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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此生尽

云萝娘子没料到槐树精竟然为了脱身会自残脱身,暗叫不好,果断用七彩藤将莲姐儿卷到护法莲边上,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香塔,用三昧真火点燃后,抛向空中,香塔散出淡淡清香,飘出的香雾慢慢围住莲姐儿和护法莲里的玉哥儿。

莲姐儿叫道:“姐姐,还有丽娘,她刚才救了我。”

云萝娘子垂眸看见一边地上,狐狸精丽娘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她挣扎着看用手指向槐树精,悲愤交加,断断续续道:“娘子,槐精她,她杀了我相公……”

云萝娘子不及多想,挥袖卷起丽娘,正欲抛进香雾中,忽然大地猛烈颤抖,古槐树枝桠乱舞,树根向游蛇一样在土中飞速串走,她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稳,带动的半空中的丽娘甩向一边。

云萝娘子忙展开手心,一朵紫色花瓣飘向丽娘,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床单大小垫在丽娘身下,轻轻将她拖到香雾中。云萝娘子自己则飞到半空,离开树根纠缠的地面,脚下有紫色的彩云浮起,树根扭转窜起,欲待直追缠住云萝娘子的脚腕,碰到紫云,立刻缩了回去,不敢再窜。

古槐树的树干正中隐隐浮现一个人脸,依稀看得清鼻眼,刀刻般的皱纹和干裂的树皮布满了一脸,是个耄耋老妇的摸样。

莲姐儿一瞧,惊奇万分,道:“这是谁?怎么又来个槐树精?”

云萝娘子见莲姐儿和玉哥儿已经安全,心中一定,也有心情说话了,冷冷看着古槐树,道:“哪里有两个槐树精,这才是她本来面目。”

莲姐儿瞠目:“怎么那么老啊!”

云萝娘子本来一团怒火,见莲姐儿这副张目结舌的可爱摸样,不禁也扑哧一笑,道:“万年古槐,可不就是这么老。”

槐树精最忌恨别人说她老,见云萝娘子出言讥讽,不禁怒火冲天,她催动枝蔓,甩着毒汁,铺天盖地飞向云萝娘子。

云萝娘子好整以暇,并不惊慌,她将七彩藤掷向空中,七彩藤自行飞舞,转出一道道七彩霞光,将云萝娘子密密的围在光圈内。

云萝娘子又从腰间解开一个香囊,取出一个小小的青光宝剑,摊在手心里,任那宝剑慢慢变成两尺长短,剑把是羽毛形状,剑刃如霜,泛着幽幽青光。

槐树精惊道:“九重天神霄殿的清灵剑?你,你竟有此神物?”

云萝娘子笑道:“我独自带着儿子游历人间,做相公的怎能放心?当然是把最好的东西给我防身了。”

槐树精又妒又恨,思绪万千,顿时万念俱灰,叹道:“罢了,罢了,你有此剑,手刃我还不是轻而易举,我费劲心机,最终还是败在你手中。”

她停住狂舞的树枝,抬头望去,云萝娘子手持宝剑,俏生生的立在七彩光圈中,紫衣随风飘扬,神色淡然,仙姿玉貌,周遭虽然狂风大作,枝叶乱飞,她只在光雾中神色淡然,好整以暇,说不尽的清丽飘逸。妒恨立刻就像毒虫一样在槐树精心中撕咬啃噬,她切齿发狠道:“可是我不服,你天生命好,生长在仙萝国百花仙子身边,又嫁给青华大帝的儿子,自然三界好东西任你选取。我自幼生在山野间,从修炼开始就担惊受怕,怕虫蛀,怕天雷,怕渡劫,好容易修成人形,又要受生老病死之苦,凭什么我苦修了一万年,还要受轮灭之灾?为什么我已经得道,却还是慢慢变老等死?”

云萝娘子叹道:“你已经活了一万年,还堪不透么?世间难有天地同寿,永葆青春,就是玉皇王母,现在不也到人间的知非之年?何况你一个未成仙道的树精?”

槐树精冷笑道:“哪个女人不想美貌常驻,青春不老?没法子保持美貌就罢了,有办法可行,为什么不去实行呢?佛前莲天生异象,不坠轮回,不会老病,若取出她的元灵炼丹,我也能与天地同寿,年华不老!你现在才三千岁,等你再过几千年,失去了风华月貌,而她依然年轻俏丽,嘿嘿,难保你不会像我一样,对她下手。”

云萝娘子看看莲姐儿,她一双妙目正盯着槐树精,小嘴气鼓鼓的,像是极不赞同她的话,不禁摇头道:“变老固然可惜,但也不是那么可怕,几千年后的事,我不会预测,但是莲姐玉哥都是我的掌中明珠,就是现在让我变老变丑了,我也不会用他们练什么丹的。”

莲姐儿闻言,喜滋滋的向她做个鬼脸,笑逐颜开,心中欢喜非常。

槐树精道:“你现在风华正茂,气势正旺,当然会说好话,哼哼,我就不信,看着原本庇护的人渐渐强盛,而自己却逐步衰老丑陋,走向死亡,心中会没有不平?世间哪有真心爱护,别人都是用来利用和算计的!”

云萝娘子不知她在一万年中,受了什么刺激,这么偏激愤世,懒得和她啰嗦,不耐烦道:“我不和你争辩,各人自有处事原则,只是伤害别人就不行。你要保持美貌青春,原是不错,但用人命炼丹就大错特错。清灵剑在我手上是自保,我不会用来杀人,多行不义必自毙,取你性命,自有他人。”

说罢,云萝娘子掷出清灵剑,宝剑飞过之处,魇枝蔓纷纷斩断,裹在里面的女子跌落在地,一个个虽被缠得昏迷不醒,却还没有生命危险。

云萝娘子收回清灵剑和莲花锤,欲待离去,心中还对槐树精掳来玉哥儿和莲姐儿一事耿耿于怀,看着莲姐儿带伤的手腕,咽不下去这口气,从香囊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六角菱花镜,抛向槐树精,道:“相由心生,境由己造,万境不能一如,在于心不均平,好好看看自己吧,心存歹念,再美的人也是丑陋的。”

槐花精惊恐的叫道:“什么,那是什么?我现在不要照镜子!不要看!”双目紧闭,不愿去看那菱花镜。

菱花镜停在古槐树的人脸面前,分身变出无数个镜子从各个角度照着槐树精,周围的大树被清灵剑斩去枝叶后渐渐委顿,遮天的树荫也分散开来,透出夕阳的亮光,阳光照在镜面上,反射出的光刺到槐树精脸上,令她更加不敢睁开双眼。

云萝娘子指尖弹出三昧真火,赤焰飞腾,刹那间将那一圈树精燃成灰烬,再轻挥衣袖,飞出十几片紫色花瓣,慢慢变大,飘向躺在地上的女子,轻柔的将她们托起,飞向安全的紫霞湖边。

云萝娘子则走进香雾,雾气变浓,形成一朵白云,载着三人和金色莲花飘到紫金山脚下。

云萝娘子仔细查看,莲姐儿虽然发鬓凌乱,衣衫损破,但除了手上的伤痕,其他倒也没什么大碍。狐狸精丽娘却瘫在地上,奄奄一息,脖颈有青紫淤痕,加上被魇枝蔓困住良久,内丹在胸口上下乱窜,不能平息,眼看命不久矣。

莲姐儿看着丽娘苍白憔悴的脸庞,心里突然很难过,对云萝娘子道:“姐姐想办法救救丽娘吧,先前我还以为是她骗我来的,现在看来,全是槐树精捣的鬼,若不是丽娘那一锤,我可能就被按入臭槐液里洗澡了。”

云萝娘子附身将丽娘揽入怀中,细细看她体内槐魂液毒汁正布满全身器官,内丹灵气微弱,不禁轻轻的摇摇头。

莲姐儿不忍:“姐姐……”

云萝娘子沉吟道:“要想保命也可以,先封住元神,再用内丹和百岁兰制成香,每日燃香熏身,不间断地熏上三十天,就能活命,只是要打回原形重新修炼。”

丽娘迷迷糊糊中闻听此言,强打精神道:“娘子,不必救我……”

云萝娘子不解,用眼神询问。

丽娘喘息急促,断断续续道:“槐精到家中掳我,相公他,他为了护我,被……相公不在了,我也不愿苟活……如果有可能,请娘子还为我制那千结香,在我和他的坟前燃起……内丹,就是谢礼……”

云萝娘子见她情深至此,宁可舍弃内丹制香活命的机会,也要在死后和杜逸心有千结,心下怜悯,思索了一会,低声道:“你救了莲姐儿,这就是最珍贵的谢礼。内丹我不要,若你不愿独自活命,你的内丹我为你制成三世缘香饼,用并蒂莲、连理枝、合欢花,赤金线,无论每次投胎变成什么,总之会是三生三世不分离。”

丽娘闻言,两眼发亮,道:“娘子,娘子不是诳我?”

云萝娘子柔声道:“在天就是比翼鸟,落地即为连理枝,你安心去吧,我答应你的事,定会为你办到。”

丽娘气若游丝,呼吸减弱,喃喃道:“他又是为了护我而死,这一世,仍是亏欠了他,原来,他对我还是有情有义……杜郎,杜郎,来世再好好陪你……”说到最后,语气中充满温情蜜意,缠绵悱恻,渐渐无声无息。

丽娘体内淡黄色的内丹从胸口飞出,闪着微弱的光芒,云萝娘子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握住内丹,放进腰间的锦香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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