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老百姓这几日可是瞧了好些热闹,大都督有令要在城外搭一座巨大的天坛。十万留守长安的军队四日之内就将天坛建了起来,过往的客商看着汉白玉石为基,正中霸气侧漏的祈年殿嘀咕着,金宗裕这是要撕破脸往大了整啊。
“伯候,裕哥什么心思你最了解。他这是唱哪出啊?”王钰问道。
“我说小王啊,你跟裕哥这么多年了,他什么心思你应该比我清楚啊。”杜畿笑道。
“你这个逼装的我是自愧不如啊。行了,杜哥,我服了。给兄弟解解惑。”王钰笑道。
“哈哈哈!行吧,我就拿大白话跟你说明白。反正在场的也没有外人。呵呵”杜畿看着吕布笑道。
“杜哥敞亮!”吕布笑道。
杜畿激昂的说道“这段时间的事对我们冲击很大,所有人都深刻意识到在当前形势下我们就好像是洛阳城里的矮骡子。刀口上混饭吃,三更穷五更富,替老大们打架受了一身伤结果他们拍拍屁股就走了。
命运从来就没有真正在我们手中,主公曾经跟我说眼下这个状况,谁都别想绕开士人独享大汉这锦绣河山。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们就算打再多的胜仗也是空中楼阁,我们这一代也许能镇得住,但是我们的下一代呢?没人敢打这个保票,就算是主公自己也不敢妄下定论,为了将来少死人就要往远了看。虽然我们现在只占有西北一隅,但是眼光不够长远就没法着眼于当下。为了保住我们自己人的胜利果实,我们就要自己打造我们自己的世家。
主公说过,关中乃至整个西北是希望之地。这个地方迸发出来的力量将会彻底撼动士人的统治,如果我们不做一样会有别人做,这将会是我们载入史册的机遇。因为这是大道!从这方面来说,主公很感谢西北有羌乱,没有羌人的打击士人就不会全部撤离这个地方,也就不会再有我们视若珍宝的契机。我们就要在西北这张白纸上把我们的构想画上去,让我们真正可以掌控我们自己的命运。
所以,自珍,奉先这事要是办成了,我们就不再是无根的草芥而是堂堂正正的关陇门阀。天下人全部离我们而去也不要紧,我们还有我们自己!”
王钰和吕布这段话是跪着听完的,他们完全被金宗裕的大手笔吓住了。说来这帮子草根武将对士人的态度很复杂,一方面瞧不上他们,一方面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又有些自卑。出身在这个时代让人挺不起腰杆子,所以听到金宗裕的想法他们顿时变的异常激动。
“我话给你放这,这个事要做成了别说刘裕那点军队就是全天下都来打我们也不用怕!”杜畿骄傲的说道。
金宗裕想的很实在,中国上千年的主旋律就是平等,什么平等?就是上升阶梯的平等,你能做官我也能做官。这是天道,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但是出于现实考量还是他自己的本心他都不希望寒门完全代替士族。因为存在即合理,士族能存在就有它的价值。他发现了一个士族的真正价值就是稳定社会。士族就好像是底层民怨的泄洪通道,腐败横行老百姓只会记恨眼前的高高在上的士族而不是皇帝,因为他们知道有些东西皇帝做不了主。但寒门统治天下后,老百姓的民怨只会一股脑地冲向皇帝,贪官污吏他们不管他们只恨这个皇帝不作为。
因为寒门的天下就代表着皇权的究极进化,那代表着权力的不受约束,这两者是互为依存的关系你弱他就强。一个寒门子弟靠着陛下的科举当了官,他要敢于违抗天子这需要多大的勇气,这意味着你要拿你将来的锦绣前程做赌注。不是每个人都是圣人,你也不能要求每个人成为圣人,这是不讲理。
只有士族违抗皇帝的意志代价不会太大,因为他们的资源相比寒门好上太多了。举个例爷们儿不在你这干了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家里有钱我饿不死。寒门的可不敢这样做,家里一屋子人靠你养活你敢吗?士族的人可以跟皇帝说不,同样对老百姓也可以说不,即遏制了上层的权利欲望,又能将民怨吸引到他们身上。金宗裕实在找不到比这还好的挡箭牌,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三国时汉献帝,曹奂,北宋初年那些降宋的国君可以活着。这种人谁跟他过不去,杀你除了手脏没任何好处,为什么要做?为什么日本天皇可以骄傲的说自己万世一系,因为他们不贪权懂得适可而止。
金宗裕要的就是士人和寒门之间能达到他想要的平衡,这样我既能决策国家大事又能在真正意义上保持长久。人总是要死,极权死的惨,散权死的憋屈,这就要找平衡怎么样“安乐死”。。。
他不想不行,三国这个局面不是单纯的打天下就能搞定的,这个社会真的很难混。
王钰等人心思复杂的等了几个月也不见金宗裕有任何动作急的上房揭瓦,其实金宗裕也急他准备靠这波封赏打足士气干一波刘焉。不过他还要等,他在等一个人的消息,冀州方面的消息。跟老大混这么多年了,说实话他屁股上有几块痣一清二楚。刘备这个滚刀肉必须要用钝刀慢慢磨,后防不稳刘裕是不会打别的地方。那么问题来了,这段时间该干什么呢?金宗裕一直有想过,他就怕刘裕甩开膀子跟他硬刚。就现在军队的士气,装备。。。还有郭嘉这个因素,这仗不能打。万幸的是金宗裕苦心制造的华北包围网还有点效果,刘备死命的拽着刘裕的后腿,真是好同志啊!
他跟田丰等人仔细的揣摩着刘裕的一点一滴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刘裕现在最需要干的就是把这个朝廷真正的捏到手里,还有很多的冀州士族需要兑现承诺。冀州的士族在关中银行这碗汤上一口没喝到,看着其余各州喝的满面红光他们眼红得紧啊。刘裕怕金宗裕的眼线硬是不让关中银行在冀州扎根。也行啊,你不让他来给我们送汤喝那就你来吧。
刘裕不是开善堂的,他能有金宗裕这么个适应力极强的二弟自己就不是善人。金宗裕很有自信的叫嚣:我把话放这,冀州士族惹毛刘裕绝对没有好下场。你当他们是我这个二弟呢?就连我都被怼了,刘裕这么痛恨士族的人下手能轻的了?你不要问我为什么他这么痛恨士族,他只要是个统治者对士族都没啥好感真的是这样。金宗裕原先上大学的时候对老大刘裕那都是顺毛摸,仅有的几回吵架都是主动道歉,他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不管你占不占理他只坚持他认为对的事。这把冀州士族只要开呛他们就死定了。
所以金宗裕不是在等别的,就是在等冀州士族点炮。从冀州正常传过来消息要一个来月,再从长安传回去也要这么多的时间。两个月的时间刘裕铁定动手,他动手的时候我金宗裕高高兴兴的玩我的家族政治。你说作为当下最有力的两股势力,谁得道多助,谁失道寡助。有对比才知好坏,当然是我!我玩的是中原世家喜欢玩的还比我玩的好的,他们很乐意看到我跟他们同流合污。但是刘裕动了冀州世家那是坏了规矩,你以后是不是要打一个地方消灭一个地方的世家,他们不玩命才怪。这样子我就从众矢之的变成了超然世外,我就可以安心的发展我的势力。没有刘裕,就中原那三个家伙再来一沓我都不怕。
金宗裕贱贱的想着美事,旁边王冲就这么木然的瞅着他。他已经习惯了。。。。
越想越兴奋,金宗裕的嘴都咧到后脑勺了。王冲实在看不过去了重重的咳嗽了两声,金宗裕这才惊醒过来旁边还有人呢。这才端正态度说道“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怎么在经济上削弱刘裕的力量。”王冲说道。
“恩,好!小王啊,我且问你咱们大汉的铜矿都在哪儿啊?”金宗裕笑道。
“并州,司隶,凉州,扬州,荆州是主要的生产地,说来也巧冀州这方面很少啊。”王冲笑道。
“对喽,五大产铜地我就占了三。咱说咱要不在这个地方做文章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金宗裕一脸坏笑道。
“裕哥,你想?”王冲喜道。
“没有错,多亏了刘宏老兄弟我赚的盆满钵满。我用关中银行运走了各大州七成的铜钱,这就是钱荒啊!只有冀州没被我稀释,你想想我要是不出货,冀州的钱会不会被摊薄。如果没有铜钱,他拿啥给人发工资啊?”金宗裕笑道。
“这也不是不可行,可现在这个情形完全可以拿粮食当货币使。战事纷乱,粮食的购买力非常强,有当货币的潜力。”王冲思虑片刻说道。
“但是前提是你有这个产量才行啊,扬州,交州的粮食一年三熟甚至是一年四熟,可奈何地广人稀这个产量要打问号。我们北方一年一熟不过就是人多,高产量是大面积种植换来的结果。现在的情况,整个大汉的军队是往年太平时期的三到五倍这就要消耗很多。再加上青壮劳力全部入伍当兵,土地撂荒,产量更会急剧的缩减。大规模的饿死人是在所难免的事,他们有那么多的粮食去当钱使吗?就这样我还没算粮食保存问题,一年?两年?都腐烂了,就是一撮土能用吗?”金宗裕说道。
“屯田。。。。”
“除了我和刘裕早就开始了屯田,现在有哪个开始了这项政策?而且屯田的力量很有限,他最多也就只能解决自家军队的温饱。不要忘了,屯田的兵是从哪来的是老百姓家里来的,他们当兵屯田就意味着普通老百姓少了一个壮劳力。那么民间的粮食产量肯定下降,而且当兵的天天务农还有战斗力吗?谁会让部队全干这个?不打仗了?没有的,诸侯们穷的当裤子都不会把粮食卖了。那个是力量的源泉,这年头是无粮不聚兵啊。”金宗裕笑道。
“确实很有道理,那么大规模使用粮食的方法看来是不成了。裕哥,高啊!”王冲笑道。
“铜钱的流失就意味着购买力的下降,没有钱了他拿什么升级自己的武器库。关中银行可没有在冀州做钞票的业务,他自己仓促做的有什么信誉,出了冀州全天下只认我关中银行的票子。这次冀州士族开炮,我真的感觉他们要完,就为钱刘裕都得干。”金宗裕靠在椅子上懒散的说。
“那么,裕哥的指示是?”
“把冀州的铜钱流动给我降到最低,甚至可以拿些粮食换,总之用任何办法。。我不希望看到黑甲、钢刀普及到整个冀州军,这是最终目的。”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