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育仔细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他和马军现在宫殿前的广场上，尽管在山上，这里却一马平川，广场似乎无边无际，边沿消失在云雾中。但广场上不少地砖已经破裂，枯叶满地，早就无人维护。广场中央有水池，水已干涸，认真寻找，在池中还能看见鱼骨头。池子中央有棵树，同样不知枯死了多少年，这棵树十分巨大，仅环抱住干枯的树杆，恐怕得十来人。
可这里哪像座神城呢？更像被遗弃的遗迹。王育再望宫阙，同样无人居住的样子。他决定到里面看看。
登上台阶，这段望不到头的石阶似乎是该诚的主干道，两旁是大小不一的建筑。王育不急着登上最高点，到两侧的房屋中转了转。这些房子如同民居，有些门开着，直接可进；有些门上了锁，不过由于年代久远，锁都坏掉了，一推就碎。
王育在屋内看到各种家具陈设，桌椅、床铺、灶具，罐子里甚至还有米。曾经有许多人生活在这里，但现在房内空空，他们都去哪儿了？食物没有拿走，说明居民未曾迁徙。
“哇啊！”马军在别的房间大叫。
“怎么了？”王育赶过去。
马军在房内看到了具骷髅，吓得叫出了声。
骷髅而已，本来不值得大惊小怪，但他们已经认定这里是善见城，诸神居住之地，所以看到人形骸骨难免吃惊。
这具人骨躺在床上，小块的骨头都已散掉碎裂，并非外力破坏，而是时间的力量，使它们自行风化了。就连尸骨的衣服都成了粉末，洒在骨头四周。
“你说这是人，还是神？”王育问。
马军迷糊了，但凭着常识回答道：“当然是人！神不会死，更不会变成骨头！”
“如果是人，这里又怎么会是善见城呢？”王育锁眉问。
马军被他这一问吓住了，“那么这里是哪儿？”
“不知道。”王育回答，“我想到两种可能——第一，这里不是善见城；第二，善见城并不是神城。”
“第二种可能怎么说？善见城不是天神住的地方吗？”
王育慎重回答：“就如阿修罗跟罗刹、蛇族一样，只是个种族，那么天神为什么不能也是种族呢？他们是生物，会死会生，会变成骷髅。”
马军难以置信，“天神跟我们一样，只是种生物？水祭生，你的想法太大胆了！如果天神跟我们一样，那么我们祭祀的是什么？我们在向谁祈祷？那些婆罗门自称能通天神，他们都通到哪去了呢？不都是骗人的吗？我宁可相信你的第一种假设，这里不是善见城！”
王育不求自己的想法被接受，根本没有神，人们膜拜的只是个传说中的，已经消失很久的种族。这个种族曾经掌握着高超的技术，统治过天下地下，但他们本质上还是生物而已。如果这种假设是真的，并传播出去，人们的信仰会崩溃，他们会变得无所适从，失去活下去的意义。所以黑天才不希望他来到善见城，因为他到了这里就会发现神的真相，只有他这种无神论者才会发现神的本质。
“一种假设而已，信不信在你们。”他对马军说。
他们继续往上攀登，看到了许多店铺，这里曾经或许非常繁华，车水马龙，但如今早就空无一人，连店内的商品也随着岁月流逝，灰飞烟灭了。残存的骨头陆续有发现，这些东西都在表明，此地曾是个生动的适于生活的城市，并非人们想象中的那座威严不可亲近的神城。
另外王育发现，自己在这里头不晕，身体也有劲了。这里的气压与外面不一样，他没有高原反应。对些他有种想法，尽管能看到其它雪山，但这里可能是另外一个空间。善见城和弥卢山处在另一个空间中，这个空间不打开，旁人就看不到它们，所以传说中善见城和弥卢山总是时隐时现，而那枚指环则是开启空间的钥匙。
再往上，建筑逐渐开设起来，这里的建筑功能看起来像政府机构，法院、图书馆、学院……王育猜测它们的功能。里边有许多卷轴，但别说阅读上面的文字了，就是动作大了点儿，搅起股风，它们都会变成尘埃。
他们看了许多建筑，就是没发现类似神庙的东西。这里的人不信神？居民自己就是“神”，需得着拜自己吗？
继续向上，最宏伟的建筑无疑就是王宫，王育站在宫门前，抬头仰视大门。这座门有城墙那么高，两侧蹲着怪兽石雕，它们也都高大无比，一只怪兽的犄角断掉了，断裂的犄角就在怪兽脚下，周围一地碎石。
宫门开着的，不用他和马军费力去推，他们走进宫殿。
宫内与外边的其它建筑一样，显出破败的遗迹感。不过金碧辉煌的模样犹在，柱子和墙上的宝石仍反着光，就像银河中的星辰。只是那些黄金白银不再光亮了，金属都会生锈，金银也一样。
王育首先直奔主殿，寂静的殿内回响起他们的脚步声，恐怕还是无数年来第一次有外人光临这里。角落里偶现的白骨给寂寞的宫殿增添了几分恐怖，王育瞥了两眼，不愿再多看。
“水祭生！”马军突然轻声惊叫，并停住了前进的脚步，“你快看！”他指向前后。
王育已经看到了，正对他们的是国王的宝座。这个宝座本该是金灿灿的黄金，如今已经布满锈痕，成了乌黑色。有人坐在上边，当然是个死人，早成了副骨头架子。
能坐在宝座上的自然地位不一般，王育走近他，看到了生满黑锈的金冠，以及挂在身上的宝石璎珞，其它织物都已化为尘土。枯骨依旧保持着生前威严的姿势，放在大腿上的手托着只金属瓶，另一只手挽着柄标枪，如同权杖。
“死都要死在王位上啊！”王育对着尸骨感叹。
马军胆战心惊，“他是谁？”
“我怎么知道，上边没写名字。大概是这里的国王吧？”王育说。
“善见城的国王？那不是因陀罗吗？”马军惊诧。
“你不是不承认这里是善见城吗？”王育反问。他观察起周围。
马军语塞，他自己的判断一塌糊涂，“我确实不承认这里是善见城，更不相信神王因陀罗变成了白骨，可……这里不是善见城，又是哪儿呢？”
“失落的文明。”王育打趣道。
想起地球上到处都有无史可考，查不出源头的文明遗迹，除了那些断壁，再没有别的证据证明它们存在过。但一个辉煌的文明怎么都会在人类记忆里留下点什么，神里的人物和城池，其原型会不会就是他们呢？
王育的目光投向宝座背后的石墙，墙上有壁画，虽然色彩已经褪去，部分已经脱落，但仍可从残缺的画面上看到生动的故事。
“马军，你来看看这是什么？”他叫来熟悉这里神话故事的马军。
壁画中人物众多，他们分了两派，拉扯着一条又长又粗的巨蛇，像在拔河。巨蛇中段缠了块巨石，四周都是海水，发着光的宝贝从海中飞出，有神树、大象、天马、美女……还有只瓶子。
“这是……”马军惊道，“这是搅乳海的故事！”
“怎么讲？说给我听听。”王育好奇心大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