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寒风吹彻,凄冷的月光洒在落双城的每个角落,仿佛要见证这吃人的夜中所发生的黑暗。
江离和清风相互搀扶着,他们单薄的身子就像是风中凌乱的树叶,在寒风中颤颤巍巍的朝那个毫无人性的江家走去,一路上他们二人都无比沉默,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迎接他们的不是亲人的呵护,而是亲人的施暴,这无疑实在江离的痛苦中雪上加霜。
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家人是停泊的港湾,是融化痛苦的暖炉,是身后默默无言却一直守护到底的臂膀;可对于江离来说家人却是令人望而却步的匕首,他们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魔鬼,是阎罗王的索命无常,他们冷血无情毫无人性。
月光洒落树影斑驳,江离和清风小心翼翼的穿过那些豪华气派的屋舍向自己的那间堪比柴房的破烂屋子走去,他们踮着脚尖走路不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被发现。
可是理想总是与现实太过冲突,还未等江离二人舒口气,一声尖锐的讽刺已经响彻二人的耳畔:“哼,怎么,这么晚了你们两个杂种还知道回来?”
不用看清风便已经知道这个刁钻刻薄之人是谁了,在这个江家虽然没有人尊重过他们主仆,但碍于江离大少爷的身份江家子弟一般也不会让他们太难堪,唯有江家大长老的独女江雪等几个嫡系子弟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羞辱江离。
“江雪小姐,你骂我杂种没关系,但江离少爷再怎么说也是你的表哥,是江家的大少爷,就算老爷再怎么讨厌江离少爷,你用杂种来称谓他,要是传到老爷的耳朵里这恐怕不妥吧?”清风憋了一肚子气,碍于主仆关系他也不能发作,只能假借江家家主的身份来震慑这个牙尖嘴利的江雪,无论怎样家主也是一个极其好面子的人,否则的话江离也早就死了。
江雪顿时哑口无言,毕竟家主对她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一时间她憋在原地满脸通红双手紧握,没了先前的跋扈。清风见此心中大呼痛快,从前都是这个女人对他们主仆二人冷嘲热讽,每说一句话就有一个刺听着浑身不舒坦,现在让她吃了一回憋也算是收回点补偿了。江离在一旁皱着眉不言,因为他看见了那个待他如牲畜的爹。
江离用手轻轻拉了拉清风目光看向屋子旁边的那个臃肿的身影。
清风顺着江离的目光向前看去,待看清那身影之后冷不防的打了个激灵,他的面色突然变得苍白,冷汗浮在额头然后顺着脸颊两侧慢慢滑落。他喉结哽了哽,脸上的肌肉也因为害怕不住的打着哆嗦,清风的声音变得沙哑粗糙:“老,老爷,您怎么来了?”
顿时间气氛变得死寂,冷风停止了呼啸蜷缩在黑暗中,月亮也偷偷的将身躯藏匿在乌云中,周围静的吓人,有的只有清风冷汗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和他喉结哽咽的声音。
“呵呵,好一个家主落了面子。好一个牙尖嘴利的狗奴才,你胆子不小,竟敢偷偷倚仗老夫的声名来恐吓江家子弟?你是在找死不成!”说着江汉猛喝一声,他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戾气。所谓城门失火殃及鱼池,因为江离的缘故江汉对待清风也是无比的刻薄刁钻。如今那个令自己厌恶的奴才竟然借自己的势来欺压江家子弟,这如何令他不震怒,又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来人呐,来给我把这个狗奴才拖出去打三十个板子,还真当江家没有家规不成。”江汉一声怒吼,随之一阵脚步声传来,便有五六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的将清风擒住。
“住手!”江离怒目圆睁制止了那些大汉,他待清风如亲哥哥,又岂会容忍家奴在自己眼前打清风的板子。
江离明白江汉给自己的惩罚不是肉体上的折磨,而是内心上的拷打,他想让自己的内心煎熬痛苦,也只有这样的痛才更加伤人。
江离紧咬牙关,双拳攥得死死的,努力平息自己的话语中的怒气和不甘:“爹,今天不是清风的错,你要对我做什么惩罚尽管来便是,请您放过清风!”
可江汉是何等精明之人,他在商场上滚打跌爬多年,又怎么会不明白江离的心情?他很乐意见到江离不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像一只屈辱的狗任人揉捏。一直以来江汉把江离的痛苦当做自己的快乐,如今见到江离如此,他的心情就更加的舒爽。他哼着小曲不理会江离,和蔼可亲的揉溺着江雪的头道:“雪儿,别和这杂种一般见识,和他生气都掉自己的身价。”
“姑父,那个叫清风的狗奴才竟敢威胁我,还恐吓我,姑父要为雪儿做主啊……”说着她还用手抹了抹毫无痕迹的眼角,擦拭着那虚无的泪,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模样,虚伪而又透着对清风和江离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怨恨。
竟敢恐吓姑奶奶,我让你不得好死,区区杂种的奴才也敢对我大呼小叫?没看见家主都站在我这一边吗。江雪冷笑连连。
“爹,毕竟我是江家的大少爷,你如果太过了,对你的名声不好!”江离声音低沉,眼睛中充满血丝,无边的怒气仿佛在下一刻就像火山爆发那样喷薄而出,这一刻他就像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张开锋利的獠牙。
“呦呦呦,你个野种倒是能耐了,竟敢威胁老夫了?今天不给你点见识你就不知道孝字怎么写!”说着他直接撸起袖子对着江离大打出手。
他宽大的手掌用力的抽打在江离的脸上‘啪啪’两声响彻整个院子,江离瘦小的身子随之倒在地上,他的发簪被抽飞了,乱发披散而开,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口水混着血液从嘴角流了下来,一时间趴在地起不来了。可想而知江汉那一巴掌蕴含了多大的力道。
这还没有完,江汉拖着臃肿的身子直接走到江离的身边,脚板一下下猛地揣在江离的肚子上,后背上,甚至头上,口里骂骂咧咧的:“你个野种为什么不去死?我这么虐待你你为什么不想不开去自杀?浪费江家粮食的狗,脏东西!打你都脏了手脚……”
‘砰砰砰’院子中响起一阵低沉的声音,四周的护卫和江雪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不但不同情江离的遭遇,反而像看戏似的在一张拍手叫绝。
江汉的脚重重踹到江离的身上,就像踹着沙袋一样尽情的发泄;而江离在这沉重的踢打下吐出了酸水,他紧紧护着头部,身子像虾米那样蜷缩起来默默承受着毫无人道的打骂。
江离的身体在抽搐着,肚子里酸水不断地吐,到最后酸水中还混着鲜血,显然是伤到了内脏。江离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在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位身着紫色衣衫的少女向他张开怀抱,少女的美惊为天人,可江离却怎么也看不真切,他呢喃着:“冰梦,是你么?你是来接我的吗……”江离努力的抬手想去触摸那紫衣少女,可是江汉却一脚将江离的手掌踏在脚下使劲的碾着。
“小杂种,老夫还治不了你?要不是估计那个人,老子早就杀了你!”江汉的眼神中充满戾气,但却在提到那个人时,眼神中却闪过极为害怕波动,虽然一闪而过,但却真正的存在过。
“少爷,不要啊少爷!”清风像发了疯似的,暴怒的像只野兽。他挣开了侍卫的束缚一个箭步冲到江汉身边抱着他那条即将落在江离身上的腿张开嘴猛地咬了下去。
“啊~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把这条疯狗给我脱开!”江汉吃痛,他脸上的肥肉抽搐,平时线缝般的眼睛此时也睁得像牛眼那般睚眦欲裂。他痛苦的呼救。
“快、快救老爷!”侍卫们反应过来连忙去掰清风的嘴巴,可是怎么也掰不开,他们对的清风又打又踹反而让清风咬的更加用力,仿佛要将江汉的那块肉撕掉。
“老爷,掰不开啊,怎么办啊?”侍卫也是在一旁干着急,他们对于江汉可是怕到了极致。生怕被江汉事后翻旧账,江汉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蠢货,废物。既然掰不开,就把他的头给老子砍下来,哎呦~痛死老夫了!”江汉说话的声音狠辣低沉,充满了一股生杀由我的戾气。
侍卫们闻言更加惊悚了,他们愣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下杀手。即使他们在狠辣,可毕竟是一条人命,他们也不想沾染一条因果。
“还等什么,赶紧给老子把他的头砍下来,否则老子就把你们的头砍下来!”江汉吼叫着,这一刻他再没有了平时泰山崩于前的淡然,他腿上的血哗啦啦的流着将地上的石板浸染,江汉知道清风在不住手的话他这条腿就算是废了,于是他直接抢过侍卫的一把宝剑对着清风的脖子猛地一劈。
‘刺啦’剑斩入肉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侍卫们愣住了,江雪更是因为眼前的视觉冲击而昏迷了过去。
清风的头和身子分离开来,鲜血如涌泉般从清风的脖颈中喷出,喷了江汉一脸,也喷了江离一脸。
登时,江离像脱开了枷锁的野兽,他咆哮着推到了江汉,挣扎着爬到清风的尸身旁将那具无头尸体紧紧搂在怀里,眼角流出血泪:“啊!不!不要,清风,清风你不要离开我啊,不要离开……”随后江离的头发竟然开始变白,像银铉般将四周的寒风划破。寒风吹起,那一头染血的白发便在半空乱舞,刺目扎眼。江离咆哮着:“江汉老贼,我江离对天发誓,此生必与你江家不死不休!不死不休……”随后,江离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他脆弱的心再也经受不了至亲至爱之人一个个其他而去的打击了。
月色依旧皎洁如水,可它却怎么也洗不掉院子中的那斑斑血迹,也洗不黑江离因悲痛欲绝而变白的头发。
那一抹清冷寒霜,也许是埋葬江家最大的毒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