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杨村渡口几里外的一处山坳,一个浅浅的山洞里面,薛林越正闭着双目打坐调息。她白净娇嫩的脸庞有些苍白,美丽的容颜暂时失去了光鲜的色泽,整个人显得憔悴之极。她的胸口已经没有了疼痛的感觉,估计再有半个时辰,胸口的伤就该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她肚子却饿的厉害,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好好吃东西,也没有好好休息了。暖暖的阳光照到身上,薛林越感觉无比的舒爽,她几乎想要睡着了。
她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凌晨时分的那场战斗,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从湘园集开始,薛林越一路跟着那辆豪华马车,她想要寻找一个机会救出冯曼儿。她心里不止一次的埋怨着薛伯和凌霄:这个老头子早不离开晚不离开,偏偏在发现了曼儿姐姐的时候不在身边。这个凌霄看着思维缜密、机智过人,怎么会让这一男一女漏了网还带走了曼儿姐姐呢?真是两个不靠谱的家伙!此时,薛林越多么希望他们两个中间能有一人在自己身边啊。
薛林越知道,这一男一女两个人随便哪个人的武功都要胜过自己。一旦动手,别说救人,恐怕连自己也要搭进去。她只能暗中盯着,等待形势的变化。一夜过去,又是一夜来临,薛林越跟出了两百多里,她已经快要崩溃了。
难捱的长夜慢慢过去,永和集永泰客栈外的雄鸡报晓声传进薛林越的耳朵里,她激灵打了个冷战。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也不知道那辆豪华马车走了没有。
当看到那辆马车还在客栈的后院停着的时候,薛林越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这时,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宁副使,萧龙卫……杨村渡口……,他……马家寨回来……。……画舫上等着他。”
“祁亮,……杨村渡口还有一段路程,我们……。”
他们要从杨村渡口把曼儿姐姐运到哪里去?一旦他们上了船,自己岂不是没有办法再跟着了,这可怎么办?薛林越心中越发着急起来。可是她这一着急不当紧,竟打翻了桌子上的一盏茶碗。叮当一声,隔壁的话音陡然而至。下一刻,薛林越所在房间的窗户被强力撞开,一个华服女子已翩然而入,向着她直扑过来,想走已经来不及了。薛林越听爷爷讲过:如果不敌对手,也要在能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再快速离开。不顾一切逃走只会将后背暴露给敌方,反而会使自己更加危险。薛林越面对华服女子身形急速后退,同时拔出背后长刀的刹那,华服女子手中短剑已向她刺了过来。薛林越虽常年习武,真正面对强敌还是头一次。本来,如果要走,可待华服女子招数用老,再用刀面抵住剑尖,借力反退,一来阻滞对方前进,二来加快自己的速度,然后放出冷情钢针阻扰敌人,便可保证自己安全离开。如果要战,也要等对手剑势用尽,侧身而上,伺机出刀。可是,薛林越却在短剑似到未到的时候舞起一片刀花,恰似一个护身的盾牌一般压向短剑。
华服女子看了薛林越的刀法,却是莫名其妙的一怔,似在思考什么。当下身形游走,转到薛林越侧旁,剑锋微斜,削向她的肩膀。情急之下,薛林越脑海中灵光闪烁,一个拧身,下意识的将手中长刀顺势一划,竟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一下子荡开了华服女子的短剑。
“霜刀?”华服女子轻呼出声,左手已向薛林越前胸按到。砰的一声打个正着,再看薛林越借华服女子一击之力,已借势跃起,如同一股旋风般飘出了房间。
“风影霜刀!”华服女子再无质疑,脱口而出。就在这一刹那间,薛林越已奔出十几丈远。华服女子站在原地也不追赶,看着薛林越渐渐消失的背影面露凝重之色。
这时,祁亮已押着冯曼儿走了进来。
“宁副使,刚才那一掌?”
“怎么?你有什么疑问吗?我告诉你,这女孩身上还有天大的秘密,我不可能一下子要了她的命。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已经能够做到借势和泄力了,我没能够留下她。但是我想不出今夜,她还会和我们见面的。”
……
凌霄跟到杨村渡口的时候,萧然三人已经上了画舫。
画舫渐渐离开河岸向着远处驶去,萧然独自一人站在甲板上有意无意地向着来路看了两眼,然后一个飘移就消失在了舱门以内。他所站的地方到船舱少说也有丈余,凌霄却没有见他如何迈步,那身形动作看上去不疾不徐,就似一片树叶般缓缓飘过,却又仿佛一支弩箭强劲而迅捷。凌霄只觉得体内真气动荡,又是一个大小周天流过,灵海中对幽影身法的感悟竟然又进了一层。这时,画舫已经顺流而下,甲板上空无一人,全然像是一条空船。凌霄借着树木、荆棘、枯草的遮掩,在曲曲折折、高低不平的河岸上辗转腾挪,一路跟了下来。
傍晚时分,画舫终于慢了下来,缓缓向对岸的角龙渡口靠了过去,河岸上早有人备好马匹车辆等着萧然他们了。角龙渡口是清泉河上最大的一个渡口,停靠着大大小小上百条船。岸上不远就是道格镇,店铺林立,车水马龙,叫买叫卖声此起彼伏。
此时,空气中已流溢出一层薄薄的暮霭,河里面的船只越来越少。画舫已渐渐驶进这暮霭当中,几乎要消失不见了。可是,凌霄却没有找到一条渡船可以承载自己过河。眼看着画舫就要消失在视线当中,凌霄心中一急,当即提举真气,施展开幽影渡的绝顶轻功向河面上飞了过去。凌霄的本意其实是能跳多远就跳多远,待落进水里再行泅渡。可不成想,凌霄的脚刚沾到水面,水流竟将凌霄又高高弹起,身体依然是凌虚飞行,犹如神助。如此一掠数丈,只是几十个纵跃,就已经到了河对岸。
有一两个正在收工的渔人,见此情景都忘了手中活计,呆在那里。可定睛细看的时候,河面上又已经消失了人影。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揉揉眼睛,摇摇头,不知道是真的有人飘过河面还是自己看花了眼。
凌霄识海当中对幽影渡的身法又似乎有了新的感觉,但是现在他没有时间和功夫梳理回味刚刚犹如神助般的经历。一到岸上,他便远远地隐匿在了一棵大树的后面。
画舫已经靠岸,黑风紫电和一个男子一起押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走了下来。紧接着萧然陪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走下了画舫,这个女子竟似比萧然的身份还要高贵,他们一面走一面说着什么。
他们的声音虽然很小,却一点儿也瞒不过凌霄的神识。他们竟在商议着要诱捕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而且那个女孩儿居然是霜刀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