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和翟紫月拖着朱飞奔走,连身后的两位慕家公子都甩了开来。
朱飞回过头,只觉浑身汗毛为之一紧,“二当家,二当家,你快看,追在我们身后的是什么东西!”
冰箭紧紧的追在他们身后,叶一其实早就发现了,他刻意的去转变方向。发现,这只箭也会转变方向,箭恐怕是冲着他来的。
叶一停下来,对两人说道:“你们先走,这只箭的威力非同寻常,必须用烈火剑的力量。”
翟紫月冲叶一点点头。
凝结的空气似一条白练,结冰的房屋与地面在月光下发出惨白的光芒。叶一站在原地,等待冰箭的到来。强烈的劲风撕扯着空气,叶一迎着大风环抱着双手而立,纹丝不动。大风越来越强,叶一拔出背后的烈火剑,在夜空中宛如太阳般的光芒,照亮了周围小半片城市,整个慕山城都能看见这光。叶一运足真气,烈火剑上的火焰暴涨直冲天际。
“啊!”叶一大吼一声,烈火剑劈天盖地的斩下,冰箭碰到烈火剑气抵挡了片刻,就被叶一一剑斩碎化作了空气。叶一收起烈火剑几十米的剑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二次用烈火剑。第一次是被慕青腾困在冰中,他用烈火剑打开了一条路。叶一记得老头子对他说过,世间本不该有这样的剑存在,一切只是为了力量的均衡,他没有办法理解翟一方的话,这力量怎么才是均衡。
慕家两公子看着不远处的火光,那叶一宛若上古火神斩下的一剑。
“烈火剑!”慕青腾眼睛直直看着,“这小子,还有什么没拿出来。得派人追上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逃了。”
慕青空道:“叶一深不可测,还是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了,我们已经伤了很多百姓了。他有烈火剑在手,烈火诀的修为相当于在气界之上了。除非大哥、长老和父亲亲自出手,还得带着寒冰剑一同前行。二哥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算了,再不回去睡觉,你可得背着我回去啊。”
“这件事还是要告诉父亲大人。”慕青腾说道,“老五,我派人追上去,看看他们的行踪,这样心里才安心些。”
“也好,也好。不过这下有点麻烦,你一向爱慕家的面子,这下慕家算是丢了脸皮了。”慕青空捂着嘴,打着哈欠道。
数日过后,慕家城的这件事情传遍中州,慕家借势把洛家丢失烈火剑一事传出。意思是告诉其他世家,强势的洛家已经失去了重要的力量,天平已经在倾斜。
从慕家城一直往南走,就是东滨国,地处东方,国力孱弱。东滨与绿森两国是中州国力最弱的两个国家,史称二小。国内资源丰盛,东滨人和绿森人却不善征战,一直被其他国家欺压。两国之间有同盟约定,一但哪一国有危险,另一国必须不遗余力的伸出援手。
慕家的临海边界内接三国,东滨、绿森与苍梧。叶一几人逃出慕山城后,到了下一处城镇,换了一些钱,买了三匹马,连行了三日才到了东滨的国界。又回到这片大地,这片饱受战火的中州,叶一也觉得自己可笑的很,乔俊投靠了慕家,要杀他意味着以一人之力和慕家为敌,还是先退一步为好,总有一天他还会再回来的。
从慕家城逃出后第三日,正午。三人骑着马在路上晃悠悠的走着,一路上也遇见来往的许多商人,这条路是东滨商人与慕家商人之间走的通道,也是从中州各国的经济往来。
“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乔丑那个王八了吗。”朱飞骑在马上抱怨道。
翟紫月道“你一路上烦不烦啊,叶一不是说了,再想对策。”
道路两旁树木凋零,荒草遍野。所望之处荒无人烟,一个个村落荒废在郊野之外也不少见。叶一躺在马背上闭着眼睛休息,冬日里阳光正暖,晒在身上很舒服。
“按照那些商人所说,东滨正在和苍梧交战,现在国内乱得很。我们的目的地是雪国,所以要穿过整个东滨。这中间遇到何种危险,现在都还是未知数。我说你们还是回去吧,丫头,朱飞,跟着我没有好日子过的,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翟紫月嗔道:“我才不回去,这样也不挺好。我告诉你叶一,当年你打败了我,我就说过,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说什么呢。”叶一笑道,“丫头,你还要嫁人的,你不会真的忘记你是女孩子了吧。我叶一给你保证,只要你喜欢,他就是一国之主,我也要把他绑在你们的面前,看他敢不娶你。”
翟紫月摸着自己的右脸,道:“我长这么丑,谁会喜欢我。”
“丫头,谁说你丑?我砍了他!不过你脸上的印记到底怎么回事儿。”叶一说道:“老头子有没有说什么,有关你母亲的事情。”
“说什么,老头子说,我母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我脸上的印记是出生的时候就有的。这些年来老头子也想把我右脸上的这块儿印记消除,找来天下名医,也试着换了少许的皮肤,可还是会长出来。我已经放弃了,反正你别想甩掉我,我就要跟着你一辈子。”
“老头子说的话你也信,谁出生的时候脸上会长出几个字?而且那印记总感觉没有那么简单,有机会回去找老头子问问。”
朱飞更摸不着头脑了,问道:“二当家,老大,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
叶一睁开眼,看着艳阳,“朱飞,有些东西不明白更好,那样活的更自在,什么事情都不用考虑。”
“反正我是跟着二当家和老大,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翟紫月看着前方高高的城墙,城楼上都是站着卫兵,关口两排也站着不少人。
翟紫月照着城楼上的字,念道:“东慕关。”她记得慕家在这边关根本没有设防,“那边应该都是东滨的卫兵吧,为什么没有没有慕家的边防兵。”
叶一解释道:“其实六大世家的前身就是海盗,具体的历史我也不太清楚。不知怎么后来就有了领地,成了世家。他们都拥有了军队,主要以军舰为主,这也是世家之间相抗衡的主要力量。没有军舰,人家就在你家门口,堵着你打,那不和大人打小孩儿有什么区别。六大世家从不在边境设防,你若攻过来,我就跑到海上去,那就成了几十万装备精良的海盗。你想啊,几十万海盗的地界谁还敢要?反而那些国主忌惮世家的力量,就在边界设防。你们不明白就算了,反正和我们也没多大关系。”
“明白了。”朱飞说道:“二当家的,你的意思是说六大世家以前就是海盗?”
叶一:“………。。”
翟紫月:“………。。”
三人来到东慕关口,来往的行人都要一一的检查货物,什么东西都要检查,包括穿衣服里的人。
叶一把慕家的令牌拿在手中给他们看,有拿出几金贝,笑道:“请兄弟们喝酒,小小意思。”
领头的兵长,高兴的收金贝,道:“这位大人客气了,想来几位是慕家的大人物吧。不过我得提醒几位大人,过了关口就有一个镇子,你们先住下,明天雇几个厉害的猎妖师陪着你们走,这样路上也安全些。”
翟紫月问道:“为什么要雇猎妖师,路上有妖兽吗?”
兵长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小声说道:“不是妖兽,是鬼魅!”
“鬼!”朱飞忽然一紧张叫了出来,他心里害怕,把马牵着往叶一的身边靠了靠。
“鬼魅?”叶一自语道。
“对,”兵长接着说道,“一到晚上,他们就会出来杀人。被鬼魅杀死的人非常可怕,全身枯槁如干尸,没有一点儿的血液。镇上家家户户晚上睡觉都要贴猎妖师的纸符,那样鬼魅就进不来了。就还有,越胖的人,越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朱飞听的害怕,紧紧的抱着叶一的胳膊,不敢松开。
“你抱着我干嘛,”叶一看着朱飞,“大白天怪吓人的,把手拿开,快点儿,我们要走了。”
“几位大人慢走!”
朱飞牵着马和叶一并肩走着,时不时的碰叶一一下。叶一碰烦了,愠怒道:“朱飞!你到底想怎么样,那么你走前面,要么我走后面。你这样走在我身边,别人会误会了怎么办。”
“二当家的,你发现了没有?”朱飞神经兮兮的问道。
“发现什么?”叶一莫名其妙的问道。
“我是个胖子啊!”
“一直都这么认为的,你什么时候瘦过。”
朱飞一本正禁的说道:“那个兵长不是说了吗,越胖的人越会成为目标,我现在很危险,当然得离你近点儿。”
翟紫月道:“不是说晚上吗,现在大白天的你紧张什么。”
朱飞叫道:“以防万一啊,敌人可是虚无缥缈的鬼啊…。。”
“好吧,我知道了,等下就让你有满满的安全感,满意了吧。”叶一无奈的说道。
这个镇子不大,人真的不少,一排排的都是酒楼,青楼,客栈的。镇子只怕除了这些还是这些吧,来往的商人每天都有好多。街上摆着摊位的大都是卖着纸符,画着一些看不懂的印记,还有就是八卦护心镜,一些乱七八糟的降妖除魔的物件。
叶一走到一个买纸符的摊位前,一个老嬷嬷冲他微笑,露出两排如锯齿的黄牙,道:“哟,俊哥儿,我们这里的纸符,都是天师亲自画的,保证降妖除魔,什么鬼魅都不敢靠近。”
“大妈,你还是别笑了,等下我们还要去吃饭呢。”朱飞沉着脸说道。
“你这小伙子真没眼光,老娘年轻的时候可是村里的一支花儿。”老嬷嬷怒道,“你们到底买不买!”
“你还是当我瞎了吧。”朱飞捂着眼睛说道。
“多少钱一张,这纸符?”翟紫月拿起一张看了看,黄纸做底,用朱砂画的印记,这样真的有用吗。
老嬷嬷说道:“一张一银贝!”
朱飞眼珠子都瞪出来了,道:“这不就是张破纸吗,一张一银贝,你怎么不去抢!”
“爱买不买,”老嬷嬷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们还年轻,这鬼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二当家的,你见多识广,看这纸符有用吗。”朱飞小声问道。
“有……”
叶一还没说完就被朱飞打断,他对老嬷嬷喊道:“给我两百张!”
“……点儿用”叶一见朱飞把两百张纸符连成串儿,挂在自己的身上,无奈的笑了笑。
街上的人很多,感觉到处都是人,几乎都是要住客栈的,客栈酒楼外都站满了人,时不时有一个伙计站出来拿着一张纸,然后站着外面的人抢着出钱,买走这张纸,不就是拍卖吗。
叶一和翟紫月两人并肩骑在马上,朱飞则在身后拿着纸符嘚瑟,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害怕。
翟紫月拿出一张纸符给叶一看,问道:“这东西真的有用吗,中州的猎妖师就是用这个抓妖兽的?”
“不尽然”叶一把纸符拿在手中,“这纸符用朱砂混入猎妖师的精血画出来的,血中带着灵力。猎妖师称之为是灵力,就是我们体内的真气。这带着灵力的纸符对妖物有杀伤力,他们也就不敢靠近。他们被称之为猎妖师并不是他们有多厉害,因为他们祖祖辈辈和妖物打交道,传下来很多对付妖物的法门。只是那些再强的妖物,也终抵不过人们手中的剑和心中的怨。”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血也有用?”
“我们的血也有用,不过,遇见强的妖物就没有用了。”叶一拍了拍背后的烈火剑,“再说,有剑在手中,用血多麻烦啊。”
朱飞赶着马儿走上前,道:“二当家,我们是今晚在这里过夜,明天雇几个猎妖师一同上路。还是今天多带点儿猎妖师上路。”
“带那么多人干什么。”叶一说道:“等下我们找个地方吃饭,今晚就住下来,我想看看鬼魅到底是什么妖物。人死后按道理魂魄无形无质,没有自己的意识。魂魄被转生碑召唤,通过转生碑投胎转世。吸人精气,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捣鬼。”
翟紫月见几乎每家客栈和酒楼都挤着人,她下马走到一家客栈前。找着一剑客问道:“这位大哥,请问你们是干什么?”
“这位小弟,你们是第一次来东慕关吧。”那位剑客说道,“这里自从几年前就出现了鬼魅,一到晚上就会出现,许多猎妖师都死在了他们手里。这些客栈都用天师画的纸符封住,还雇有猎妖师保护我们的安全,现在在拍卖房间。不然只能待在大厅里睡觉,再晚点儿大厅就没有了,那时只能在外面等死。”
翟紫月脸色一变,难道自己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这样吗?那位剑客自然看不见翟紫月的脸色,她接着问道:“你们这么多剑客和猎妖师连区区妖物都杀不了吗?”
“以前有人这么干过,有一队及其厉害的猎妖师和剑客追查鬼魅的行踪,后来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后来没人敢去了。最后人们只有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晚上谁都不出来。”
“谢了,大哥。”翟紫月微微一笑,走到叶一的身边,跃上马。
朱飞问道:“老大,刚才那个背着剑的大叔说了什么?”
“他们都很怕这鬼魅,曾经有一队高手寻找鬼魅的来源,最后没有一个人回来。”翟紫月说道,望着这满街的大大小小挤着人的客栈,“只怕要找个吃的地方还有点难,我们往前走走,应该还有地方。”
“嗯。”叶一应道,驱马往前,“不过我们还是要找些人,他们应该比我们清楚。”
三人渐渐的远离闹市,来到一处荒僻之地,冬季的树木都光秃秃的。一家破烂的客栈里,坐着许多的人,两盏写着客字的灯笼在冷风中摇晃,门口放着一笼鸡。叶一三人一眼便看出他们是做什么的,他们装束都很破烂,背后一把剑,身上还挂着纸符之类的东西。还有许许多多的竹罐,不知作何用,这便是猎妖师。
“二当家,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他们的样子一个个看起来不像好人,是不是强盗啊。”朱飞担心的问道。
翟紫月没给他好脸色,道:“你还是海盗呢,哪里有海盗怕强盗的道理,跟在叶一后面,别说话就是。”
叶一说道:“这里应该就是雇猎妖师的地方,我只是询问一些信息,这些猎妖师应该知道什么。”
叶一下马,走进屋内,翟紫月和朱飞跟在后面。一楼和二楼都是人,没有座位的就靠在墙边。他们虽说是猎妖师,身上却少了一点儿正气。
“掌柜的在吗。”叶一走到大厅中央,喊道。
没有人回答,所有的人都当他们是空气,都各自干各自的。这下叶一明白,对付这帮人用文的是行不通了。
叶一在次喊道:“请问这里的领头是谁。”
依旧雅雀无声,所有的人都自顾自的,看都没看叶一三人一眼。
叶一顺手抓起一人,捏着他的脖子。那人面色通红,无力动弹,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楼上和楼下所有的人都站起来拔出自己的剑欲冲上来,叶一身上爆出一股强烈的热气,把整栋楼的人都逼退了几步。所有的人都被这气势吓到,看着这少年,不敢上前。
“小兄弟,有话好说,何必动手。”一个脸一半刻着刺青的人慢慢走下来,身穿虎皮大衣,对叶一说道。他的刺青很奇怪,奇形怪状的动物,可能是他们信奉的神兽。
叶一松开手中的人,道:“抱歉,只能用这种方式逼你出来,请问英雄贵姓。”
“无名无姓,江湖朋友戏称半面神。”他走到桌子旁,用左手示意叶一,右手藏在袖子中,道:“小兄弟请坐。”
叶一坐在他对面,笑道:“既然戏称神,看大哥神采飞扬,气度非凡,修为定然不浅,必当是人中龙凤。”
“小兄弟才真是深藏不漏,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知小兄弟来此有何贵干。以你的修为,只怕我们这边的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你的对手。”
叶一可不这么认为,要真动起手来面前的这个人就不好对付,“好,半面神大哥痛快,朱飞,把钱袋拿出来。”
朱飞从怀中把钱袋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打开,差不多一百金贝。
周围的人眼色虽然有异,但才一百金贝,也不至于让他们心神荡漾。
半面神道:“无功不受禄,以你的修为不需要我们这些三流的猎妖师保护,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这就当我刚才的鲁莽给各位弟兄赔礼,”叶一说道,“事情吗,我想知道鬼魅的事情,我想你们猎妖师应该更清楚。”
“你问这个干什么?”半面神若有所思的看着叶一,问道。
“找到源头,解决掉。”
“哈哈,”半面神笑道,“年轻真好,不过我劝你不要插手鬼魅的事情。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我知道你很厉害,但面对那种妖物,你会死的很惨。”
叶一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给你看样东西!”半面神把袖子扯开,赫然出现的是一条干枯的手臂,只有皮包着骨头。整条手臂已经坏死,没有在恢复的可能。
叶一三人心中不得不震颤,触目惊心。
“我就是五年前那三十个高手中唯一活下来的一个!”半面神穿上袖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