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静静地吃完了这顿饭后，雅致姐说：“利民，和你商量个事儿。”
“嗯，你说。”我说。
“雅妃到底在做什么呢呀？你能不能找找她？我很担心她。我知道你能找到她的。”雅致姐说。
“嗯。”我一愣，脑袋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雅致姐，你要干什么呀？”
“我什么都没有了。男人被我弄没了，事业也没了，背负了一大笔的外债。小白姐比我好一点，王春林比我还惨。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为我爸爸还债几年，总算是还完了，但是这笔债，我一辈子都换不清了。利民，我真后悔，真后悔那时候没有和你结婚。真后悔。我被物欲冲昏了头了。”
“我一定替你还上。”我说。
“你用什么替我还？”她说。
“我的命。”我说。
“是你的人吧。你是不是打算对沈婕妤说，答应和她结婚，然后必须替我还债呀？”雅致姐呵呵笑了起来。“那么我又该怎么办呢？我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她突然咯咯地又笑了起来。
我伸出手去摸她的脸，她抓住了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脸上，然后哭了起来。眼泪顺着我的手背滴落，就像是岩浆一样刺痛着我的心。
我突然有了一个念头。“雅致姐，我们逃吧，我带着你，我们藏起来，谁也找不到我们。”
“利民，别说了，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但是错了就要承担责任。”她放开我的手腕，然后开始擦眼泪。之后拉起我说：“走吧，我们去医院。”
我就这样跟着她，在这个模模糊糊的世界中行走。但是我却如此的踏实，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踏实过。在这里，我看着窗外迷糊地一个个光团说：“雅致姐，是不是天黑了呀？”
“是呀！天黑了。”她说。“你还什么都看不到吗？”
“不要紧，有你就好。”
“贫嘴！”雅致姐笑了一声。
我的眼睛很快就被医生用纱布蒙上了，然后我躺在病床上不停地输液，我是拉着雅致姐的手睡着的。当我醒来的时候，雅致姐不在了。沈婕妤和芳芳都在我的床头。我是通过声音判断的。
“利民儿，你醒了呀！”我家那个绿茶婊说。
“利民，你怎么这样了？”芳芳说。
我却问：“王一呢？王一呢？”
王一在一旁说：“利民哥，我在这里呢！你到底怎么了嘛！”
我的心这才踏实了。随后就开始说：“王一，带我回家，我要回家。”
“这次不行，必须在这里治疗，医生说你急火攻心，弄不好会瞎了的。”我的额头上一只手放在了上面。这只手是那么的软，那么的轻。
沈婕妤这时候拉着我的手说：“你好好养病，我晚上再来看你。”
“现在是白天吗？”我问。
“嗯，快中午了。我给你带了冬瓜汤。你喝了吧，我喂完你就走。”
“王一，王一喂我。”我说，“你走吧，走吧。”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神经有些不清楚了，于是我深深呼出一口气说：“我想静一静，王一陪我就好，你们都走吧。”
“利民哥，王一陪你。你别哭，你不能再哭了。”王一在我身旁却哭了起来。
沈婕妤说：“芳芳，我们走吧。”
芳芳说：“利民，你不能激动，我们先走了，你静一静吧。”
我听到两个人唠着嗑就走了。王一开始喂我吃饭，吃完后，王一扶着我去了趟厕所。回来后，王一小声给我哼歌。今天她按照我的要求，给我唱的是《南泥湾》。很好听，我很喜欢。
她趴在我的身上，不停地给我哼歌，很快，把她自己给哼得睡着了。我心里暗笑，这摇篮曲唱得，愣是把自己给唱睡了。忒不敬业了吧。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又吃了一顿饭，过了很久后，老孙来了。他一来就说：“李总，我是来看你的。”
“谁呀？”我伸手指着地，意思是坐。
“老孙。”老孙回答了一句，然后说：“我给你买了些水果。”
接着就是长时间的沉默，我就听王一说：“你有话就说呗。”
“没事没事，李总，你好好休息。我就回去了。”
我听得出，老孙有话想说，但是又没说出口。我大声说：“老孙，你有事瞒着我。”
老孙没回答，就这样走了。我却坐不住了，对王一说：“王一，我要出院，事情不对啊！老孙有事瞒着我。”
“利民哥，你都瞎了，你就算出院，你能干什么呀？不对就不对吧！”她叹了口气说：“我爸爸说要把家产都卖了，车，房子，一切一切，股票，所有值钱的东西全卖掉。破产了。明天我就不来陪你了，我要把我爸爸和妈妈接到咱们家里去住。我也和他们说好了，不恨你。”
“王一，你恨我吗？”我说，“其实，这不是我的本意。事情失去控制了。”
“我恨你什么呀！我谁也不很，我就是恨我自己。”她说，“张嘴！”
她往我嘴里塞了一颗葡萄。我一咬嘎嘣一声。
“利民哥……喷我一脸。”她说，“讨厌，我去洗脸了。”
王一回来后就坐在了我的身旁说：“利民哥，我要挣钱养家了，我要养我爸妈。以后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不抽烟了，不要喝那么多的酒了，知道么？”
“嗯。”我说。
“还有，我觉得芳芳姐不对劲，她这几天可高兴了，连哼带唱的，虽然跑调儿，但是能听出来很兴奋，很开心。”王一说，“我们是不是又上当了你说？”
“别乱想，芳芳不可能的。她就是个空姐，现在转地勤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随后一下坐了起来：“我说开始的时候怎么对我的底细了如指掌呢，是王东方泄密的。”
“芳芳姐的哥哥也不对劲儿，去咱们家给芳芳姐送东西，然后就和芳芳姐问赵紫倾的事情。我听得出，问的很不自然。”王一小声说。“你要好好想想。”
我总觉得王一这丫头要透漏给我点什么，在点着一些事情。但是又不明说。难道她真的看出点什么来了？
“他可能是喜欢赵紫倾了。”
“但是他没有行动啊！”王一说，“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啊！”
“他害羞呗。”我说。
“多大了还害羞哇。不就是表白嘛！表白后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呗！”王一皱着眉说：“堂堂明珠的总经理，如果这件事都做不好，怎么当的总经理呢？”
我也开始抱着脑袋琢磨了起来，但是怎么想都想不通。我说：“别乱想了，有些事不是想就能想出来的。”
“我怎么就觉得自打我俩私奔后，那么奇怪呢？开始的时候，芳芳姐的妈妈说啥都不让芳芳姐出来和你好，但是王东方一出现，立马芳芳姐的妈妈就同意了。但是偏偏你又不同意了，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巧合吗？”王一说。
“我不同意是因为那天……”我说，“说了你也不懂。”
“爱说不说。”王一打了我的小肚子一拳，然后趴在了我的身上。她小声说：“我是不是太小了呀？我要是二十就好了，我就会逼你和我结婚。现在我只能看着她们折磨你。要是我和你结婚了，谁也别想折磨你，利民哥，你信么？”
“那你还不快长。”我没好气地说了句。心说，这不是废话么！“你要是二十岁的话，我俩私奔当晚就在一起了，也没这么多麻烦，你偏偏不是。你把我害苦了。”
“利民哥——你欺负人！”她开始对着我的肚子一阵乱拳。然后叹了口气说：“要是早生两年就好了。恐怕我此刻都怀孕了吧。”
她这么一说，我一下想起来那个绿茶婊了。我问：“几点了？”
“九点了。”
我哦了一声，然后开始琢磨这绿茶婊到底在忙什么呢。一定是很忙的啊！那边的公司一破产，员工悉数回流，她要熟知每个员工的资料，哪些留，哪些滚蛋，都是仔细斟酌。谁留在什么岗位，谁该去当普通职员。应该信任谁，应该利用谁。等等等等，杂七杂八都是她一个人了。
到了大概十一点的时候，我家这个绿茶婊总算是来了。她还给我带来了夜宵。还亲手喂的我。王一就是这时候对我说：“利民哥，我走了，明天我就不来了。”
“王一，你来吧，没人照顾你利民哥呀！”沈婕妤说。
“不来了，我要照顾我爸爸和我妈妈了，他们一定很伤心。”王一说完我就听到了脚步声，接着是喊叫声：“利民哥，晚上我也不来了，我要赚钱养家了。”
接着，我听到了奔跑的声音。
“这孩子！”绿茶婊说：“张嘴！冬瓜排骨汤，我亲手熬的。”
我吃了一口，然后呼出一口长气。
“王一这孩子，固执！我说给她一些钱，她说啥也不要。”
“你不要用金钱侮辱她了好吗？”我说了句。
“好了，我知道错了，我也是好意！”
我说：“好意？好意就是要让王春林破产？一无所有？”
“你还吃不吃？”她问我。
我说：“不吃了，憋气。”
“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事先没和你商量，顶多日后救济救济他们，帮帮王一。”
“老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说完把头转了过去。用后背对着绿茶婊。
“我知道错了，要不你惩罚我吧。”她倒是笑了，愣是把我扳了过来，然后吻了我一下：“再吃点，不生气了，再吃点哈！”
我就接着吃了起来。实在是吃不下了的时候，我叹了口气说：“我上火上大了。小白姐怎么办？雅致怎么办？王总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