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文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路,还没到中午便出了苏州。到了晌午,他们走到了一片树林。出去打探的手下报告回来说,此处方圆十里都没有客栈,朱友文想了想,便命众人将马车驶进树林中,就地休息,准备在天黑之前进城投宿。大家几乎都是一宿没有合眼,趁着吃饭的间隙休息一下。
就在此时,便听得林间想起尖锐的口哨声,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便见树林中冒出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朱友文毕竟是在军营中长大的,所带的手下也是得力的将士。见这场面,朱友文喊了一声:“不知对面是哪路的英雄。在下度支盐铁制置朱友文,今日奉命迎亲,途经宝地,如有冒犯,还请各位好汉行个方便!”
说着,朱友文给随行的副将皇甫麟使了个眼色,皇甫麟心领神会,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扔了过去。为首的黑衣人伸手接过包袱,掂了掂,冷笑道:“拿这点钱就想打发我们弟兄,想的美!想过去也行,不过你身后的马车得留下。”说着顺手指了指装着嫁妆的马车。
朱友文忍了忍,陪笑道:“这位英雄说笑了,这是我家夫人随行的嫁妆,岂有送人之理?要不这样吧,英雄若不嫌弃,可以在此立个字据,待我等回去交了差,便会如数奉上,英雄意下如何?”
“哼,”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了一声,“你们这些当官的说话怎么能信?等你们回去交了差,肯定会回过头来派兵缴了我们!弟兄们,别跟他们废话了,上!”
一声令下,黑衣人便四散开来。朱友文见势不妙,冲着身后的将士大喊:“弟兄们,保护好马车!”话音刚落,黑衣大汉一刀砍过来,朱友文险险躲过,抽出随身的佩剑与他战在一处。
朱友文本有十足把握,毕竟自己带兵打仗多年,区区几个山匪应该不在话下。可占了十几个回合,朱友文丝毫没有占了上风,那黑衣首领的功夫远远在他之上,招式凌厉,步步逼人。渐渐地,朱友文招架有些吃力了,有好几次刀身擦着要害险险而过,惊得他冷汗连连。开始朱友文还没注意,后来,他有些怀疑了,难道……朱友文心底一惊,躲过迎面一刀,偷眼向着马车望去。不看还好,只一瞥,朱友文便慌了。只见兵士已经被黑衣人打散,只剩下皇甫麟和几个得力干将还在苦战。而那些黑衣人的目标并不是装着嫁妆的马车,因为他们并没有在得手后抢走马车,而是朝着新娘的马车走去。
朱友文心里着急,却是抽身不得。他不由地冲着皇甫麟大喊:“皇甫麟,保护方小姐!”
朱友文一语惊醒了酣战中的皇甫麟,他挥刀刺倒身前的黑衣人,向马车奔去。
见状,朱友文更是明确了心中的想法,这些人绝不是普通的山贼,他们的目的也不是那些嫁妆,而是朱家要迎娶的新娘!朱友文心底一凉,如此说来,那这些人很有可能是朱家的死对头,难道是……难道是李克用的手下?朱友文下意识地否定了这个想法。虽说朱李两家积怨颇深,但李克用素以磊落闻名,应该不会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来。那他们究竟是什么来路,又有何目的?
就在朱友文分神之际,黑衣人提到朝他胸口刺来,他下意识闪身,一个躲闪不及,左臂便挨了一刀,白衣瞬间被鲜血染红。
与此同时,皇甫麟守在马车前苦苦应战。其中一个黑衣人趁其不备,跳上马车,举刀便向车内刺去。皇甫麟见状,赶紧回身提刀猛刺过去。黑衣人一闪身,皇甫麟一刀落空,他正欲跳上马车阻止,不料背后另一人又提刀看来,皇甫麟顿时腹背受敌。眼见黑衣人已经跳上马车,皇甫麟一时情急,挥刀砍了过去,却是扑了个空,这一刀没有砍到车上的黑衣人,却刺到了车前的马背上。马一吃痛,嘶鸣一声,带着马车向着树林深处跑去,车上的黑衣人站立不稳,也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朱友文见状,赶忙咬牙虚晃一招,纵身一跃,摆脱黑衣首领的纠缠。皇甫麟见状即刻迎了上去,和黑衣首领战在一处。朱友文趁势赶忙飞身上马,一夹马腹,朝着马车的方向追去。
诗雨昏昏沉沉的,感觉外边很吵,好像还有打斗声。她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可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好像过了好久,外边嘈杂的声音停了下来,她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就在这时,她听到窗外有人大声喊:“方小姐!方小姐!”谁在说话?是在叫她吗?她觉得更晕了,浑身一点力气也使不上,眼皮也很沉,就是睁不开,就在这时,忽然门口出现了一道光,好像有个人在她床头。是谁?诗雨心下一惊,却是动弹不得。隐约间便见这个人影向她伸出了手……他要干嘛?!诗雨吓得不轻,却仍是动弹不得。那人伸出手,开始使劲拍她的脸。
朱友文要崩溃了,眼见追上了马车,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拍着马车上的窗户,大喊:“方小姐!方小姐!”可喊了半天,里边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心下一紧,难不成刚才打斗中,方小姐已经遇害了?!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他赶忙撩开窗帘,向里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嫁衣的女子靠坐在马车的另一边,似是没了知觉。仔细观看,好像并没有受伤。朱友文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赶忙弃马,跳上马车,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连唤数声,那女子还是没有反应。朱友文无奈,走上前去,扯下盖在女子头上的盖头,使劲拍了拍她的脸颊:“方小姐,方小姐快醒醒,快醒醒!” 朱友文连拍再喊,女子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马车忽然猛地一颠,朱友文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下意识的扶住窗户,却被窗外的景象吓了一跳。马车已经出了树林,上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难走,似乎是上了山,可马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朱友文摇摇晃晃地爬到车门口,探头向外看了看。受了伤的马满身是血,正拖着马车向前狂奔着。
朱友文咬咬牙,用受伤的左臂扶住车门,右手提剑,俯身照准车辕处猛砍过去。缰绳从车辕处散落开来,马儿离开缰绳,立刻飞也似的跑开了,眨眼间便离开了视线。与此同时,马车猛地一倾斜,车辕与地面剧烈的摩擦着,激起的石子砸了朱友文满身满脸。
朱友文也顾不上许多,双手使力钻回车内。他将女子扣在怀里,左手紧紧抓住窗框,等着马车停下来。岂料就在此时,疾驰车轮忽然卡在一块大石上,马车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前倾去。朱友文受伤的左臂再也支撑不住,他抱着女子被巨大的惯性冲出了车外。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翻转的马车便从头顶上压了下来。朱友文赶忙抱住女子往旁边一跃,二人便跌进了路边的草丛里。朱友文只听得一声巨响,一回头,便见那马车已经摔得粉碎。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意识也开始模糊,只余左臂上的伤口血肉模糊,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