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瑜,”这一天是发月考成绩,余瑜一脸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投影在屏幕上的学年大榜时,安九洲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你这让我压力很大啊。”
余瑜积蓄的所有学习动力都在这几个月喷薄而出了,这一次是学年第十六。
安九洲第十五。
若是余瑜直接考了第十四名,安九洲真的就认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反超就是了。可就是这种被人步步紧逼的感觉,让安九洲觉得身后跟了一头虎视眈眈的豹子,吓得你不敢回头,却也不能放心地往前跑,总怕她什么时候追上来。
总之很不爽。
余瑜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我去问问韩老师单科的分数。”
她可是等这一天好久了,这还是余瑜第一次觉得考试和考试之间的间隔太远了一些。
“余瑜,你来。”走出教室就看到韩麦尔老师站在走廊尽头的明厅里向自己招手,“我正要去找你呢。”
“老师,成绩…”
“你别急。”韩麦尔老师一只手按在余瑜肩上,“你先看看你卷子。”
余瑜一脸茫然,只能顺着韩麦尔老师的目光看过去。
“这道题,”韩麦尔老师放开余瑜,指着答题卡中间偏下的位置,“你这两分,可给可不给。”
“老师…”
“你不加这两分,满分120现在是110分,加上就是112。”
“那咱们学年第一…”
“学年第一不是你,第一112。”
“老师。”余瑜突然退来一步远,“老师,既然说可给可不给,那还是可以加上的是吗?”
“是,但是你听我说,”韩麦尔老师有一点惊讶,她来问余瑜,自然是因为学年第一没有花落自己班,偏偏余瑜又出了这样的擦边球,怎么想都觉得意难平。
可以她对余瑜的了解,这个孩子一向心态平和,惯以实力取胜为傲,是不屑于要这两分的。
“我看了你们学年大榜,你加上这两分也超不过安九洲,还是十六名。”
余瑜点头,“我看到了,我知道。”
“那…”
“老师,既然这分可给可不给,我还是希望能高一点。”
韩麦尔老师叹了口气,“那好吧,语文112,学年并列第一名。”
“那个第一名是…”
“一班的…”
余瑜的眼睛猛然瞪大。
“刘尹航吧好像是叫,一个男生。”
余瑜悬着的心倏地落了地,长舒一口气。
“怎么了你这是。”韩麦尔老师看着余瑜阴晴不定的表情,出于保护学生心理状态的目的,尽量把自己的疑问表现的漫不经心。
“没事啊。”余瑜一笑,露出几颗牙齿,“老师,我先回班了。”
“成绩单不要了?”
余瑜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接过成绩单蹦蹦跳跳地回去。
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她终于可以摆脱孙家欣了。
学校是会给各科第一名挂光荣榜的,贴照片的墙就在三班附近。孙家欣今天第n次跑来的时候,应该就可以看到了。
可惜了一点,自己上一次排名是五十多,这一次十六,没达到进步五十名的标准,进步榜没自己什么事了。
但是也足够杀一杀孙家欣的傲气了。这一个多月,余瑜已经快要被她烦死了。
那种看着一个人把你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轻轻松松摘下来拿在手里一边在你面前晃一边笑得灿烂到你眼花,偏偏又不能一巴掌打上去的感觉,真的是憋屈到家了。
余瑜于是化悲愤为动力,努力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沈知然被余瑜凌晨两点的短信吓到过几次后,婉转地问她晚上几点睡的。
“十一点啊。”
“我靠,”沈知然吓得从桌子上弹了起来,“你不睡觉了。”
余瑜笑一笑,眼睛依旧是亮晶晶的,“下课再帮我带咖啡糖回来。”
余瑜总是嫌弃速溶咖啡喝的太快,不如咖啡糖耐嚼。
沈知然眉头紧锁,“你…昨天下午刚买这么大一袋回来。”说着用手比了一个田园薯片袋的大小,“吃多了也不行吧。”
“那给我带点凉的吧。”余瑜不在意地笑笑,“提提神。”
沈知然看出余瑜的执拗,于是不再反驳,转过头继续做题。
小卖部在教学楼一楼距离校门最近的一间教室。
非常不巧,四三班在教学楼顶层距离校门最远的那间教室,是“冷杉”。
这一来一去,通常都要用上三五分钟,而且路上的拥挤不言而喻。
余瑜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去过了,始终都是沈知然或者景宝辉帮她带吃的回来。有时候连她吃什么,都是由两个男生决定的。
沈知然在冲下楼之前重复了一遍,“确定要凉的?”在看到余瑜点头后无奈地转头和景宝辉一起下楼去。
余瑜看着两个男生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自己轻轻叹了口气。她现在这样,是把自己绷得太紧了,仿佛“能听得到划过空气的嗖嗖声”。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毕竟不甘心屈居人下。
也不是不甘心屈居人下,但是要看这个“人”是谁。
安九洲是余瑜终初中生涯抬头仰望的大学霸,学习好能力强,事事争先,也确实既聪明又努力。有安九洲在,余瑜一直是被人压一头的千年老二,却从没有过什么怨言。
安九洲确实很强大,像太阳光芒万丈,正适合仰望和指引方向。
萧瑾和余瑜在成绩上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各有优劣,你追我赶,甚至不免沦为老师激励对方时不需要过脑子的借口。
“萧瑾你再理解理解,这个题会了说不定你就能超过余瑜。”
“余瑜你再努力一点就可以甩掉萧瑾了。”
当然两人对这些言论也就是一笑而过,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就当哄老师们开心。
童芳算过,萧瑾超过余瑜的频率大概是四成,可以用“often”来形容。但是在这四成时间里,余瑜反倒是比萧瑾本人都高兴。
萧瑾的努力和持之以恒有目共睹,不是她这种意气之举可以相提并论的。
许懋还在缠着童芳,听了n+1遍“名次已经是既定”还是不依不饶地要找分,闹得沸沸扬扬,就差做到讲台上哭一场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卷子打了几个擦边球。
余瑜都不记得自己第几次对着许懋这个举动做出嗤之以鼻的动作了。
许懋这次化学作对了一道几乎全军覆没的题,化学老师讲到这里,自然是要让许懋介绍介绍“怎么做的”。
且不说许懋扭捏了足足五分钟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她说的那些,用萧瑾的话说“我都知道但是就是不会做呗”。
底下一片哗然,化学老师怕落了许懋这个成绩优异的学生的面子,也怕收不住场,赶紧打了个圆场让许懋坐下。
每次让许懋讲题,也都是这样不了了之。
更让余瑜不肯服输的,是许懋“看人下菜碟”的态度,觉得自己不想输给这样一个人。
不过这一点,刘元歌大概更胜一筹。
同窗一场,余瑜对刘元歌再不屑也多有避让,也只是看到了不满一下。
可孙家欣这样的行为,让余瑜生平第一次有了自己被人当枪使的感觉。
景宝辉高大帅气,体育一流,篮球主力,性格温和,除了成绩不够看和脑袋里缺根弦有些木讷之外,确实是女生们心中的校草典范。孙家欣“春心萌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是余瑜只想知道,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又没有拜托我帮你追男神,我也不一定要答应对吧。念情分还是守本分,余瑜觉得自己还是有选择权的。
更何况学年排名通常一百开外的孙家欣一次得意就来和自己显摆成绩,余瑜实在是接受无能。
套用萧瑾的话,自己又不是吃斋念佛长大的,还不能有点脾气?
现在发脾气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