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样回答已经很不错了。”
“哪有。他问的是过程,可我稀里糊涂的,完全答非所问啊。”
“在那种情况下能说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我才难过呢,他们连问都不问我了!”
这两人又争执了起来,还真是水火难容,一个水相的巨蟹,一个火相的狮子。
林寒听陶莉如此一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觉得也有些道理。
而陶莉却接着说道:“问你,说你,表示他们还重视你啊。可我是连问都不问了,根本就是觉得没有说我的必要吧,反正就那样了?”
“你那是时间太晚了,要吃饭了。”
“哼。”陶莉轻蔑地哼笑了一声。
“而且能说的,在说我的时候都说了那么多,估计都说累了,不想再说了,也没话说了。”
“对啊!所以说,说你的时候就是在说我们两个!”陶莉也是在找心里平衡的地方。
“好了,你们两别吵了。到底问的是什么问题啊?”秦岚把林寒往旁边一拽,侧过身来问到。
和陶莉这么一吵,心情反而好了些许,林寒嗯了一声,回答道:“问我们从学生到现在的转变,这个转变的过程。”旋即又补充了一句:“我真不知道这个过程是要怎么答。”
秦岚只是呵呵的笑了两声。
回到座位上,林寒又回想起陶莉说的那句话,“领导说了你,表示还重视你”,心里宽慰不少。他轻轻嗯了一声,他宁愿相信陶莉的这种说法是更像现在的情形,也不愿去想,是领导觉得自己不够好,甚至要解除劳动关系。
“原来有时候事情也是可以这样理解的。”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上百度搜索起是否有人有类似自己的情况。
下午是整个开发组的述职报告。因为知道领导全都在述职报告会上,加之仅剩的网络组成员刚经历考核,都有些萎靡不振,整个办公区都显得死气沉沉,每个人也都心不在焉。林寒折腾了自己一个下午,也没从网上找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很想找个人诉说一下现在的情况,商量一下该怎么做,可是他找不到这样的人。那种孤身之感再次袭上心头,他缺少一个商量事情的人。
但谁又不是呢?夕阳西下,悠悠暮卷之下,谁不是只能一个人怅然?
这是,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条短信不约而至。
拿起手机,林寒不禁心中一震,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映入眼中,林荣。他的父亲!
“真是没想到呵!你还真是来得是时候!”林寒在心里忽然笑了起来,他翻开手机,短信只有四个字,如此写道:“近来如何”。连个问号都省了。
“哪天在家?”林寒迅速回复过去。
不一会儿父亲回过短信,“晚上都在。七点以后。”
“好。星期六晚上呢?没事的话,我过去看你。”
“好啊,你来。我在这等你。”
“行。那到时候我下班了过去。到时候再说吧。”
“好。”
林寒便没再回复。父亲在电话或是短信这样的通讯里从不多问和拖泥带水,这一点让林寒很舒服,因为林寒是一个极度不喜欢在自己不爽时还被纠缠的人,他没那个好耐性。
“现在也唯有,只能指望你了。”林寒站在窗台前自言自语,窗外浮现出父亲的面容,“呵。还真很许久,没有见过面了呢。”
如果按照现在的标准来说,少年时代的林寒,就是现在所谓的富二代,至少在90年代,W市那样的城市,能算得上是富二代了。而那时的他成绩优异,身边充满了荣誉和光环,而书法的造诣更是给少年时代的他带去了极大的荣耀,可以说,那时的林寒和现在的林寒完全是判若两人,年少轻狂,目中无人。然而一场家庭变故,完全将这一切打破了,如果从林寒的父亲林荣的角度来看,不说是家破人亡,至少算是妻离子散,总之,一家三口是彻底决裂了。自此,他们一家三口完全开始了各个自治的生活。林寒的母亲回了娘家,也就是在林寒的外婆家住下,一边在林寒小姨开的店里帮忙,做些闲事;而林荣则委曲求全投奔林寒的姥姥,不料这姥姥在林荣如此破落之下还落井下石,逼他还债,迫使林荣将网吧随同房产一并卖掉,住在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小破间里,甚至这一小破间,她还要收林荣的房租,林荣对此也不多言,一切都忍了。至于林寒,在那场变故之后,也是一个人住,考取大学后便退了房住在学校,只在寒暑假时去外婆家栖身两个月,然后直至现在。也正因为这场变故,让他开始变得稳重,变得无比独立,不依赖任何人。
可以说,林寒在这以前,正是一条童年清苦,少年得志,青年变故的路。人都是这样,总是要等出了大事,有了大苦大难之后才懂得很多事,但也有些人,甚至大苦大难都不足以让他们悔悟,这样的时候,林寒只能很冷漠地说:“那说明他们的苦,还没吃够。”
接下去的两天里都持续进行着不同部门的考评述职,工作状态都不是很好,一直熬到星期六,林寒也没吃点晚饭,就跟着厂车回了市区。
“真是讨厌的雨啊。”林寒撑着伞走在雨里,一双皮鞋已经湿透了,寒风吹得他有些哆嗦,鼻子冻得通红。天灰蒙蒙的,也看不清,只知道眼前无数的雨丝,被风刮得变着方向往人脸上割。
老父亲住在城北的一片旧城区里,一条曲折的小巷,两边时不时还有破败的平房,这里,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变过了。林寒在这小巷里再拐进一个更破败更狭小的小巷,笃在一扇木门前。木门外还有一扇还算结实的铁门,至少没有太多锈迹。门闩没有上锁。
林寒也不敲门,自顾自的从门闩上破掉的纱窗一角将手伸进铁门内,拉开门闩,然后推门而入。
“哟!你来了?”父亲正坐趟在床上,身子侧向门边,林寒推门太快,似乎没来得及让林荣开门。父亲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和高昂,从他的表情能看出他的惊喜,显然他对于林寒在如此大风大雨之下也守约而来,感到一丝意外,同时也很高兴。
林寒迅速闪身进入门内,闭紧小门,以免冷风吹进这个只有两个门宽的小房间里。他抖了抖了身上的雨水,跺了两脚:“真没想到雨下得这么大,外面很冷呢。”
房间里一张小床贴在门边靠着墙,已经占去了房间近一半的面积,旁边只能容身一人的过道上挤着林荣的自行车,靠里一点是那张熟悉的条桌,桌角上还有林寒儿时刻下的字;再靠里面一点,正对门放着一个五屉橱,这也是林寒“家”仅剩的最后一个家具了,如果,那个“家”还算在的话。
林荣笑呵呵地在被窝里向墙边挪了挪,一面说道:“你要多穿点,你的脚好冻伤,多穿几双袜子。”
林寒像是被说中了糗事一样不好意思得笑了起来:没有关系,今年还好。公司里还比较暖和。”一边把湿漉漉的伞放到条桌上。“还没吃吗?”他看到条桌旁的炉灶上,小锅的玻璃盖一片雾气,知道饭菜还是热的。
“嗯,还没吃。吃了一点。呵,想等你来。”
林寒是很容易被小事情感动的人,他坐到床边,笑着说:“没事,我吃过了。要不你再吃点?”但是感到很冷的他,还是把双手插进了口袋。
“不了,我等下起来再吃。你再吃点?”
“呵呵。”林寒摇了摇头。
林荣似乎也看出了林寒是嫌这饭菜不好,也不再多强求,转而问道:“最近,还好吧。”
终于进入主题了,林寒却还没有状态,他太冷了。他看着林荣说道:“还好。你就盖这么一点不冷吗?你别冻着了。”
“哎呀呀,我这没事。”林荣顿了一下,“要不给你弄个水焐子?”(就是电暖宝)
林寒一愣,其实他很想要暖暖手,但一看父亲还要起来太麻烦,就推脱了。
“哎呀,快得很!电充的,一会儿就好了。”林荣说着便起身下床,一边穿衣服,“反正也要起来了。”
“呵呵。夜班?”林寒实在很冷,也就没再阻拦。
林荣重重得嗯了一声,然后大笑着说起来:“你看我穿多少!你穿得太少了!不然不行,骑车冷,哈哈哈。”
“哈哈。”林寒轻轻地笑了笑,“你最近还好吧?”
“哈哈!我好得很!只好你好,就行了!”
“呵,那不。都要好。”
“嗯”林荣有些低落,“其实也不容易。可能又要下岗。”
林寒似乎一点也不惊奇,只是很平静地问道:“哦?怎么了?”他知道父亲现在在做宿管一类的工作,而且似乎是在W市的某个高等院校。
“那根本就不是我的错。唉,他就是想赶我走,赶我下岗。”林荣把电暖宝插到接线板上,然后转过来接着说道:“什么事呢?我们每天当班,要固定烧七瓶开水给他们教师用。他们每次都不烧满,等换我的班时我都要多烧。前几天去,他做得太过分了就是跟我交接班的那个他七瓶就只烧了两瓶。我就跟他讲,他还发火。那好,呵,我还怕你?你火,我也不烧了。”
林寒听着哈哈大笑,他已经差不多猜到了结果。
“结果第二天他们老师没热水用,就向上面反映。然后领导就来找我。我说不关我的事,他们每天都怎么怎么。看我老林好欺负,不多说什么,就天天这么搞。那领导哪会管你呢。后来一听说,那领导就是要安排他家哪个哪个亲戚也来值班,嫌这里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