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六点。
哐、哐、哐!
非常与众不同的起床铃声,在那一扇黑色的铁门外响起,吵醒了整个监狱里还在与被窝恋恋不舍的囚犯们,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怒骂声,每一个罪犯都不由自主发出了一阵阵属于自己家乡的脏话。
“阿姆买马匹!吵死了!”
“死亡神祇啊,快他妈带走这个监狱的所有士兵吧!”
“我啮牙你屋里人啊!快关掉这个噪音!”
其中大声怒骂的人之中,就包含了此时抱着脑袋,不断翻滚的鲨老大,他的四条手臂全部紧紧握着自己的脑袋,看起来如同被念了紧箍咒的孙猴子一般,他喊道:“每天都要接受这样的起床方式!宫颓!宫颓!”
看来,“宫颓”便是鲨老大的家乡脏话了。
李乌精神奕奕,笑着问道:“宫颓是什么鬼东西?”
鲨老大睁开因为没有睡好,而布满血丝的双眼,瞥了李乌一眼,没答话。
达比兹作为鲨老大忠心耿耿的第一狗腿子,立马解答道:“在鲨老大的家乡,这是男人下面那个玩意儿的称呼。”
朴太衍笑着跟李乌打了个招呼:“早。”
“早啊。”李乌回应。
看他们两个人微笑着说早安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去同一个公司上班,中途碰见了呢。
刺耳的起床铃声终于停了下来。
整个环境一瞬间安静,可是待在这里已经有了很久日子的罪犯们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一阵子的热闹。
果不其然……
门外,几个士兵狱卒一扇扇铁门轮流敲打,发出震天大响,他们的嘴里还喊着:“起床了!起床了!早餐时间到!”
每一层楼都有几个士兵狱卒敲门,杂乱不一的大响声东边响几下,西边响几下,比之刚才的吵闹铃声也不遑多让,很快,几个狱卒也敲响了八一五号房的铁门,来得快走得也快,那群狱卒喊过之后,马上就到了下一间铁门开始用力敲门。
鲨老大一脸不爽,可还是站了起来,穿上衣,拿起洗漱工具,准备去唯一的洗漱台清理一下自己的形象。
达比兹连忙点头哈腰,伺候着鲨老大先过去。鲨老大刚要霸占洗漱台,动作忽然一顿。
他扭头看了看朴太衍,和慢吞吞爬下上下铺中间连接的楼梯的李乌,轻轻咳了两声,说道:“你们先来吧。”
朴太衍瞥了鲨老大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扭头对李乌笑道:“你先?”
李乌笑道:“你先吧。”
达比兹这一次没有犯傻,唯唯诺诺走到鲨老大身后,老老实实做最后一个洗漱的人。
他们都知道,除非八一五号房再来一个新人——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一间房也就只能四个人住——不然,鲨老大也只能继续做一个只有一个手下的老大了。
李乌和朴太衍的洗漱动作都很是迅速,他们搞定了之后,直接没等待鲨老大两个人,便勾肩搭背离开了房间,直奔监狱食堂。
一路上,李乌两个人走出了空空荡荡,满是黑色钢铁的城堡,看过了很多形形色色的罪犯,有的在晨练,例如抓着房间铁门上的栏杆在做引体向上的,有的在聊天,大致在说从哪里又弄到了一些好货。
李乌心里好奇,问道:“这个地方,能把外面的东西带进来?”
“为什么这么问?”朴太衍摸了摸银白色的头发。
“我刚才听见那边有两个人说,弄到了宇宙烟草公司生产的几条香烟。”李乌挑挑眉,说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弄到宇宙烟草公司生产的香烟?”
“嗯。”朴太衍点点头:“罪恶星球,堕落监狱的外面,除了各个星系驻扎在这里的士兵外,还有一个势力最大的地下组织,远近闻名,唤作‘乌托邦’。”
李乌的唇角咧了咧,说道:“乌托邦?这不是地球才有的词汇吗?”
朴太衍笑道:“自从整个宇宙都开始有了交流之后,地球也有很多词汇在宇宙中流行并且广泛而知了。你也知道,乌托邦,是‘没有的地方’或者‘好地方’的意思,延伸一下,还有理想,不可能完成的好事情。”
李乌点点头:“我知道。乌是没有的意思,托是寄托,邦是国家的意思。乌托邦也就是‘空想的国家’的意思吧。原提出者是地球上古时期,古老的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提出来的。那么,这个地下组织,是个什么情况?”
朴太衍摇摇头,笑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势力之大,无人敢惹。而他们之中,有人向堕落监狱里贩卖东西。很简单的交易,例如有罪犯会偷监狱里的东西,拿去跟他们交换香烟、药品,甚至可口的啤酒。”
李乌舔了舔嘴唇。
他们二人一路走出城堡,看见四周都是不断巡逻的士兵狱卒,手持雷炮枪,平均走十步,就换一个方向继续走,整个巡逻的布局,能让士兵们的视线不放过堕落监狱的任何一个角落,比之黑色监狱不知道要严谨了多少倍。
一路上,美丽风景倒是不少,还有很多花圃、喷泉、柔软的草坪用以点缀,可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
食堂不是很远,二人很快就来到了食堂。
食堂很是辽阔,占地面积起码有上千平米,可是银色和白色组成的色调实在是乏味冰冷得很,一张张长方形的铁桌、椅子,让人看起来就丧失了大部分的食欲。
此时,食堂里的人还寥寥无几。
虽说如此,几个打饭的窗口还是排满了人,令人感到诧异的是,最后一个窗口却一个人都没有,李乌不由得多望了两眼。
“咦?”李乌挠挠头:“华夏人?”
他的视线,看到了打饭窗口里的师傅,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戴着高高的厨师帽的胖子,令人感到格外亲切的是,那个人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
打饭师傅正无聊得很,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打着一个漫长的哈欠。
“没错。”朴太衍笑了:“你、我,还有他,整个堕落监狱,唯一的华夏人。哦不,是唯三的地球华夏人。你不在的时候,我只有在食堂是最为亲切开心的。”
李乌问道:“为什么没人过去排队?”
朴太衍嘻嘻一笑,带着点恶作剧般的笑容:“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李乌也没看见他的笑容,便拿起一个不锈钢餐盘,走了过去。
食堂的餐盘统一是划分有很多个格子的不锈钢铁盘,最大的格子用来装饭,其他几个格子用来装菜。
“师傅,打饭。”李乌将餐盘放在窗口。
胖子厨师根本就没有抬起眼皮的打算,勺子随意的一挥,一团灰不拉几的软泥就这么落在了李乌的餐盘里,看得李乌脸都灰了。
难怪没有人来这个窗口打饭,先不论打饭师傅的态度恶劣程度,就看这稀泥甚至是水泥一般的食物,就让人没有了下咽的食欲。
“拿走。”胖子厨师又打了个哈欠。
看在同是华夏人的份上,李乌也就懒得发脾气了。
李乌想了想,微笑着,很真挚的感谢道:“锄禾日当午,我干你老母。”
胖子厨师一怔。
这亲切的五言绝句……
这顺口而又熟悉的诗词……
他立马抬起头,看见了李乌这个监狱里的新面孔,和李乌身后笑盈盈的朴太衍。
登时,厨师站了起来,兴奋道:“床前明月光,司马光砸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