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
午后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斑斑点点洒落在原随风身上,晒得他浑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两只眼皮变得沉重,慢慢阖上,安然睡去。
睡梦中,日月剑宗被强敌攻入,死伤无数,血流满山。
原随风手执宝剑匆匆赶到,风尘仆仆。
清风吹拂,吹起他飘逸长发,拂过他俊朗面容。他已是一名修为达到夺命境后期的青年。
一名威猛高大、身着华服的阴鸷中年男子站在他对面,傲然说道:“你一个夺命境武者,岂能跟我堂堂天位境巨头比肩?”
原随风不语,杀意填胸。
中年男子顿了顿,又道:“就凭你也想救宋逸凡、乐毅,真是痴人说梦!”
说罢,一刀斩出,刀罡如虎,凝成一头狞恶猛兽,獠牙利齿,身上毛发栩栩如生,却是真元所凝,比之真气所化凝实了不知多少倍,威能也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那猛兽踏着虚空向原随风扑去,凶威滔天,不可阻挡,代表墨国最高战力。
原随风挥剑斩出,一剑抽干了他所有真气和力量,使得他俊朗清秀的面庞立刻苍白起来。
这一剑平平无奇,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却包含了剑法中所有的变化。
千变万化皆天机,弑神杀魔只等闲。
这是令天地都要变色、令神魔都要丧胆的剑法。这一剑本不应存在于世间。
一剑纵横,将那凶威滔天的猛兽斩成虚无,又将那不可一世的阴鸷中年男子斩成九块。
那中年男子积木一般坍塌倒地,鲜血四下喷溅。头颅在地上翻滚几圈,张嘴笑道:“嘿嘿,太迟了!你杀了我又有何用,日月剑宗已经毁了!”
原随风听了此言,面色愈发苍白,抬头向周边看去,只看到累累尸身、满目疮痍。
“师父!师兄!”
“杜老大!南宫!太平!”
原随风嘶声喊道,回应他的却是空山寂寂,凄风冷雨。
“一切都太晚了!若是我能够早日强大起来,就不会到这步田地了!”
原随风茫然四顾,日月剑宗死气沉沉,再无人声。凄风冷雨中,他独自望着苍茫天地,不禁悲从中来。突听得耳边有人唤道:“醒醒!醒醒!”
原随风从梦中挣脱,缓缓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豆大的雨水滴落脸上,一片冰凉,大风刮过,有些清冷。
风萧萧,雨潇潇。
这一觉从午后睡到深夜。原随风思绪仍然沉浸在梦境中,心下叹息一声,黑暗中突然响起一个婴孩般稚嫩的声音,说道:“醒了!”
原随风吓了一跳,转头看去,但周围一片黑暗,完全不能视物。忽然间,一个毛茸茸的小手在他手背轻拍一下。恰在此时一道闪电划过,原随风定睛一看,终于看清站在自己身旁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两尺来高的小兽,浑身长毛,大部分毛发为灰黄色,颜面瘦削,额略突,眉骨高,眼窝深,双眸漆黑如墨,两腿直立,双手过膝,稍稍弓着瘦小的身子,长相跟三尾暗影猴有几分相似。
此刻正直直盯着原随风,看来已盯了很久,仿佛就算是在黑暗中也能见物。
低阶妖兽、中阶妖兽不会人言,最多是能听得懂人言。传说中只有九级妖兽才会口出人言,一旦九级妖兽再做突破,就能幻化人形。那已不是妖兽,而是妖魔了。
在玄黄大陆,连九级妖兽都无人见过,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更不用说妖魔了。
雷声隆隆,雨水不住击打大树茂盛的枝叶。
一头会讲人言的妖兽就在自己身旁,原随风大惊之下,翻身欲起,不料动作太大,从树枝滑落,掉在地上。
清晰的疼痛让原随风明白眼前并非梦境,好在他身体强韧,从数十丈高的地方掉落也是毫发无损。
大树底下,原随风刚要起身逃走,不料身旁又响起小兽稚嫩的声音:“不怕!不怕!”
原随风听出小兽话语之中并无恶意,反而有亲近之意,心中大感诧异,黑暗中壮着胆子问道:“你是何妖兽?”
小兽答道:“猕猴!”
原随风心道:“这只小兽会说人话,闻所未闻,只怕是少见的异种妖兽。每次说话都是简短的两个字,看来是初学人言,还不熟悉。它自称猕猴,属于猴类,不知是否跟三尾暗影猴同宗同源。”
原随风一向对妖兽深恶痛绝,但此刻对这只小猕猴却恨不起来。一是小猕猴对他并无恶意,反而试图亲近他,二是小猕猴声音稚嫩悦耳,又长得可爱喜人,十分讨人喜欢。
原随风想到这里,还想再问,却听那小猕猴说道:“手手!手手!”
原随风楞了一会儿,方才弄明白它的意思,伸出手来。从树上枝叶间滑落几滴雨水打在他手心,随后一只毛茸茸的小手紧紧握住了他伸出的右手。
跟妖兽握手,原随风心中升起一股怪异之感。下一刻,小猕猴用劲将他从地上拉起。
“小猕猴气力不小!”
原随风站起身,如牵着一个幼童。小猕猴动作不停,黑暗中拉着他往前快步奔去。
四周漆黑一片,大雨如注,偶有闪电划过,带来一些亮光。在这种情形下,根本看不清道路,小猕猴却脚步轻快,如履平地。
原随风虽然不知小猕猴要带他去哪,却知道它没有恶意,不会加害于他,跟着小猕猴的步伐飞奔。
一人一猴一路奔走,小猕猴有时突然停下,绕一段远路,继续前行。原随风心想应该是它在这雨夜中看到别的妖兽,故而绕路而走。
几个时辰后,雨慢慢变小,天光渐开,却是天亮了。
借着熹微晨光,原随风终于看清右手边的小猕猴。只见它形如幼童,表情灵动,四肢灵活,臀后长着一根细长的尾巴,极是可爱。
它身上唯一奇怪之处就是耳朵。
它的耳朵十分短小,有些外翻,形似招风耳。这本来也算正常,但它的右耳下方却还有一个耳朵。严格说来,那是一个更短小、更精致的小耳朵,似乎还没彻底长成,只是个雏形。
脸颊两边长着三只耳朵,显得极不对称,有些怪异可笑,甚至可以说是畸形。
“一只长着三只耳朵、口吐人言的畸形小猕猴要带我去哪里?要带我去做什么?”
原随风有一种如梦似幻之感。
小猕猴不知疲累,带着原随风飞奔了两天三夜,第三日上午,到了一处瀑布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