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我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推搡弄醒,我睁开朦胧的睡眼看见甯允焦急的喊着我:“小冷小冷,快起来,要来不及了。”我被她莫名其妙的从床上拉了起来。
甯允是我的堂姐,小时候我跟她很是亲近。在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她开过一家咖啡店,就在离我学校不远的地方,而我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读书。她说,她喜欢看着我没事到她那里坐坐,会让她想起回家的感觉。她从来就跟家里人不和,原因我并不清楚。我曾帮她打理过一阵子店铺,就在她说她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我毕业前,家里人跟她闹翻了,她一个人搬去了北京,她把以前住的房子留给我,就是现在我租的房子。我每月都按时上交房租给她,但她每次都会退还给我,我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宁愿一个人在外北漂回想家的温暖,也不愿意在最无助的时候回到唯一值得依靠的地方。
“甯允姐?你终于回来了!这么着急要去哪啊!”我半睡半醒的打了个哈切。
“你这丫头睡傻了吧!你好好看看这里是哪里!”她拉着我的手停了下来,我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极其简约却奢华无比的房间里。到处都是纯白的一片,墙壁上的雕花细致的栩栩如生,四处的家具全都别致的无与伦比。
“这……这里是哪里啊?”我傻愣愣的不知下一步该干嘛,甯允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往外跑。
外面的风带着刺骨的雪夹着凛冽的寒意席卷而来,我跟甯允穿着都极其单薄,赤着脚一深一浅的踩在冰凉的雪地里。就在我顶着狂风向夜色深处而去,甯允突然间放开了手。我艰难的朝甯允的方向前进,雪越下越大几乎完全盖过了视线,我听到风呼啸而过时带来一阵微弱的呼唤。甯允向我大喊着:“快点,快点。小冷快点,要来不及了。”她那样声嘶力竭却始终抵不过风声瞬间淹没她所有的声音。
当我艰难的走到一座雪山脚下时,我差点晕厥在一旁的大树边上。甯允就在这时,在上面的阶梯上喊着:“小冷快上来,快来不及了。”我一面喘着粗气一面拖起沉重的身体,一脚一脚踩在结了冰的阶梯上。那种寒冷就像一根根尖刺,在你毫无防备的一瞬间插进你的脚底。
“我快不行了,姐你等等我,到底要去哪里啊!”我累的只喘粗气,脚底阵阵的麻痛刺激着双腿,迈不开脚步。抬头望向甯允时她早已消失在我眼前,我瞬间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孤独和恐惧,一面呼唤着甯允一面向上艰难的奔去。
“姐等等我,等等我,我就在你后面。”我艰难的爬上最后一阶,甯允就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我对我说:“来不及了。”我一头雾水:“什么来不及了?”这时,她头顶上浮现出一面巨大的圆镜,缓缓的朝她站着的地方降下来。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点了一下镜面,镜面荡漾起一圈圈涟漪。我想朝她那里走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钳制在了原地无法移步。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重复着她说的那句话,她朝着我微笑,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眸间透着遥远的神秘。她向头顶荡漾着的镜子伸出手,她一点点慢慢的融入进镜子里最后消失不见了。任由我一个人无助的哭喊着:“等等我,等等我。不要丢下我,不要啊!”
我挣脱着向着镜子扑过去,镜子一瞬间消失在眼前。我被埋进一片很厚的雪地里,突然间闻到了一股焦灼的味道。我站起身来,扑开周身的雪,心脏就在这一瞬停止了跳动,脑海也变的一片空白,我眼前所能及的地方是一片狂火燎原。
“不要,不要啊!”我哭喊着睁开了眼,脑子像刚被十几架轰炸机轮番炮轰过一样疼的嗡嗡作响。
有人正急急忙忙的闻声赶来:“哎呦,我的小祖宗唉!你终于醒了啊!”
“祖宗?谁你们家祖宗啊!”我顶着一身的腰酸背痛艰难的爬起来,抬头看向那个声音似曾相识的人。
如果这个世界里没有地震这种自然灾害,或许我就是那个能触发这种灾害的人。
“周――锦――宴,你个王八蛋!你有本事别跑啊!”我一面不停的绕着桌子,追着这个差点至我于死地的人,一面毫不顾及形象这种东西骂骂咧咧的唾沫横飞。
“唉唉唉,高小姐我跟你说过了!‘周锦宴’是我在异界的名字,我在这里叫濯溪!zhi wu o 濯,xi yi 溪!”他一面专注着躲避我的追逐,一面义正言辞的纠正自己的真实姓名。
“我管你是濯溪还是捉鸡,你差点就害死我了知道么?今天祖宗我不好好教训你,还真浪费了你那句祖宗了!”我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朝他脑门上砸去。
茶杯突然间刹然而止,就定格在离周锦宴不远的半空中。几片晶莹的雪花绕着茶杯旋转着,门口处一个翩翩男子向这边走来。他走到周锦宴的身边,轻轻举起手雪花托着茶杯安安静静的落入他手中。
他拿着茶杯慢条斯理的说:“得罪你的又不是茶杯,你砸它干嘛?”然后他小心翼翼的将茶杯放回原处。周锦宴立马闪躲到他的身后,一只手还拽着他的袖口故作害怕的说:“还好你来了,要不然她还真就活剐了我。”
“说话注意点,谁要活剐你啊!”我看他假装被吓坏的样子着实不舒服,但面前站着的人似乎提醒了我现在的形象特别难看,让我瞬间要面子的个性显露无疑,情不自禁的就摆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面前的人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笑容浅浅虽一瞬即逝但温柔的似涟漪,推开一圈波澜却丝毫不惊。惊动的是别人的心,是看到这种笑容的人的眼睛。
我顿时忘了移开眼睛,我的表情和眼神是写着崇拜还是仰慕我并不清楚,只是后来周锦宴告诉我在雪界里,凡是第一次见到我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女人,表情跟我都是如出一辙的――花痴。
“唉唉唉,别看了别看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周锦宴走过来摆着手干扰我的视线,我尴尬的连忙低下头,脸开始不由自主的发烫起来。
“我叫洛烬尘,这里是雪界的末逆城王宫。他是濯溪,就是你认识的周锦宴。”他文质彬彬的向我介绍着,挥袖间无意的伴着眉目间的英气,看似年纪轻轻,却隐约间散发着淡淡的大家风范。
我突然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身边飘起了几片白色的雪花,在他的衣角上起舞绕过他的手腕绕过他的腰间,旋转着碰到了一起又撞开,晕头转向的又飘来飘去。
他似乎注意到我正盯着这几片小小的雪花,张开手掌托起一片雪花放在我面前,雪花就这样在他的掌心跳着舞。他掌心向上微微抛了一下,雪花飞出掌心到半空中,落下来的时后分散成飞扬的雪洒在我的头顶和肩膀上,我望着一片雪花变成一大把雪花,惊讶的合不拢嘴。
“这是幻雪,在雪界大陆只有拥有雪灵族血统的人才可以驾驭幻雪。”他眉头稍稍翘起,眼角带着微微笑意,很是配合的介绍着在这个大陆最易见的事物。
“只有雪灵族血统的人才可以驾驭的幻雪?那你是很厉害的人物咯?”我好奇的询问他,周锦宴在一旁凑过来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潇洒的说:“没见识了吧!他何止是很厉害的人物!”然后凑过来一张大脸神秘兮兮的说:“他可是这个雪界里当之无愧的最厉害的人物之一哦!”随即得意的挑了几下眉。
“行了,你就别再阿谀奉承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答应你,帮你开星池的。”洛烬尘显然并不买账说着便要离开,周锦宴立马跑去拦住了他:“哎呦,洛大大唉!你不帮我可以,但……总得把她给送回去吧!”他说着朝他示意站在背后完全一头雾水的我。
这时周锦宴开始朝着我挤眉弄眼的,我愣是没明白他到底要干嘛。“别傻愣在那啊!过来一起说啊!”他实在耐不住性子朝着我招呼。“说什么啊?”我一脸茫然朝他望去。
“啧,你不想回去了?”他语气强调着点醒了一边彷徨的我,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是个迷了路的异界游客。
我赶忙跑去洛烬尘的面前急切的恳求他:“如果你真能打开那个什么星池的话,请你帮帮我,把我送回去吧!”我拿出十万分的真诚看着他。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请求吓了一跳,清蓝的眼眸间闪过一丝诧异,瞳孔中的雪花隐隐的闪烁着,他下意识的低下眼睑,白皙的两颊间微微泛起一丝红但并不明显,他斟酌了一下说:“我可以帮你回去,但是,不是现在。”
“啊?为什么?”我瞬间被泼了一头冷水很是疑惑。
“因为,我哥哥他已经注意到天罗星池的事了,所以在这段时间内,我不可以带你离开这里,更不可以帮你打开星池。”就在他说‘哥哥’的时候,他突然侧过身去睫毛微微忽闪着,声音略微变小眼神似乎不安起来。
“哥哥?”我回头将疑惑投向周锦宴,他故意避开我的视线假装没听见我的话。我走到洛烬尘面前语气带着一丝理解安慰他:“如果你跟你哥哥关系不好的话,没关系,我去跟他说,他一定会理解的。”然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希望能让他感觉轻松点。
“高小姐,你疯了吧!”周锦宴二话不说过来一把将我拉到一边表情严肃起来:“他们关系好着呢,不劳你瞎操心。”话里透着一丝急躁,像极了他离开前,在房间里对着那人说话时的语气。
我豁然开朗,看向洛烬尘。他正看着我表情错愕,对我的话无法回应。我望着他的脸,脑海中闪过梦里的景象。就在我醒来之前的几秒,我还被困在一片梦魇之中,梦里的雪和它刺骨的冰凉像是在我的心头扎了根,我恍然间像是又掉进了另外一个梦境,曾经无限的遐想和猜测冲刷着我的意识。
我突然间愣住了定在那,周锦宴看着我一动不动吓了一跳,在我眼前反复的边挥着手边着急的喊着:“唉唉唉,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啊,好不容易救活的你,我可不想丢了医圣的名号啊!”说着他在我眼前打了个大大的响指,我一惊回头看向他。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写着关心两字:“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卡住了?”
我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就在这时洛尽尘走了过来。他那样好看银白的发披散着柔软安静,就像我梦见的那般。我回忆起在无幻峰顶看到他的时候,风冷的几乎削骨我疲累不堪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我闭上眼的那刻只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畔轻轻的说:“不要睡,睡着了就回不去了。”我紧闭着双眼意识无时无刻提醒着自己清醒,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却不得不告诉自己梦不能醒,醒了就真的回不去了。耳边的风声依旧凛冽而我却感觉不到寒冷,我听到雪花悉悉索索的经过身边却没有一片驻足到我脸上。我感觉到一丝丝远远的气息,一点一点暖暖的呼在我的脸上。有什么像柔软的绒线拂过我的脸畔带起一阵梅花的香气,幽幽一瞬便映在我半梦半醒的意识里,我忍不住睁开沉重的眼皮,月色明晃风卷起漫天飘雪,我看着他飘逸的银发顺着月光不染一尘风雪,便闭上了眼沉沉的睡去了。
“不是你梦到了我,而是我进入了你的梦里。”他说着眼里的不安开始踌躇不定,他看着我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口,他转过身时我看见了他眼里的哀伤,浅浅一层却深深刻在眼底。
周锦宴匪夷所思的看着我随后便跟着洛烬尘一起离开了,走之前不忘给我下了道禁足令。
我看着洛烬尘远去的背影,风扫去落在他肩上的雪花陨落在雪地里融为一体,结出满地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