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苏白便潜入了所谓的大蜀政权新登基的李氏皇帝的屋中,于他床头上放下了一梦红阁的请帖,上书二三言不由衷的恭贺之言。为的就是提醒李氏莫不要生什么异心。李氏第二日清晨便看到了那留下的书信,诏了各侍卫,却无一人发现来人的行迹。纠结了一日,终究还是没给回一封梦红阁到其府共叙的书信。
第二日夜,李氏略惶惶,仍不觉得梦红阁能为他生何事,故安然人眠。次日起时,枕边却多了一柄令牌样的信物了,旁夹的一封书信也不再转弯抹角。信里分析了西蜀的形势,苏白也写明了他的来意:待朝廷之兵来时,愿做一中间人,劝蜀地归降,亦帮其同朝廷谈条件。
第三日晨,李氏醒来,见物又一身冷汗。差人读完信却是勃然大怒,竟敢想要打上门去。手下谋士提点他梦红阁的身份,这才作罢。
第三日夜,李氏估摸着前两晚总来他屋里递信的人今夜应也会到,便特意叫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直到三更天了也没敢闭眼。夜也靜极了,却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直当三更天近了,外面也没有传来什么响动,李氏只觉得灯火一闪,是门从外面推开吹进风来了。
一身湛蓝色袍子的苏白已避过了这里外的三层侍卫,轻易解决了门口的看护进门来。
李氏原想张口大喊“救驾”,脑子一转又把那二字忍了回去。
王先生将交椅传给他,他自然也不是寻常的庸才,霎那间就想明白了,既然这人能这么轻易的来数次而不觉。
若他继续呼救,那在门外那帮蠢材进来前,这人杀了他,再逃脱也是简单的事,倒不如听他几句话便是了。
“果然是梦红阁的高人,今日终于见面了。”那李氏尽力客气的说。
苏白却一声轻笑“呵。可你却不是真心侯我。几日来光顾我当然不是要戏弄于你,而是想告诉你,梦红阁想取你项上人头,仅我一人一日足以。
那接下来,你愿仔细考虑一下,我第二日给你递的信里讲的招安之事了么?”
李氏当时身在屋檐下,便不得不低头了,甚至还写了那条条的愿和书,当场交与了苏白。
敏如苏白却在他眼里看出了些不由衷的东西,临走时便提醒道:“天道有常,命数有止。顺则功成,罔过则溃,能在功成处身退,是件极难得的事。希望你能珍惜。”
李氏口称多谢,眼里却隐露出凶光。
苏白见此人如此,更觉得阿朱身虽未至,但识人的目光之精准,对时局之判断,天下难出其右。
若自己用了心计对敌人都藏不住丝毫,哪还能妄谈什么天下?
但,他依然把那同意招安的书信交由了朝廷派来的王氏官员,安排他二人私下接洽。
接洽之余,苏白也回书,将李氏口不对心的消息传给了远在汴京的阁里。
并同掌事将梦红阁的分部挪到了距CD城百里开外,却毗邻都江堰的青城山中。
招安的官员却担忧那暴怒的君主等的着急,见了一次,就好大喜功的将一切顺利消息传了回去。
果不其然,前脚李氏同朝廷的招安使打着忽悠,后脚便先对CD府内的梦红阁下了手。
而早有准备,却让那群傻子铺了个空,恼羞成怒的李氏便撕毁了招降的书,欲趁朝廷松懈一局将先锋军拿下。
双方刀戎相见之时,苏白却已陪着大理寺丞和转运使等人,率援军从HB入夔门而来了。
招安使马虎之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全力迎战,也才步步蚕食锦州剑州二处。
战事的烽火足足烧了月余,起义的军队里却突然流言四起,说朝廷不是来治他们罪的,而是来招降、赈灾、减税鼓励生产的,还早早给李氏传了消息,让他将名单提交上去,消旁户的身份。李氏为了图谋自己的富贵硬要做土皇帝,才大战到现在。
不知何时,山歌便开始回荡在起义军燃着篝火的夜里,诉说着那娘子孩子暖炕头的生活,勾起一波波兵士想家的念头。
当一方军心不定时,这打仗的进度就变得极快了。
招安使的军队连克两城,很快就与朝廷派来的东边的援军汇合,会战于培江流域,大败之。
最终决战于CD城下,十几万军队婴城拒守,但军心打乱,于五月初,破城而败。
李氏也在破城时被自己手下张某丢弃,落进了梦红阁的手里。
一场浩浩荡荡的暴动,就这样迅速的告别它最辉煌的时刻,注定了失败的命运。而苏白究竟在里面参与了什么角色,却不重要。
还有数万人仍声势浩大的和朝廷打着游击战,苏白也不会再跟随军队去管。
重要的是,阿朱交代他来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常言破而后立。
这一片战火后的废墟,农事将重新恢复,手工业将重新建造,而行路和商路,此地的梦红阁则从街边巷里的情报所、销金窟,转到了那江边和湖港、山林之间,添田置业收容灾民。
为了方便物资流通,和商人远行,甚至还建了非官方的驿站,雇所。
有的游侠和僧侣听说了,便也来投靠。
虽标的都是公道的价钱。但地租,东西倒卖的收入,住店的盈利,押运的收成,若细算起来将是庞大到连朝廷都眼红的。
慢慢的,都江堰边青城山里蜀地梦红阁的名头,竟都渐渐大过了那峨眉山去。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间事毕,苏白转眼间已经离开了京城足足个五个多月。
交代完了手头的事,那分部掌事的奏表,本想让他一并带回去,他都等不及他整理好;新上任的CD府尹的就职典礼也邀请了他,他却只备了礼单送去。
离开前只多加叮嘱了,小心战事后瘟疫盛行,阁内的生意也可多备些要药材来。
一夜都等不得,也没给阿朱先飞鸽发个消息,就迫不及待的踏上了回京的路。
策马疾驰,归心似箭。
不是因为战事苦,不是因为功业累,只是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松了,怕做不好让她失望而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只剩了满脑子的想她。
想见她。
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