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完那个大人物已经是凌晨两点,许朔目送他的车子走远,一回头,刚才还醉得不成样子的BOSS出其不意的清醒了。心里骇然之余自然明白他还有事问自己,当下两人边往地下车库走边向他汇报。
“那家餐厅有一个庞姓主管看上才到那里工作没多久的服务员凌菲,两天前晚上下班后他一路尾随凌菲到员工宿舍纠缠,后来两个人发生了肢体冲突,撕扯的过程中凌菲踢伤了他。当时现场有其他员工在,他们也证实了庞性主管说了很多侮辱和威胁性的话,不过因为那个主管认识一些道上的人,所以他试图实施侵害的时候没人敢制止,也没有人报警。那个女孩估计吓坏了,尤其是后来救护车到的时候,第二天早上她的同事发现她人已经去向不明。”
云啸突然毫无预警的停下,让紧跟在后面的许朔刹车不及一头撞在他后背上。
“快跟我去一个地方。”云啸说着紧跑几步到车前。
许朔不明所以的紧跟着坐进驾驶室,按BOSS的要求将车往城南方向开。
云啸拨打了几遍电话,声筒里传出的声音始终都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许朔不知道这件事跟BOSS有什么关系,不过他仍然把自己了解到的一切据实汇报说:“那个主管是家里的独子,据说他那方面就算治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所以他的老母亲有让凌菲负责到底的打算。餐厅方面已经把凌菲两月的工资垫付给他们,再多的他们也不愿意出,所以现在各方都在找她。不过根据身份信息查到的结果看,凌菲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她没有最直接的监护人,也没有回去那个地方。”
云啸手里不停的反转着手机,用这种机械性的动作冲淡心里的紧张。他懊恼的想,我昨天为什么不耐心的跟她聊一聊呢?我这个混蛋脑子里全是龌龊的想法,明明她的状态看起来那么糟,如果我问一下了解一下,说不定她会跟我讲她的处境。她一个人该有多害怕?在这个世界也没有亲人可以依靠,只能一个人孤单的扛着。但愿她还在那里,但愿她平安顺遂!
然而云啸希冀的事情真如他最担心的那样,凌菲已经离开了那家宾馆。
吧台后面看电视的中年男人连眼都懒得抬,嘴里翻来倒去只有两个字:没有。
云啸笃定的说:“她肯定在这个地方呆过一阵子,我昨天就和她在路对面分手,亲眼看着她上楼才走的。”
电视里传出的“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让云啸火冒三丈,他甩开许朔后退一步,照着吧台狠狠踹了一脚,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跟着跳起来,一部黑色的,边角已经磨掉漆的手机从一堆杂物里滑出来。云啸一手拨开冲上来理论的中年男人,将手机拿在手里看一眼,这东西分明就是凌菲的。
云啸一把拎起那人的衣领一字一句的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她人在哪里?”
许朔也是第一次见BOSS这大动肝火的样子,不同于以往的冷,此时云啸尽管还是克制的,但他的眼中流露出毒蛇一样的阴鸷锐芒。让人毛骨悚然。
终于,那个人嚅嗫着回道:“昨天晚上两三点钟的时候有一群人来找她,我老婆也是怕惹祸上身就让她走了。”
“被你老婆交出来让人带走了吗?”云啸手上的力气不由自主的加大,紧紧扼住那人的脖子低声咆哮着问
“我——不——知——道。”
云啸把人拖到电话跟前令道:“把你老婆叫出来。”他一手拎着那人一手在桌在上的杂物里翻找。
不一会儿,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推开玻璃门闯进来,许朔不动声色的从背后把来人控制住。
云啸到处都没找到凌菲手机里的电话卡,他更想知道的是昨天凌菲遭遇了什么,示意许朔放开那个女人,逼近一步居高临下的问:“凌菲是怎么离开的?”
阿姨哆嗦着往后缩了缩,说:“我等那几个地痞走了之后才让那姑娘离开的。”
许朔伸手拦住云啸扬起来的手:“怕引火烧身是人的共性。云总苛责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无用,是无用!
回酒店的路上,许朔从后视镜里看见坐在后排的BOSS闭着眼,好像睡着似的,他妖孽一般的脸上无一丝沉浸在睡梦中的安详,却冷的能揭下一层冰。
回到偌大的房间,云啸拿遥控器依次按开所有的灯,让阴影无处现身。他点燃一支烟滑进沙发里,望着窗外晴朗的星空不甘的想:她只是做了保护自己这一件事,凭什么要受那些指责和腹诽?
十多年前有一个女人,她曾是平凡人家的女儿,柔美的像一朵水莲花。大学毕业后顺利的进入自己向往的公司,成为一名景观设计师。一次到云家大宅做换季园景,意外的与她倾慕已久的云氏继承人相遇。和所有服务于云氏企业的女职员一样,她关注并且熟知他所有的喜好,连刊登在报纸上的他的头像都小心翼翼的剪下来用心保存,那次相遇彼此一见如故,她萌生了追求这个男人的愿望。如她希冀的那样,那个男人给了她一场豪华梦幻的婚礼,和所有女人都渴求的安定富足的生活。
最初的几年他们是彼此的唯一,把平淡如水的日子过成人人称羡的童话。直到有一天,另一个女人介入。享惯了安逸的女人对此束手无辞,数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已经将她打磨的如同一方温润的玉,那个男人已然是她的世界。她温柔善良不事张扬的个性竟成了致命的羁绊,使她没有勇气向人倾吐自己的心事,也无法像那个打碎她生活的女人那样大肆宣扬。他们之间本来极其简单的****纠葛引得媒体争相报道,自始至终她未置一词,依然没能挽回丈夫的心。直到媒体爆出她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别的孩子,她极力维持的平静瞬间崩塌,终于有一天她把自己逼疯了。她终日神情恍惚,一天突然惦念起自己的孩子一个人走出云家大宅,在车流如梭的路上远远看见载着儿子的那辆车,突然不顾一切的往前跑,一辆车避让不及轰然将她撞飞。
惊惧不已的少年被保镖迅速带离现场,那瞬间发生的一幕不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痛惜不已的老人放下企业里的一切事务把他带到国外,找最好的心理医生给他治疗。数不清的午夜里,老人屹立床前默视着他最爱的孙子,声嘶力竭的像一头困兽和自己的梦争斗。整整三年,三年后的某一天少年突然惊醒了,那个老人经不起这样的蹉跎,他已经比从前苍老的太多,除了自己放下那段往事没有更好的办法。由此之后他变得沉静,少年老成,心事从不示人。
车祸后的许多细节还是他成年后,翻出当年的新闻报道才知道的。命运最让人悲伤的不是不可掌控,是通晓所有大道理之后的无能为力。他捂着那道疤不揭,老人变少许多忧思,各方也能和平。可是谁能知道在那道疤的下面盘踞着一条毒蛇,没日没夜的一点一点蚕噬着他的心,连一瞬间的念想都不能闪现,否则便只能这样睁着眼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