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之中,天依然是那片高高在上的天,地还是那片苍茫厚重的地。
寒风中,一个因为寒冷,一脸青紫,眼神空洞的女孩,慌不择路,好像只知道奔跑与喘气。
昨天晚上,那永生无法忘记任何细节的景象反复地在她的脑海中回放。
最可怕的是,她还不知道,这回忆正在慢慢吞噬她其他的记忆。
那是一片刺目腥红的光突然地,不知道是从哪里,就那么铺天盖地、四面八方的投射而来。似乎这不是光,而是一种浓而稠的液体。
那光芒深邃、阴沉、厚重,就像是,像是从地狱中透出来的。她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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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似乎是另一个世界。
圆润的夕阳像一块烧红的煤炭,在无尽的蓝天中映出红艳璀璨的夕照。
绝美的夕阳美景,很快就淡下去,乌云涌上来,不多时只剩下一个黑的透彻的天。只有隐隐暗红的光映照着。
一只浑身漆黑,沉重如铁的毒蝎,翘起尾针静静地浮在空中,面对着一座破败的小庙。那里有一盏不停闪动,似乎随时会熄灭的残灯。
两个路过这里的云游和尚早早收拾好住处,做过晚课,准备休息。
一条小河边,一只老牛犄角轻轻一甩,舌头一卷,一丛青草落在嘴里,咔擦咔擦地咀嚼起来。
一个七八岁的娃娃,穿着青布衫,破裤衩在旁边石头上。安静祥和的景象让人内心平静。
这个世界看起来如此和谐静谧,一切如此美好。
但是在这个世界的夜空下,远离了那片安宁的另一边,却是血腥的红光。在那腥红的光芒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无比高大,身上缠绕着腥红光芒的身影,那些光好象是活着的液体还在不停流动。恍惚中,她感觉这身影似乎回头看了她一眼,那是怎样凶戾残忍的眼神!她的灵魂似乎都被镇摄!
周围几个同伴似乎被一个个看不见的影子,一只只看不见的手抓住,如同被一只野兽抓住的弱小猎物,连挣扎都不敢,都不能。只有乞怜地呜咽……
这时旁边一只小手紧紧抓住了她,一把拖到墙角处,这时她才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不过随即她就停止了尖叫,因为她看到其他的伙伴,全部都被一把抓进了那映射出凶残红光之地。她恍惚看见毒蝎就等着这几个人被抓到跟前,然后在每一个人的额头上蜇一针。
一针就是一个小包。包似乎很小,就像夏天被蚊子咬一口一样!
可是,这些人却慢慢地露出恐惧与绝望,然后枯萎下去,掉在地上,如同冬天从树上掉下的枯枝。可是这些枯枝却还能动,像是在舞蹈。她觉得那些枯枝象在看着她,象是在笑。
突然间,这个在城市里玩得烦腻了的女孩,本来只是和同学们到深山里来找点乐子的小年轻,这时候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血腥与杀戮,全身上下如同被鲜血浸透。
极度的恐惧让她五脏六腑都抽紧,她想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一身僵硬。
一瞬间,所有的信心崩溃成虚无,勇气被一下抽空,她的眼神里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恐惧和黑暗。
她这一生也许都将无法摆脱这一瞬间给予她灵魂的烙印。
她似乎灵魂都僵硬了,就在火炉边坐了一整夜,抱着双膝,身体不停地颤抖。
她沉浸在自己的黑暗中,如同封闭了感知。
她却全不知道,那孩子的妈妈一直陪着她,为她披上一床被子毛毯。一直握着她的手,哪怕她不停地挣扎,甚至将别人的手掐出了道道血痕。
她当然更无法去注意,外面那本来成了门户的山峰,早已经隐入黑暗中,再看不出任何的异象。
她更无法发现,外面那株巨大的老树没有风的时候,树枝也会自在的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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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当孩子的妈妈给她端来一碗热汤,叫她小心烫。她麻木地接过来,浑然不觉得烫手。
当滚烫的汤一落入她的嘴里,她似乎是突然清醒了过来,夺门而出,一路狂奔。
穿梭在风与树林之中,她能听到自己的身体拨动树枝树叶的声音,可是却不会疼痛。
隐隐地,也总能听到野兽的嘶嗥。
她不却知道,一直有人跟着她,保护着她。她已经无法想到,她漫无目的地乱跑,却从没有摔倒过。她随心所欲地跑,却没有掉下悬崖。她在原始森林里穿梭,却没有被树枝刮伤,被藤蔓跘倒,被石头硌伤。她只是疯狂地奔跑。恐惧已经令她麻木。
失去了优美人性,只剩下动物的本能。
一直跑出了树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能够支持着她。
在她身后的山林里,悬崖上,一株岩石缝隙中长出的松树上,一个男孩用他忽闪忽闪的眼睛目送她渐渐远去。
“回去吧,儿子,尘世中人自有他们的生活”
在他旁边,峭壁上,他父亲背着一个采药的背篼,也站在一颗松树上看着他。
“嗯,回去吧”
山中无岁月,他们不太知道他们眼里很平常的事情,对于山外面的人来说是怎样的可怕!
***
距离这里最近的城市叫盐城市,那是一个历史上就盛产井盐的地方,在这里多有史前的动植物化石,多种恐龙骨常成群发现。
史前的被子植物娑罗树现在仍然存活着,被人称为“活化石”。
一株娑罗树被移植在北城区派出所的院子里。
所长丁永群今年48岁了,没有什么机会的话就要退下来了,不过他生性平淡,不求有功,自己守着这一片平安就最好了。
他对自己这庸庸碌碌的一生还是很满意的。
这时他正一边抽烟,一边欣赏着这株娑罗树,树的叶子如同羽毛一般舒展开阔。
叶子和叶子之间鳞次栉比,拥挤却又自然。
这还是林业公安查抄出来的,当时树已经奄奄一息了,这树虽然在其他地方很罕见,在盐城市山林里却也就是大路货。林业部门就顺手种在了这院子里,谁曾想它也能茂盛起来。
适应了长久安逸日子的他,此时正在这里想着,这一天应该怎么做完日常的巡查,回家去烤火做饭。
美食,是盐城市人民最厚重的文化。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他几步飞赶,三声之内接起来了电话。多年训练的业务素质,毕竟不是盖的。
是森林哨所打来的电话,有一个年轻女子一走进他们那里,说了一声“救命”就晕倒在地。
救命啊,十万火急!
马上组织救援队现场救援,查清女子身份,召开紧急会议。
随着女子身份的锁定,一份初步的报告和人员名单放在了他的面前,老丁看完,心里一凛,不敢拖延,立即一层层报了上去。
女子是省城大学的学生,家里也就是一般人吧,可是和她一起进入森林的,竟然有副市长的儿子,其他几个人也都是市里面有影响力的家庭里面的孩子。还有一个孩子身份挺神秘,他们也没有资料。
虽然没有正式跟他们报备就进了森林,可是现在的技术,要想悄无声息的去哪里,太难了。
。。。
森林深处,小屋子的几个主人依旧和这大山一般,无比淡定,无比从容。
山外的生活和他们隔得太远了,屋顶上炊烟袅袅升起,微风一吹,炊烟融入山间淡淡的烟雾,再没有一丝痕迹可寻。
“孩子,你昨天做得很对”
爷爷,爸爸和孩子三个人坐在桌前说话,顺便等着午餐,妈妈和奶奶在厨房里做饭。祖辈三人这边轻轻说着话,锅里下油爆炒中炒菜的香味将屋子里融化成“家”最温馨的诠释。
“爷爷这是夸你,救人能分清好歹,不过你却分不清好坏”
“做得好的人不一定就是好人,坏人也不一定就能在一些小事情上看出来。不过他们自己触发了大门,只能怪自己,谁也没有办法。你却不可以认为这是惩恶扬善”
风云变幻,山不会变。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直升机,警犬,搜索队轮番对这片原始森林进行搜查。
因为当事人一直没有醒过来,无法提供更多线索,只能根据他们进山留下的痕迹逐步搜查。
十天转眼过去,事件已经升级,失踪人口里明显有一位不得了的人,军队已经开了一个步兵师以训练的名义加入搜查。
直升机几乎覆盖了已经覆盖了所有空域,还是一无所获。
专家分析,似乎他们的行进路线到了一个区域后就变得踪迹全无。而奇怪的是女孩出来却又是从完全不同的区域出来的。两头有痕迹,有线索,中间什么也没有,就像是穿越了空间一样。
而且中间就是一个平坦的丛林地带,没有任何的障碍,轻易就能翻个几遍。
一处军用帐篷里,一个身着戎装却没有佩戴军衔的男子正在安慰旁边一个贵妇人模样的女人。
“你放心,只要在这地,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救出来”
女人呜咽起来:“可是这都十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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