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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抚琴

凌云木却又不再搭理她了,他呆呆的望着树下紫色的云影出了会神,突然走上前,轻轻吹口气,化出一朵彩云,将云影送到望天树的枝叶中,那紫藤花盛开的地方。然后他席地盘膝而坐,闭目沉吟片刻,突然缓缓架起双手,挥舞起来。

莲姐儿不知就里,糊里糊涂地看着他,正欲开口询问。随即,她竟听到了如水的筝声悠然响起,从容柔和,似乎是从远处飘来。再看看凌云木手上的动作,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凌云木双手十指或抹或勾,或劈或托,正是弹奏筝曲的指法。抬头望去,见花中端坐的云影,身前多了一架古香古色的筝,正低头弹奏着,手势与地上的凌云木如出一辙。

莲姐儿虽有满肚子的疑问,却也不忍打断这美妙的琴声,她随手召来大大小小的花瓣铺在地上,自己索性也坐了下来,静静地倾听优美的琴声。

紫藤花缘木而上,花如霞缎,一如那晚一样美丽清香,琴声优美动听,缠绵无限,如同云萝娘子在寻香阁后院弹奏的一般无二。莲姐儿虽然明白这一树繁花是幻影,仍旧在琴声中微微陶醉。

一曲终了,凌云木仍旧痴痴的望着树上的云影,直到她渐渐变淡,渐渐成雾,渐渐消失……

这人魔障了,莲姐儿心里想。不过琴声悠扬悦耳,似有余音缭绕,她也享受着这美好的静谧,所以并未开口。

半响,凌云木才回归到现实中,他先是站起身来,茫然的看看莲姐儿,后眼神渐渐清明,无声的叹了口气,道:“哎,这么多年了,也只能维持一曲时间,若是不动,时间是长久些,却又太过呆滞。真要用两罐么?不行,不行,花期短暂,不能浪费……”

莲姐儿看着他,心想这人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头脑却好似不大清楚似得,话语全无逻辑,只是按着自己的思维在一味自言自语,让人深感交谈困难。

凌云木不知道莲姐儿心中正腹诽不已,自顾自自琢磨一会后,起身道:“我要走了,你也该回去了。”

莲姐儿眨巴着大眼看着他,心中想:什么吗?莫名其妙说了一堆话,可还是有很多地方没说明白,这就走了?她想了想,道:“明天我还能来听琴吗?”

凌云木点点头,淡淡一笑,道:“你来,当然可以。”

莲姐儿见他露出笑容,平凡瘦削的五官竟也显出些温雅柔和,比他发呆茫然的样子似乎也顺眼了许多。

第二日晚间,莲姐儿依然是晚饭后独自一人来到了碧潭湖边。

因还有三天就是八月十五,这晚的月亮也接近浑圆,比在人间看着要大了近十倍,因此月光也分外明亮。皎洁的月光将半边夜空照亮了,只有在远处的天空才能看见稀稀疏疏几颗灯笼大小的星星,闪着淡淡的光芒。碧潭湖面平静无波,如同一块无暇的翡翠,倒映着银白的圆月。

一路畅通,没有花雾阻碍,莲姐儿一眼就看见了湖边对月仰望的凌云木。

听到脚步声,凌云木并未回头,也不说话,仍旧凝望着大玉盘样的月亮。

“哎,看什么呢?”莲姐儿忍不住问道。

凌云木对着月亮慢慢道:“还有三天就到十五,又可以做一瓶落花隐了。”

“落花饮?”莲姐儿不解:“是酒么?”

凌云木摇头,缓缓转过身道:“落花隐,是一种香末。”

莲姐儿皱皱眉,寻思道:“好奇怪的名字,是什么香?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她跟随云萝娘子百年,几乎知道她制过的所有香品名字,这个什么落花隐,却是没听过也没见过。

莲姐儿又问:“你也会制香?”

凌云木点点头,道:“那时她常在这里配制各种香料,我看着看着,就会了。”

莲姐儿知道他口中的“她”,就是云萝娘子,奇道:“你总是陪着她制香么?”她心想,听这话,这个怪人难道以前一直在姐姐身边陪伴么?为何云萝娘子对自己绝口不提此人?

不料凌云木却黯然地摇摇头,叹息道:“我……只是看着,她身边,一直有别人陪着。”

原来他是百花宫的侍从,只有在一边看着的份儿,莲姐儿心里琢磨着,口中问道:“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是保卫我姐姐的侍卫,对么?”

凌云木果然承认,道:“是,我一直守卫着她,从未曾离开。”

这下莲姐儿依稀明白了,这个凌云木是百花宫内的侍从,一直护卫着云萝娘子,所以才对她一切习性如此熟悉。这人长期面对美丽聪慧的云萝娘子,日久生情,不免对她怀有别样情愫,只是碍于身份,不敢表明,所以云萝娘子一直不知,只当他是身边普通侍从,所以不会刻意提起。

想到凌云木苦苦相思了几百年,也是可怜,大概他如今有些痴痴傻傻,也是被这情关所困的原因吧,莲姐儿不禁有些同情他,也原谅了他昨晚几次的答非所问,道:“你的云影呢?叫她出来弹琴给我听吧,昨天咱们说好的啊!”

提到云影,凌云木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神色,道:“今晚月色这般明亮,云影应该可以多留一会儿了。”他依旧展开右手,有紫色花朵飘出,再取出荷包中的雕花白玉盒,将盒内的些许香末撒向紫花。

莲姐儿道:“这香末,就是落花隐?”

凌云木点点头,道:“是啊,我只有这一盒了,要待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才能再制出一盒。”

莲姐儿好奇:“这落花隐如何制法?说给我听听,似乎连姐姐也没见过此香呢!”

凌云木却不回答她,只用一根手指掩在唇边,轻声道:“嘘……别说啦,云影要来了。”说罢也不睬她,只聚精会神地盯着那星星点点的紫色亮光。

莲姐儿讨个没趣,冲他背影做个鬼脸,也去看那团紫光。

和昨晚一样,望天树的脚下,有团淡淡的黑影漂浮起来,很快同紫光融为一体,变成一个窈窕的紫衣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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