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果然感受到诸多饿狼明晃晃的眼神,有多么让人不自在。虽然她的外貌年轻,内心强大,可围绕而来的或明或暗的关注,让人有一种仿佛立刻要被拆解入腹的危机感。
不好吃!我不是肉,不能吃!(⊙o⊙)…
一路上,在众多军人的注目礼下,黄莺和罗成相偕来到了一幢高大的宿舍楼下。
正要迈上楼梯,迎面冲下来一个军人,看肩章是个士官。他一副急急忙忙、满脸焦虑的样子,看见罗成只匆匆地打了声招呼,也没有敬礼。就连罗成身旁的美女,他似乎也没留意。
罗成见状,叫住了他。
“小林,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士官猛地停住了脚步,返身回应道:“连长……我有事要外出!刚刚跟指导员请过假了,您叫我有什么事吗?”
说话的同时,小林一脸的忐忑,笔直的站姿说明他心里对罗成有着一份敬畏。
不是周末,寻常兵士是不能随意请假的,除非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你家里遇上什么事了?”
手底下的兵,罗成几乎每一个都掌握了他们的来历,资料上显示的还不够,长年的接触让他真正了解到许多兵士的学历、性格以及家庭环境、成长背景。严格训练他们的同时,也关心他们的内心感情。
这才是一个称职的军官所应该具备的能力之一。
小林来自边远的山区,家里孩子一大堆,生活条件很不好,每个月部队里发的津贴和职务工资,他几乎全部寄回去。这一点跟罗成有些相似,两个人完全可以同病相怜了。
说起这个,当兵十二年来,罗成的财政收入,绝大多数都用在孤儿院和黄莺的身上。这两年,除非春节或婆婆生日,或是孤儿院那边开口求助,他已经很少往孤儿院寄钱了。不是他自私,而是因为妹妹在上大学,费用一年年增长,学费、生活费、手机、手提电脑、四季衣物鞋子包包护肤用品,他都有求必应,甚至既主动又体贴。他又舍不得让妹妹辛苦打零工赚钱,十足是一个二十四孝的好哥哥。
话说远了。
就说小林吧,眼前是遇上事了,而且确实是家里的难事。
经过询问,他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情况。
他家的主要劳力,也就是他的父亲,今天早上上山劳动的时候,摔了一跤,把腿给摔断了。如今被村里的人送到了乡里的卫生院,医生说要动手术,可手术费用很高。
小林匆忙间在几个要好的士官那里借了些钱,现在正要出去给家里汇款呢!
知道了实情,罗成从口袋里掏出仅有的几百块钱和一些零钱,留下一张百元钞,其余的递给了小林。
“我就剩下这么多,这个月工资还没领。给,凑个数,赶快去给家里寄钱吧!”
小林犹豫片刻之后,怀着感激收下了钱。
“连长,谢谢你。我走了!”
说完,他急匆匆地走了,看背影,似乎还能看出一丝沉重。
恐怕,他手里的钱还是不够他父亲的手术和住院费用。
罗成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好像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脸上的神情变得轻松了一些。
“莺莺,走,咱们上楼。”他提起刚才放在地上的包,转身迈进楼道。
黄莺目光闪动,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情景,深有感触。
当兵不容易,当一个好军官更不容易!
怪不得莫一明说,既当爹又当妈,手底下的人,就像是自家的孩子一样,哪哪都要去关心。
两人上到三楼。
部队的房子很奇怪,建筑的格局并非是寻常的公寓和商品房的模样,门不对着门,跟大学校园里的住宿楼有些相近。一层有好几套房,门前是个宽敞的走廊,有两三米宽,每一套房子门前铺着方方正正的九块瓷砖,是桔红色的,跟走廊地面清一色的深绿完全不一样,色调鲜艳而醒目。
黄莺笑了笑,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但愿,屋里面对得住自己的评价和眼光。
开门进屋,罗成把包包放到一边,语调清和地说:“莺莺,你在家里自己先呆一会儿,把你房间收拾收拾,午饭哥哥去食堂买。部队里还有些事,我要去安排一下。”
说完,他对着黄莺露出笑脸,审视的目光略略扫了扫她的脸色,似乎还是有点担忧黄莺。
“行吗?莺莺。”
黄莺轻笑出声:“哥,没问题,你去吧!该做的事就要去做,小妹一个人在家呆着你还不放心啊!”
“那好,我就先去做事了。”
罗成出了屋子。
黄莺把哥哥送出大门,关门反锁。
其实在部队里住,是十分安全的。比之外面的世界,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黄莺完全不必要在关上门后还要反锁上。
她只是下意识的举动。毕竟,前世多年的独居,只有儿子相陪,每天关门落户的,她对自身的安全特别留意。习惯,习惯了。
如今她是黄莺,换了身体变了身份,可灵魂还没变,前世的境遇造就了她这个人,尽管她已经在慢慢地作出改变,以求更快地适应这具身体和这个身份,但终究还需要时间,不是吗?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两个角色,两种人生,她只希望自己能够过得更好,不辜负老天爷给她这么一次重生的机会,可以努力拥有快乐幸福的人生。
房子不是很大,大约七八十平方米。墙壁涂得白白的,地板跟外面走廊的颜色一样。
两房一厅,厨房很小,阳台朝东,早晨一起床的时候就可以开始沐浴阳光。晾晒的衣服被子,应该可以闻到阳光的味道吧?
黄莺心里暗暗乐着,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两只眸子闪闪发亮,真像暗夜里的星星。
走进一个房间,发现屋子不大不小的约十几平方,床上铺着绿色的床单,被子也是绿的,叠成一个方块,清晰可见八个角,棱角分明。这是哥哥的卧房!散发着一股纯粹的军人气息。
黄莺笑了笑,转向另一个房间。
这才是属于女孩子的房间。
想当初,原来的黄莺是个性格明朗而又温和的女孩吧!屋里感觉十分温馨——橙色,淡黄色,浅绿色,恰恰也是黄莺喜欢的颜色。窗帘和不少个人物品,都选择了这几个色调。
房间里并不凌乱,东西井井有条地放着,无须黄莺再多做整理。
只是,多天没住,桌上柜子上,好像沾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黄莺掉头出去,在阳台和厨房里分别找到了一块旧毛巾和一个脸盆,接了水端到房间里,细致地擦拭起来。
哥哥最近在家里也住得不多,一整天不是部队的事就是去医院陪我,家里肯定是没有时间打理的。床上的被子折叠得那么整齐,可能是军人的习性使然。
黄莺心思绕了一圈,人也跟着又进了哥哥的房间。她把哥哥房间的书桌、衣柜、床头柜还有窗台,都仔仔细细清理了一遍,直到审视满意了才停下来。
还好,这具身体还不错!忙了半天也没感觉有什么疲惫的。
她又找到水桶和拖把,里里外外地把地板擦洗了两遍。
深绿色地面,经过水洗之后透出光泽,屋里亮堂堂的,空气微微有些清冷。因为黄莺把窗户和阳台的木门都打开了,所谓“空气流通,换换气”!
她自诩道。
可是,这里可是冬天的安徽黄山!12月里的天气,零下的温度。
黄莺“哈啾”了一声,身上冒起一阵凉意。
手忙脚乱关窗关门,正忙活的时候,屋子的大门被打开了。
“哥,你回来了!”
她欣喜地打着招呼,上前迎接。
接过罗成手里的饭盆汤桶,她神情骄傲地道:“哥,我把咱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了,你瞧瞧!嗯,这会儿你可不能穿着鞋子直接就走进来,赶快换拖鞋去!”
她指使着哥哥,全没有半点迟疑。
而罗成呢,没有半点不高兴,他满脸带着笑,语气极为宠溺地说:“好,哥哥换拖鞋。我可不能破坏了莺莺辛勤劳动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