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了月牙儿是鸟类妖怪,少年再看月牙儿爬树的姿势,倒是轻盈无比,像是一只小鸟儿围绕着巨大的梦乡树翩翩飞舞。
少年却是熟练利落,虽是没有月牙儿翩翩之姿,却是爬起树来经验丰富。这个巨大的梦乡树虽然笔直,没有可供攀附的枝杈。但少年却能找到树皮纹理的缝隙,用手指牢牢抓住,不一会儿便到了二十几丈的高度。
“傻木头,你爬的这么快!那便帮我摘一朵花罢!”
少女不禁又一次惊叹,这个凡人少年不仅跑得快,爬树也是很快。自己爬了十丈多便有些难以为继,少年却是已经还有不到十丈便到达梦乡花的所在了。
“好!那你在下方等着,我摘了拿下去给你!”
少年灵活的攀附在树上,爬到了梦乡花的旁边,牢牢的将自己固定在梦乡花旁的树皮上。
只见,这棵花草果然是从树皮的间隙里生长出来,花茎细而碧绿如玉,花叶挺如剑指天空,缀着的五彩花朵却是如四处可见的普通雏菊,只是大上个十几倍。
少年用手挟上了一朵,感觉花朵沉甸甸的,也不知仅筷子粗细的花茎怎么还能撑起花朵不下坠。轻松便摘下了一朵,少年忍不住又用手摸了摸碧玉般的花茎,却感觉花茎果然如同玉石质地般坚硬。但花茎上有些滑滑的粘液,乍一看看不出来,摸上去才感觉到触手湿润粘粘。
少年把五彩的梦乡花朵藏入怀中,向下张望欲寻下去之路。
没来由的,少年觉得,自己应该跳下去。
于是,少年便从这几十丈的高空跳了下去,向一只向下俯冲的鸟,也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眼前云雾翻飞,少年却感觉自己似乎下落了很久很久,久到也许早就不止几十丈了,或许几百丈?或许几千丈?
而一开始下坠的失重感也变成了轻飘飘的感觉,自己轻得好像是一片飘在空中的蒲公英种子。
忽然,少年似感觉到了什么,微微翻身调整姿势,像身后的高空看去。
那是什么?
远处的云雾里似乎藏了什么?腾云驾雾般的巨大的影子飞在天空,少年有一些熟悉的感觉,想放声朝那影子大喊......但少年很是努力了,但却只能发出一丝“嚇——嚇——”的嘶喊声。
少年心里有些害怕,自己怎的说不出话来了?
再仔细看了看那云雾里的倒影......那是一条巨大的飞舟。而......飞舟是什么?少年感觉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东西。但自己却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些奇怪的是......自己所知道的那条飞舟应该是金碧辉煌的眼色,怎么便如书房的那幅水墨画般倒是有些黑灰色了?书房?书房又是什么?
少年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还不知道自己已是看不见了。
下落还没有停止,似乎永远不会停止了。少年想努力对其大喊的那条巨型飞舟也越行越远,远的连痕迹都没有留下便消失不见了。
时间好像忽然静止了。少年觉得有些疲惫,两只眼皮不听使唤的耷拉下来。少年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什么冰凉的东西包围了起来......下坠却是停止了,四周一片漆黑。连白和灰都不复再看见。
可没多久,似乎受到了什么撞击感,少年张开眼睛,水墨色的景色又落入眼中。他发现自己不知为何躺在一片凌乱的山林地上,四周的草木山石像是被狂风四卷过。他看见自己面前有一片亮晶晶的东西,不知是何物。少年将其轻轻捡起,捏在了手中。
这里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没有一点色彩。少年艰难的一步一跄的走着,感觉全身发烫,喉咙里似乎也含着一口火,不吐不快。
不知不觉,少年发现自己走进了一座亮堂的山谷。山谷满是高高的草,每株草的顶端都似顶着一颗白色的小太阳,又像是夏季藏在后屋池塘边那一大片草丛里的萤火虫。亮堂无比,散发着温暖和蔼的光芒。
少年看见了一棵梨树,树上结了一颗青涩的果实。少年似久旱逢甘露,用上最后的力气,跌跌撞撞朝梨树跑去,很是努力的想够下那颗果实,但果实实在长得太高了。
“扑通——”
好像知道少年正是干渴无比,那颗果实自己掉落了下来,砸在了少年的脑门上。
受了这一记,少年本就颤巍的双腿再也站不住了,一屁股坐了下来。用上了最后一丝力气,少年狼吞虎咽的把果实吃下了肚,也不知是甜、是酸。然后疲倦感如潮水冲垮了堤坝,再也无法抵挡。
少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
“傻木头!傻木头!你快醒醒!”
好像有一只鸟儿唱着动听的歌谣,很是熟悉。少年半睡半醒的想到。然后张开了眼。
入眼却是月牙儿的脸庞,满是担忧,脸上还落了些灰尘,发丝也乱了,显得有些狼狈。
难道是追杀的人来了?
少年一个惊醒,忙的一个抬身便想站起,却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差点没晕倒,便只好先暂时半坐在地。
“追来了吗?”少年赶忙问道。
月牙儿忙回答道:“哪有谁追来,倒是你,本是摘花好好的,忽然便睡着了掉了下来!还好我在你下边,接住了你!不然你这根傻木头不知道要摔成多少瓣啦!”
少年怔怔回想,原来自己方才是摘了花便睡着了?怎会突然睡着?少年看了看手,正是这手指之前摸了花。
“也许是这花能让人催眠?!”
“那我怎么没睡着?”少女愕然的举起拿着花的手。
“......也许对妖怪没用,对人类有用吧!”少年只好在自己和少女身上找不同了。少年却是不知,这确是花无毒而花茎分泌的液体有毒了。但实则说来也不是毒,反而是过滤了梦乡毒雾腐蚀脑子的毒性,而只留下了追踪记忆线索而剩下的药性,这种药名为梦乡药,少见人世,极为难得。所以避毒的小匕首也不会阻拦药性入体,少年却是被黏液给迷晕了过去......
闻言,月牙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复而问道:“傻木头,那你没事儿罢?”
“没事!”少年摇摇头道:“休息一会就好了!”
上下左右看看,傻木头确实没事,月牙儿邀功似的说道:“傻木头,得亏月牙儿聪明,看你落了下来赶忙拉住了你,不然你可真得摔傻了!你可怎么感谢我?”说罢,月牙儿下巴轻抬,满脸得意的倨傲却可爱无比。
少年听言很是感谢,还好月牙儿是大力士,接住了自己。
想了想,少年回味起方才那个异常有真实感的梦境,前一半自己并无准确的记忆,但最后自己所在的地方却是自己非常熟悉的不夜谷,那颗果实便是梨奶奶给自己吃的,想到马上要回不夜谷了,便对月牙儿说道:“那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吧,那里很美,梨奶奶用灵果做了很多好吃的糖果和灵蜜,用来谢你!”
一听见有好吃的,月牙儿两眼放光。立刻忘了自己师傅让自己在梦乡森林外汇合的事情了。连忙答应道:“好!那咱们快走吧!”
看见月牙儿似口水直流,少年方才想起自己也已经是很久没有吃过东西,站了起身见自己已经无碍,便找寻了一下方向,带着月牙儿便往不夜谷的方向出发。
不夜谷,东出梦乡森林便只有两百多公里的直线距离。但是五十万大山不论何处都是地形复杂,两百里,从天上飞过去还差不多,真要在地上走,那得走个多一倍也就是四百里才能到。
而且不夜谷位置隐蔽,藏身在两片完全相连的大山中间,只要不是靠的极近,根本不会判断这两座大山中间居然会存在山谷。
但少年谨慎,担心后面的追杀者还会追上,便选择了另外一条更加难走的路径,在行路中再多设了几个陷阱,并且在好几个方向都让月牙儿留下了火球,作为火元素的影响追杀者的判断。最后还要再绕过一个火山,这样即便再能追上,在火山那个火元素最为丰沛的地方,追杀者也会失去追踪的目标。这样虽多绕了近百里路,最终却是又能绕回直通不夜谷不远处的原路上。
一路到很是平安,少年带着月牙儿,在半路找了些野生灵果便充了饥,少女想着用来做糖果必然更好吃,便收了许多藏在了荷包里。
少年不知这小小荷包为何能装这么多东西,便想月牙儿询问:“你的袋子怎么能装这么多东西呀?”
月牙儿闻言笑道:“嘻嘻......你这傻木头,这叫百纳袋,我的这只是师傅买来送给我的,最是流行的款式了......”一顿解释让少年明白了就是可以装的下许多东西的袋子,但少女话痨本领施展,借着话题便又讲了许多。
“你定是常在山林未曾去过城市,我可是与师傅同去过两个人族的城市了!那里才没有什么深山老林,街上全是一间间的食铺、酒铺、法宝铺、书简铺等等的房子店铺!街上还有许多行人,形形色色衣着不一,还有许多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东西呢!”月牙儿如见过大世面的城里来人,对少年这名乡下少年描述城市的风光和美好。
少年顿时觉得世界真是新奇无比,虽然感觉不到比自己生活的山林好在哪里,却是有些新鲜和好奇,不停的要求月牙儿解释新鲜名词的意思......
比如,少年问月牙儿“月牙儿,何为食铺?”
月牙儿答:“让月牙儿吃饱肚子的香喷喷的地方!”
比如,少年再问月牙儿:“何为书简铺?”
月牙儿答:“月牙儿永远不会踏进的地方!”
就如此这般的聊着,少年感觉最大的收获便是:能说话真好。
月牙儿也许诺少年道:“我与师傅便是生活在一个人类的城市中,待咱们去完不夜谷吃好吃的,我也带你去见见我师傅!让师傅送你一个百纳袋!”
少年顿时便对去城里无比的向往,想着以后捕获的野猪可以放在袋子里便带走了,自己倒是可以轻松多了罢!少年如是想着,同时也对见到月牙儿的师傅无比的向往——那该是个多么厉害的城里人呀!
......
而被少年向往着的城里人十一,此时在梦乡森林外,找了个树荫,一边乘凉,一边抖着腿喝着小酒,惬意无比。
太阳升起又落下......过了好长时间,天色已是又变成了繁星点点。
十一有些无语的独自呆立着......“不是说好东面汇合的吗?这小丫头跑哪去了......?!”
虽然无奈,但是十一还是循着一条路,准备去找回自己的小徒儿去了......
“哎呦!这里怎么有陷阱?!”
“哎呦!这毒蜂怎么一直跟着我?!”
“哎哟!!!这是哪个混蛋东西!怎么挖的洞里面还放臭泥?!”
十一却中了不少少年沿途设下的陷阱,狼狈不堪......心中怒火中烧!自己本是可以用飞行法器纤尘不染的行路......要不是为了寻那个小丫头得不时在地上走一段寻觅线索,怎么会这么中这么幼稚的陷阱!
应该没人看见......满身是臭泥的十一从坑里爬出,第一件事却是连忙四顾左右。见果然无人,连活的都没有,这才拍拍灰,驾驭起了一只捣药杵飞走了。
......过了几息,一条只剩下一颗牙齿的金目蛇怪悄悄从一旁的草丛中露出了脑袋,心中吁了一口气,还好没被那位倒霉的大妖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