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才想起来,白无常是英烈的政教主任嘛。
余瑜有些懊恼于自己的紧张,如果萧瑾知道了,一定会嘲笑她的。
一天下来,到回家的时候,余瑜觉得自己的小腿和脚掌已经没有知觉了。
萧瑾破天荒地给余瑜发短信,要余瑜等他二十分钟,他值日结束送她回家。
爸爸妈妈的工作时间在中考之后就无比契合地和余瑜几乎所有需要人接的时间相撞,余瑜看到短信,索性自告奋勇申请值日。
一边窃喜于回家不用开导航了。天知道她来学校的时候,一旁的清洁工大叔看着余瑜手拿手机在十字路口前后左右转的时候,表情有多么,微妙。
还没收拾完,就看到萧瑾挎着书包站在教室门口,余瑜脸上蒸起一阵热意,无视教室里一双双闪着八卦的眼睛,背上书包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这还是萧瑾第一次接她呢。
走进了才发现萧瑾的脸色格外的白,依稀能看到脸颊上的血管。
“萧瑾,你怎么了?”
萧瑾有些苍白的脸在看到余瑜跑出来的一刻染上一抹笑意,“没怎么,要不要和你同学打个招呼?”
余瑜迈出去的步子瞬间一顿,好像不知道该迈一块地砖的距离还是一块半。
萧瑾依旧带着笑挑眉看着她。
余瑜被萧瑾盯着看,眼前好像一片亮堂堂的太阳光,晃得思维都慢了半拍,“额,哦,不用,走吧。”
等她想起萧瑾没有回答的问题时,两人已经穿过了分校崇洋媚外的铁艺玄关。
“总校的建筑,也是这样的?”
萧瑾毫不客气地甩过一个白眼,“总校是清末建的,为什么要修欧美风格。”
形象瞬间崩塌。余瑜趁萧瑾没有看过来的时候吐了吐舌头。
“对了,你听到没有,主任居然也叫白常。”
“是,”萧瑾也有些激动,“直接就吓醒了,”话没说完就仓促改口,“听了就很激动,感觉好像还在英烈一样。”
“可不,”马路的喧嚣淹没了萧瑾本就囫囵过去的那句话,余瑜也就没有听清,“我当时晕晕乎乎的,听完打了个激灵,直接就吓醒了。”
萧瑾这次才真的是打了个激灵,愣了一下才问,“你不会晕过去了吧?”
这语气怎么这么像很希望我晕过去…
余瑜咽下这句话,“他要是不喊一声‘白常!’,还真不好说。”
“不至于吧,弱成这样?”萧瑾一边说,极力掩饰自己眼里因为找到了同类而散发出的光芒。
“我也没想到,”余瑜苦笑,“你呢?你肯定比我强。”
萧瑾只好心虚地点了点头。
“你嗓子没事吧?军训不用说话,好好养一养。”
一直说话利索的萧瑾听完这句话就咳了两声,“口号还是要喊的嘛。”
余瑜无奈地看了萧瑾一眼——她累的实在是不想翻白眼了——摇了摇头。
算了,自己总是劝不住他的。
一点不太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得小了两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以至于余瑜到了家门口才想起来忘了看路。
不禁在心里哀嚎,明天早上又要拿着地图接受清洁工大爷目光的洗礼了……
沾到床板的一瞬间开始余瑜就没有了起来的打算,倒在床上和远在外市的李玟聊了会儿天,天刚擦黑,睡意就一阵一阵涌了上来。
萧瑾说的没错,是太弱了……余瑜想到跑八百米是生龙活虎的自己,忽然有些茫然。
那时自己满心怀着期冀,孩子一样的和孙家欣置气,卯足了劲要考学年第一。哪怕每天只睡子夜前后的两三个小时,依然精力充沛,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力气,耗不光的精气神。那时候,每天的太阳都是新的,自己方年少,前路永远洒满阳光。
和如今这副茫然若失的苍白面孔完全不同。
所谓恍若隔世,不过如此吧。
余瑜握了握拳头,她没有和任何人说,她其实是恨的,虽然只有一点点。
只是,说不清楚恨谁,或许是断章取义拍了一张似是而非照片的许懋,或许是一开始引起事端的孙家欣,或许是偏听偏信的韩麦尔老师和童芳,也或许是妈妈。
从不许女儿和男生过多接触的思想传统的余妈妈,那天坚持得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同桌吃饭,吃的还是同一个碗里的饭,任谁看了也会浮想联翩。
泪水逼出眼眶,余瑜抬手擦了擦。她在童芳和韩麦尔老师的轮番联合轰炸下落下一个毛病:泪点变得格外格外低。
努力吧,余瑜想。
在英烈三班,所有人都说余瑜很温柔没脾气。可是这一次,余瑜不甘心。她不是没想过,若自己是班级第一,是像安九洲一样,全校公认能上继红的苗子,甚至…她超过他们所有人,成为所有老师四年成果中最大最红的那颗,许懋还敢把照片发给童芳吗?韩麦尔老师还会在答应保密之后把八字没一撇的猜测添油加醋地和童芳讨论吗?同学们还会在她整日哭泣的时候持隔岸观火般近乎冷漠的态度吗?
余瑜觉得有生之年,每次被童芳训斥后趴在桌上低声饮泣的时候,是她最渴望集体安慰关怀的时刻了。
哪怕是虚情假意,总好过站在半米开外三五成群,或高声喧笑,或窃窃私语,反衬她的孤独。
如果这些都没有,事情还会变成这么糟糕的模样吗?
不如尝试一把,不再热心于被迫组成的集体,把注意力都放在一件事上。
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十四班,对不起了,我再也做不到像爱三班一样爱你们。
如果可以,请原谅我这次的自私与算计。
至于爸爸连声追问的“可不可以转理科”,余瑜眨巴眨巴眼睛,脸不红心不跳,那句“老师说不可以”说的无比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