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羽嫣欲言又止。
“怎么了?”渥丹不解,望向她。
“姑姑之恩,嫣儿此生难报。”羽嫣跪在渥丹脚下,言语真挚。
她父母双亡,六岁那年流落街头成了一乞丐,是渥丹将她领进云若居,教她读书写字,后来又让归荑教她习剑。
十四岁时她便成了富阳第一香楼的大掌事,如今才十六岁,剑术刚成,渥丹便要把织梦搂交给自己,她怎能不震惊。
说起织梦搂,江湖中无人不晓,那是一等一的杀手组织,楼里等级森严,楼主以螣蛇玉牌为号,只认玉牌不认人。
“傻孩子。”渥丹扶起她,拿出帕子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羽嫣望着渥丹,十年了,对方的容貌一点都没变,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每次这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她都默默压了下去,此生能遇到渥丹已是她的大幸,她没有饿死在街头,反而安然地长大,学了一身本事,还掌管了第一香楼。
“嫣儿,我需要你去办一件事。”渥丹将帕子塞到羽嫣手里。
“姑姑,你说。”羽嫣已经拭干眼泪,露出一个舒心地笑容。
“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让织梦搂为慕容无攸所用。”渥丹捡起桌上的折扇,轻敲着桌沿。
“六王爷?”羽嫣有些意外,她看着渥丹,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让他知道是你要效忠他便好,若他要追问什么,你想法子取得他的信任。”渥丹看着她嘱咐道。
“姑姑是要我帮着六王爷复仇?”羽嫣不知道渥丹为何要帮慕容无攸,她又确认了一遍问道。
“我要离开云若居一段日子,楼中事物你做主便好。若实在有急事,你便让归荑带话给我。”渥丹想了想,又交待道。
“姑姑,要走?”羽嫣疑惑,今夜也太突然了,渥丹先是将织梦搂交给自己,又嘱咐自己帮助六王爷复仇,这又要离开。
“只是离开一阵子。”渥丹笑了笑,从自己发间拔下那根玉簪插到她的发间,“姑姑也没什么好送你,从今以后一切小心。”
“姑姑——”羽嫣抱住渥丹,她就像自己的母亲,姐姐,以往做什么事,她都会提点自己,如今她却要离开自己了……
“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很多事。”渥丹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道。
羽嫣抽噎着离开了云若居,走时,她频频回头,目光里竟是流连不舍。
“你也太残忍了,她还这么小。”归荑不知何时回来了。
渥丹不知她听到自己与羽嫣的谈话有多少,便笑着道:“我总不能护佑她一辈子的。”
“是啊,你只会心疼你的情郎……”归荑哼哼着,眼角一扫她,话语间是满满的不屑。
渥丹从架子上取过一个茶壶,稍后又用一方粗布包起来,接着提笔写了张字条放入包袱内。
“给苏公子送过去。”渥丹笑地温柔,语气里带着哄孩子的意味。
“你就知道差遣我。”归荑有些不高兴,但是还是拿了包袱转身消失在了黑夜里。
眼看着归荑离开,渥丹也披上了斗篷,推开门,走出了云若居。
城外,漓河畔,醉翁亭。
“属下参见阁主。”妙弋单膝跪在亭内。
她临睡前接到一飞鸽传书,上面写着“子时,醉翁亭见。”下面盖着妙音阁的红泥章。
“你起来吧。”渥丹放下斗篷上的帽子,露出一双纤细的眸子,今夜月光和熙,她的美显得那么不真实。
再听一声珠玉碰撞,原来是渥丹的扇坠子碰到了她腕间的翠玉镯子,妙弋本是漫不经心地一瞥,却一惊。
那玉坠子雕的精细,是一只小巧的白兔,妙弋的脑袋一片空白,那日竟是她替了自己去喜宴跳了惊鸿舞。
“属下有罪,请阁主惩罚。”妙弋突然跪下,她心中已无计策,只能先请罪。
“你何罪之有?”这次渥丹并没有伸出手去扶她,反而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
“那日,我伤了脚,让阁主替我去……”后面的话,妙弋不知如何说才是好。
“我今夜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的。”渥丹收起笑容,正色道。
“一切听凭阁主吩咐。”妙弋低着头,话语坚定。
“你入阁已有五年了,隽娘曾与我说过你很能干,可我一直未提拨你,你可知道是为何?”
渥丹望着脚下跪着的妙弋,她还在思考在打量,是否要将如此重担交托与她。
“属下不知。”妙弋从未见过这位神秘的阁主,每次有任务都是由隽娘转达的,她对渥丹是又敬重又好奇。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要坐上这阁主的位置?”渥丹眯着双眼,突然想起了什么来,望着妙弋笑着问道。
“属下不敢。”渥丹虽是笑着的,妙弋却觉得此话如万箭穿心而来。
“不如今夜便想想?”渥丹伸出双手去扶她,妙弋只能依势站起来,但她还是将头埋得低低地。
“你很怕我?”渥丹见她不回话,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趣。
妙弋一听她这话有些不高兴,吓得又要跪下去,可跪到一半,便见有什么东西朝她丢过来。
她下意识地去接,那是一枚青雀玉牌,她在阁中受训的时候见过,那是妙音阁的阁徽,也是阁主身份的象征。
不等妙弋问话,渥丹已经开了口:“你既接了这玉牌,就是妙音阁的新阁主。”
“阁主,这万万不可啊。”妙弋有些慌,想要将玉牌还回去,却被渥丹一个眼刀子吓地生生握紧在了手里。
“我要你去办一件事。”渥丹很严肃,她的神情如临大敌。
“属下万死不辞。”妙弋不再退缩,凌然回道。
“接近慕容无攸,并成为他的‘耳朵’。”渥丹看着妙弋道,她的眼神凌厉仿佛要看穿人的内心。
“六王爷?阁主是要我暗中帮助他?”妙弋好像有点明白了。
“不是暗中,我要你让他明明白白的知道你带着妙音阁为他效力。”渥丹解释道。
“是,属下明白。”妙弋领命,她握紧了手中的玉牌。
“让他信任你,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渥丹临走时盯着妙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今夜,月明星稀,有风从林间吹来,渥丹忽觉得心中一冷,转身离开了醉翁亭。
她能替他做的,也不过如此了。
织梦搂将会成为慕容无攸手中最锋利的刀,而妙音阁会是他的千里眼顺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