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远的剑气把假黄霸完全笼罩了起来,假黄霸忽然转过头来,对着他苦涩的一笑,那一笑中满含着无奈,随后只见他把随身衣服解开,随手一抖,向头顶一抛,便形成一件真气鼓荡的布伞,所有剑气都被这布伞挡住,并反激到空中和四面八方,周围的大树受到剑气的袭击,不是枝断叶落,就是轰然倒地。
那些鲜艳的绿叶被剑气销割得汁水四溅,树叶纷纷从空中落下,如同下了一阵绿雨,等绿雨落尽,崔道远定睛看时,早不见了假黄霸的身影。
崔道远不由得叹了口气,感叹对方武功之高,远在自己之上,刚才那一剑实际上已经激发了崔道远点全部潜能,他用完之后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再使出第二剑了。而且,他自认为自己今后再也无法使出这一剑了,这种情急之下的超常发挥,恐怕是千载难逢了。
“他的武功这么高,为什么没有致自己于死地呢?”崔道远有些不解,但是却没有心思深入去想。他在地上坐了下来,想着自己今后的打算。该怎么办呢?是去追假黄霸和小红呢,还是继续走自己的路,去紫玉山庄呢?
如何在两者之间作出选择之类的问题最让人烦恼,两难的选择曾经难倒了多少人,又成就了多少人,一念之间,便决定了人的品格高下和人生际遇的天壤之别。崔道远没有想那么多,可是,这样的难题对他这样的直肠子而言,更是个难题。
他平时不会考虑这么复杂的问题,现在却不得不考虑,去紫玉山庄是自己完成师父的遗愿,去救小红又是出于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道义。
原本他的人生路径很简单,前方的路很明确,就是去紫玉山庄,可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认识了一些人,把他的人生道路完全打乱了,他很苦恼,可是他不知道,这就是人生的常态,人常常被一些偶然的事情改变人生的轨迹。他也不例外,所以,他最终决定去救小红。而他作出决定的原因很简答,救人时紧急的事情,而紫玉山庄不会瞬间消失,自己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既然做出的决定,接下来的问题是,该到哪里去找小红并救她呢?
答案很简单,当然是猛虎堂,既然是雷大小姐派人追杀小红,那么自己找小红的最好方式当然是去猛虎堂要人。
这时天已大亮,阳光洒进树林,照的林中亮一块儿,暗一块儿,忽然有一个东西闪闪发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他走过去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粒铁弹子,小红用过的铁弹子。那是他跟假黄霸打斗时,小红在一旁帮忙时发射出来的,那些铁弹子谁都没有打中,大多飞过树林,不知落到哪里去了,唯有这一粒,碰巧落在原地。
崔道远忽然记起刚才小红离开时他心里的那一种转瞬即逝的感觉,他感觉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小红了。他现在看到这枚铁弹子,忽然觉得应该把它收起来,也算是一种纪念。
崔道远把这枚铁弹子捡了起来,仔细观察才发现小红用的铁弹子很特别,光溜溜的铮亮,上面照出了崔道远变形扭曲的脸来。他郑重其事地把这枚铁弹子放进了自己的怀中,然后走出了树林。
回猛虎堂的路并不远,这条路崔道远已经走过一遍,所以这次走回来,用的时间很短,这一路上非常顺利,再没有被人跟踪,也没有遇到黑店。
当崔道远来到猛虎堂的时候,正好临近夜晚,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入猛虎堂的时候,也正是晚上,那个晚上他凭一时的血气之勇,贸然闯入了自己并不熟悉的猛虎堂。而现在,崔道远已经成熟了很多,他不再那么冲动,可是,有些人行事的风格是永远不会变的,于是,他毫无犹豫地二次夜闯猛虎堂。与上次不同的是,他这次有明确的目标,他要去雷大小姐的小院。
由于已经知道路径,崔道远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雷大小姐的院子,一路上,他想起小红对她的描述,心里就不觉有些紧张,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尽量小心在意。
崔道远先围着小院转了一圈,察看之后,并没有发现有人巡逻,也没有发现什么机关,便将身一纵,轻轻跳到了院墙里面。他轻轻地贴着院墙往里走,接近第二道院门的时候,停下来静听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才轻轻一跃,跳入其中。这时他已经看到雷秀云所住的房间了。只见还亮着灯,窗户中间还显出人影来。
“原来她还没睡,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崔道远这样想着,又贴着墙,走到房子的跟前,矮着身子走到窗户底下,偷听里面的动静。
大家一定在想,崔道远这样的高人,为什么不飞来飞去,直接飞上房顶,从上往下看多好,还偷偷摸摸地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在地上贴墙而走,这多不符合江湖高手的身份,多掉价儿啊?
其实不然,如果是进入普通人家,随便飞来飞去,绝对没人阻拦和发现。但是进入暗器高手的地方,飞在空中,容易显影,被人发现踪迹,而且一旦跃入空中,身体无处借力,腾挪范围有限,万一被暗器高手使出漫天花雨之类的暗器,那几乎必死无疑。而贴墙而走,不但便于借黑夜和墙的影子隐藏自己的形迹,而且可以借墙壁阻挡暗器。
“还是没有问出任何信息吗?”这是雷大小姐的声音。
“没有,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一人说道。
“你们都用了什么方法?”
“能用的刑罚都用了,可是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我们实在问不出什么来,怕再拷打下去,把人弄死了,耽误了您的大事,所以才深夜来向您禀报。”
“嗯。你先下去吧。今晚暂时停止拷问,你们也休息一下吧,明天我自己亲自审问。”
“是。”
紧接着,门便开了,一人躬身后退出来,又恭恭敬敬地把门关好,这才转身往外走,崔道远在阴影之中看到这人是一个彪形大汉,自己之前没见过,想必是雷大小姐新提拔的管事人员,毕竟原来的四大堂主都已经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崔道远听他们两人的对话,心里觉得不好,原来小红真的已经被她给抓了回来,还动了刑。
不过,崔道远心里又一阵暗喜,知道小红至少现在没有性命之忧,而且真是老天开眼,他才刚进来,就送他一个引路人。
崔道远知道这个大汉一定是去关押小红的地方传达消息,便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只见那个大汉左拐右拐,穿过一个花园,来到了花园的假山旁边,围着假山转了两圈便不见了踪影。
崔道远等大汉消失一段时间后,才走向前去,同样围着假山转了两圈,却没发现任何入口。原来刚才他怕跟的太近,被对方发现了,就一直跟的比较远,没看清对方是怎么消失的,以为一定有入口的。现在走上前来却什么都没有,不由得有些急躁。雷大小姐人邪性,她手底下的人怎么也这么邪性,说不见就不见了,难倒是鬼不成。
崔道远没办法,便围着山又转了几圈,边转边仔细观察,终于看出一点儿门道来。原来这假山做的极妙,不但有山,还有水,有一处不知从何处引来的泉水,自山顶奔流而下。崔道远心想,这山整个囫囵一块,唯有这水是不同的,想必玄机就在这水中。想到这里,他忽然灵光一闪,想起那个大汉从雷大小姐房间退出时,胳膊下夹着一把伞。当时崔道远没做多想,以为这不过是这个人的武器。现在想来,怕不是武器那么简单。
崔道远到山泉之处,把手伸进去,果然泉水之后空空如也,摸不着石壁。崔道远顾不得泉水淋湿,低头钻进了山洞。
外面的机关虽然巧妙,里面倒是一派平坦。由于洞口处有水喷溅,为了防止流水道灌进洞中,在泉水之后的入口处,人为地修筑了一道台阶,崔道远小心翼翼地拾阶而上,待到了台阶顶部,便俯下身子,把头探下去察看。只见有一道台阶通到下面很远的地方。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在这里看守,崔道远细听一下,还听到里面隐隐传来走路的声音,想必那个大汉去得尚不远。但崔道远却看不到灯光,他便知道下到台阶底下之后,必定还要转弯,或许拐弯之后就该时平坦之地了。
崔道远不敢点火折子,便轻手轻脚地拾阶而下,到了台阶底部,拐了一个弯儿,又走了一箭之地,才隐隐看到一道大铁门,铁门被牢牢锁住,铁门上有两个锁孔,两个人站在门前看守。
崔道远没有见到刚才那个大汉,推测他已经进入铁门里面了。
“兄弟,我心里怎么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只听其中一个看守者说道。
崔道远心里一惊,心说这人的第六感倒是挺强啊,便更加小心,以免被他两个人喊叫,惊动了其他人。他轻轻一跃,上了洞顶,从上面满满接近大门。
“什么不祥的预感?”另一个看守者问道。
“我总觉得肚子里有些乱搅,心里隐隐的有些紧张,似乎有些我控制不住的东西要从体内挣扎出来。”
“我靠,去你妈的,想拉屎就直说,说的这么不像人话。”
“哈哈哈哈,我不过是最近恭听大小姐的圣训,很是看了几本书,深受启发,不再像从前那么说话粗鲁了。”
“少废话,快去快回。你再不走,我都要吐了,你现在说话酸溜溜的,太他妈恶心了。”
那个要大便的人便不再说什么,向大门一边走去。
崔道远见铁门上有两个锁孔,又见两个看守者一人腰上别着一把钥匙,便知道这把锁需要两把钥匙同时开启,他决定先解决那个去大便的人。
于是,他顺着那个要大便的人所走的方向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