令龙五惊异的还不止阿冷一人。五日前,黄龙通知他集结,说要到玉门来解决点麻烦事。龙五本以为又是铲除江湖大帮派,果不其然与他们一起出动的还有黑衣神箭队。不过,黑衣箭队行动很隐秘。他们的箭铳全部由镖队送来,他们的人则化整为零通过玉门县,而后重新集结。
但是,龙五来到后却发现,这件事处理起来越发棘手。周天魁竟然无声无息地就被解决掉了,而他与黄龙则陷入了对峙僵持中。
这次的对手极不简单,黑衣少年是个很可怕的敌人——好似他们的所有动作都被黑衣少年掌握了。
这是龙五第一次感到有所畏惧,随着他与黑衣少年交手回合增多,他发现这人的武功没有套路,与六大门派的武功根本不像,也不像西域邪派的功夫。这一点他可以确定无疑——从没有人与他交手十招,可以隐藏自己的功夫。可是黑衣少年的功夫却极实用,每每在遇险时都能出奇招化险为夷。
龙五的囚龙鞭法师从囚龙老人,这套鞭法自囚龙老人离世后,世上精通的人只有龙五。而囚龙老人生前所用的金鞭,虽说也是上等兵器,却无法与这囚龙鞭相比,又加龙五天资过人,无意间在青龙领看到灵蛇千年龟大战后,对这鞭法加以改进后,可以说是刚柔并济,阴阳调和,已到化境的武功了。
黑衣少年与龙五交手百余回合,身上已被鞭头玄铁梭剑刺伤十来处。虽说都不是太重的伤,可是黑衣少年的呼吸越来越重了,脸色也已惨白,嘴唇干裂被咬出的鲜血滋润,才有所缓解。
本来以黑衣少年的修为,万万不可能因为天气炎热,就会落到如此地步。在战下郑天卜后,黑衣少年内力已有所损失,又接着与龙五这等绝世高手激战,对他来说太难了。可是黑衣少年并没有嘱托老姜这边派援手来,他到底在想什么。照这情形下去,黑衣少年即使不被龙五活活打死,也会因失血失水过多而死的。
黑衣少年完全处于劣势,身上的那件裁剪精致料子精美的衣服,已是血污点点。可是他并没在意,脸上也没有怯意,握剑的手虽已血痕累累,却仍握得很紧。他一直在退,在向着玉门关退。
一路激战,在距龙门客栈十余里处,横七竖八躺着五六具玉门厢军的尸体,除此外没有其他人的尸体。这里,自是小龙带领人阻击玉门厢军的地方。
小龙原是受赵无极所命,带领人在此阻击玉门厢军到达客栈,以免坏了此次大计。刚开始时,小龙等人还都有分寸没有下狠手。可是,玉门厢军得到赵慕风命令是,务必在午时到达客栈听从四虎师调遣,怎能在此被阻住。
结果,有一人在十数名军士猛力合攻下,被刺成重伤。这激怒了小龙一伙人,哪里理会伤不伤人,用出凌厉杀招,不消片刻便有十数名军士中剑,其中五六人当场毙命。余下人,见小龙等人杀红了眼,他们又非敌手,哪里理会的命令不命令的,带着受伤的人也不管死去的人,一窝蜂逃跑撤退。小龙等人一路追去数里,又砍伤了几人才罢休。
黑衣少年与龙五虽没亲眼目睹当时情形,但也猜到了八九分。
“你的帮手真不少。”龙五攸地抖腕,囚龙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由斜下方打将向黑衣少年腰眼。
黑衣少年没有挥剑档格,而是飞身跃起凌空翻身向后退了丈余,道:“你的帮手也不少。”当话音落时,他也刚好落地。他右手持剑横在胸前,左手贴在后背上,双目直视着囚龙鞭鞭梢。鞭梢距他的脚尖不过三寸,可是他记得他与龙五本来相距六七尺,囚龙鞭一丈三尺三,他一跃足有一丈,落下后本应相距至少三尺,可是竟然就在身前!
“这剑姿不错。”龙五盯着黑衣少年足有片刻才道。
黑衣少年低低叹了口气道:“我不得不这样。”他的右手又在滴血了,不知何时他的手背上血肉翻起,胸前也有血点出现。
二人相对而立,人是静止不动的,手中的兵器也似冰封,唯有偶尔经过的微风吹来时,衣衫微卷还有飘洒在空中的血滴。
呼!黑衣少年在呼吸平复后,率先抢攻上前,乌黑的剑锋陡起一蓬碧绿光芒,恍如古树回春罩向龙五。
这一剑,直刺中宫,没有任何的花招!剑招去了虚招,却相应地提了速度,威力激增了很多。
黑衣少年与龙五交手百招未占到丝毫便宜,已经大体清楚这囚龙鞭法的精髓。他明白龙五的这套鞭法根本没有破绽,与其被他抢占先机被动挨打,不如占得主动快攻快打。
龙五的囚龙鞭本在黑衣少年身前的地面,不意黑衣少年挺剑直刺,一剑刺出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若论速度,阿冷就像是一把隐匿在暗处的匕首突刺,而黑衣少年则如炽烈阳光下射出的羽箭。两种截然不同的兵器,两种不一样的感觉,却都能令人畏惧惊叹。
龙五清啸一声,手腕一振囚龙鞭人立而起击向黑衣少年,随后高高跃起五指箕张抓向黑衣少年。龙五的出招很老道,更霸道!他没有退,也没有采取守势,而以囚龙鞭作暗器投出,同时主动抢攻,丝毫不肯退后。他看得出黑衣少年的剑招凌厉威猛,一招退百招都要退,所以他要抢攻。
黑衣少年蓦见龙五如此出招,双目虽露出讶异之情,但出招却绝不拖泥带水,眼见囚龙鞭砸来,利剑剑尖微颤腾地刺中鞭身,却见鞭柄攸地化弧砸向他的头。
黑衣少年不敢大意,腰身一拧一个筋斗翻向左侧,然而这时龙五恍如扑掠而下的猛禽,抓向弱小的猎物——这猎物自是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身躯还在空中翻转,眼见龙五抓向他的后背,双目紧紧缩了起来。他身在空中,无法发力躲避,只能任人宰割。
龙五自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已放过阿冷一次,绝不可能在同一天再放过敌人。他的右手五指如钩,抓向了黑衣少年的后背。
砰!不知什么材料铸就的鞭柄重重砸进了沙堆中,激起一个不大不小的沙坑,飞舞的沙子四散飞溅时一道人影斜斜飞出丈余,同样重重坠进沙地中。
龙五轻飘飘落地,脸上却透出一种惊异莫名的神情,他的双目盯着斜飞而出的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还是那个姿势,右手持剑横在胸前,左手贴在后背上,不过他的双腿足足陷进沙子中尺余。
“你的剑姿的确很好,没想到竟然有这一手!”龙五双目闪着精光,上下打量着黑衣少年好似要重新认识他一样。
刚刚龙五本有九成把握取了黑衣少年的命,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的五指就要插进后背时,突地伸过来一只手——黑衣少年的左手,突地呈剑指点向龙五的手腕。龙五大吃一惊,他发现黑衣少年的剑指来得更迅猛,如果不变招自己的手腕就送了上去,这条手就废了。百忙中右手成掌迎向了剑指。
两股力量相交,表面上看去黑衣少年被震飞出丈余,龙五则好似没事般落下。其实,黑衣少年以剑指的力量点在龙五手掌上,龙五身躯虽没受到冲撞,但掌心好似握了一块火炭般炽热难当。
黑衣少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虽然他清楚刚刚也是恰巧误打误撞破了龙五的杀招,他之所以将左手贴在背后实在是因为囚龙鞭在龙五手中,好似一条活着的龙——会噬咬人的恶龙!他将左手藏在背后,避免了被打伤,岂料刚刚救了他一命。
囚龙鞭在龙五身旁五尺处,而黑衣少年的剑在他自己的手中,这是绝佳的进攻机会!属于黑衣人的机会!
黑衣少年看得出,龙五自也看得出。黑衣少年利剑一挥,龙五闪身退后右手虚抓,囚龙鞭真的好似活过来一般,陡得腾飞而起落入他的手中。
可是,当龙五再看黑衣少年时,早已逃出十来丈远了,向着玉门县快速逃去。
龙五不禁哑然失笑:“明明他有先机的却逃走了,究竟在搞什么名堂。”龙五想不通,玉门县是赵慕风管辖,逃向那里岂不是自投罗网,即使赵慕风以及厢军拦不下他,也能阻延他片刻,那时他岂不成了瓮中之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