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夜幕下,一个女子回过头来,一袭蓝衫裹住蔓妙身段,青丝如瀑,肌肤似雪,她的身影漫天的白雾中若隐若现,幻出千般风华―
凌青竹站在她的不远处,蓝衫女子缓缓走近,声音清脆如铃“朗姬―”
凌青竹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想拥住她,却一手成空,他满脸惊慌―
蓝衫女子逐渐变得模糊,逐渐远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仿佛正在消失―
“朗姬……朗姬……”蓝衫女子深深呼唤,带着悲戚,烙入骨髓,心疼得无以复加。
“你……你是谁……不,别走……”凌青竹从梦中惊醒,从床上坐起,脑中仍然呼唤不断。
窗外漆黑一片,夜寂静地让人心底发慌。
“啊―不―”凌青竹捂住头低呼,脑里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这个世界天崩地裂“你是谁――你是谁”
“朗姬……不要……朗姬……不要离开”一声声带着哽咽的声音再次从脑海里响起,少女的眼睛,眼里的泪光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唯独……脸―
是模糊的―
模糊的可怕―
脑海中尖锐的痛楚慢慢消失,凌青竹仿佛失去了灵魂,怔怔地望着被子,女子冰蓝色的裙衫和身影若隐若现,一声声悲伤的呼唤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是一个烙印般―
仿佛梦呓般,凌青竹低语,两个字轻轻地从唇中流出“蓝儿”
夜半的月光从窗外洒在少年清秀温柔的面庞上,投下一片阴影―
“蓝……儿”
这个仿佛被刻于灵魂最深处的名字,被毫不留情地掏出来,他的头又开始一阵又一阵地痛,仿佛要爆炸,仿佛要扼死那根支撑呼吸的血管―
他的头痛越来越厉害,渐渐地连骨骼也变得疼痛,身上仿佛有股莫名的力量在里面冲撞,要冲破身体的束缚,他咬紧唇,细细的汗从额间渗出,漂亮的眼眸折射出深深的痛苦与迷茫―
他开始相信,太子翱的话―
破碎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奔腾,却难以拼凑完整―
蓝儿,蓝儿,蓝儿―
良久,他才无力地躺下去,双眸闭上,一滴泪无意识地从右侧眼角落下来。
清晨
“大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到”一个尖利的嗓音在司徒府外响起。两辆镶金嵌玉的马车缓缓驶过来,两队人马在司徒府外站定,马车上的纱蔓被侍从掀开,两个男子一前一后从马车上下来。
衣着华丽贵气自不必言,前面的男子一身紫衫,眉宇间满是自负傲气。
司徒府中司徒江和司徒夫人忙迎出来,俯跪到地上“臣司徒江拜见大皇子,四皇子”
来者正是卫灵国的大皇子卫景凌,四皇子卫景阳。
“司徒将军,请起”
司徒江将两位皇子迎进去,一时府邸里侍女穿梭,忙碌不断。几人坐定,卫景凌喝了一口茶,道“听说宛玉手伤的很严重?好些了吗?”
听到这句话,司徒江面露愁容,叹了一口气“请了大夫来看,已经有好转了,只是……大夫说,玉儿的手怕是再也无法用剑了,连弹琴作画也不可用力啊”说到此,他狠狠捶了一下桌子,泄出心里的愤恨。
“那到底是谁如此大胆伤了宛玉?将军可查清?”卫景阳问道。
“查是查到了,只是……”司徒江眸中突然闪过几丝不明的神色,犹豫地开口。
从司徒宛玉昏迷中被侍从带回来后,他看到最疼爱的儿子变成了这样,大发雷霆,怒称一定要找到是谁如此大胆。于是一面派人去请长安城里最好的郎中,一面派人去查那日集市上断了他儿子手臂、抽了他儿子马鞭的是什么身份的人。可是查到了,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他挥手让四周侍女退下,再开口道“我查到,伤我玉儿的人身份不是一般的人”他皱眉“我已经派人在暗中调查他们的身份,只是还一直都没有查明……”
“还有司徒将军查不明的人?”卫景阳笑道“难道他们是仙不成?”
卫景凌也笑了一笑“这简单”他放下杯盏,望向卫景阳“四弟,你就去帮司徒将军好好查查,将那些人请进将军府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物让司徒将军都有所顾忌”
“好的,大哥”
“让大皇子、三皇子见笑了”
卫景凌道“我和四弟今日来一是来看看宛玉,二是来请教请教将军”他笑,眼眸却幽暗,停了一刻又道“顺便来这里玩玩”
司徒江一愣,起身恭敬行礼道“能得皇子的亲临问候,是司徒家族莫大的荣幸”
卫景凌微微俯身扶起年迈的司徒江“将军何必如此多礼,以后我要仰仗将军的地方还多着呢,带我们先去见见宛玉吧?”
司徒江连忙起身道“殿下请”
“说了不想喝,滚,滚出去,全部给我滚出去,老子要休了你们,全部给我滚”
一阵怒吼从房内传出来,接着便是杯盏盘子通通摔至地上变得粉碎的清脆声音。一个穿着翠绿色长衫,挽着飞髻的女子急急走进房内,看到司徒宛玉的妻妾及一众侍女站在房内跪了一地,瑟瑟发抖,杯盘盏子的碎屑在脸上划过,也不敢动。正妻付氏和妾徐氏仓惶地起身,看见女子,委屈开口道“小妹……”
一众婢女也纷纷行礼“小姐……”
“大哥,你又怎么了?”女子正是司徒碧宛,只见她吩咐着让婢女们撤下,让嫂嫂们出去,一边扶过大发脾气的司徒宛玉,柔声问道。
司徒宛玉手绑着绷带,气还未平,甩开司徒碧宛的手,坐了下来,骂道“一群蠢婆娘,真是堵心”
自从那日集市上看了蓝儿后,顿时觉得家里姬妾都变得平凡丑陋又愚笨。又因为手被告知再也无法握剑弹琴,更是每日心情愤恨,也越发恨了凌青竹的多管闲事。
“该死的凌青竹,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美人早就被他带回来了。司徒宛玉握紧了手,恨不得马上将他撕成碎片,“等本少爷手好了,马上叫人把他家夷为平地”
“凌青竹?”司徒碧宛听到心上人的名字,吃了一惊“大哥,关凌公子什么事?”
司徒宛玉却神色怪异地望向司徒碧宛,看到她眸底的焦急,冷笑一声“小妹,收起你的心思,你以为你对他什么心思我都不知道么,凌青竹,我要让他死”
“大哥,你……”
“大皇子、四皇子……到”尖利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司徒碧宛的话。卫景凌、卫景阳走进来,身侧跟着司徒江。
司徒宛玉起身,拉着司徒碧宛恭敬跪下“臣司徒宛玉参见大殿下、四殿下”
司徒碧宛也吓了一跳,被哥哥一拉,连忙跪下“臣女叩见大殿下、四殿下”虽然开始没有意料有几分讶然,但很快就恢复了从容温婉的气质。
两人起身后,司徒江道“这是臣的小女,司徒碧宛”
司徒碧宛低头再次行礼,卫景凌打量着她,笑道“早就听闻司徒小姐貌可倾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此话放荡不羁带几分调戏,让司徒碧宛脸上一羞,心里也有几分恼怒。
司徒江笑呵呵地谦虚道“殿下过奖了……碧宛,快退下吧”
“是……碧宛告退”碧宛低着头快步从卫景凌身旁走过,心里莫名有几分心慌,不好的预感慢慢在心间蔓延开来。卫景凌一直望着她出去,看着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