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休息,怜慕,我们出去吧!”老人一脸沉重,并不说话,而是带着怜慕走出了房门。
我坐了起来,不知所措。
万祭深渊,到底是什么地方呢?我听着有点熟悉,天机老人在万祭深渊,如今银胧也在那儿,似乎都是与我有点关系。
过了一会儿,怜慕走进房间,坐在床边,直直地看着我。
“我躲开了师父,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她说。
“我想知道的,你都能告诉我吗?”我抬头看她:“或者说,我想知道的,你都知道吗?”
“我只知道师兄为了你,这一年来没少受苦。”怜慕有点哀怨地说:“我好妒忌,好妒忌,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要出现?”
“那我是不是应该跟你说句对不起,因为我的出现?”怜慕喜欢银胧,这点不难猜想,但并不能阻挡我与银胧之间的情意。
“师兄去找师伯了。”半响,怜慕才愣愣说出这句话。
“万祭深渊在哪?”我看着怜慕,据说爱情是双面刃,一面甜蜜,一面痛苦。就如同生活告诉我们,希望是美好的,只是现实往往残酷,任何事情都会有多面可能。
“你去不了,也不能去。”怜慕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师兄后日便会回来,你若愿意等,你就在此厚着吧,你若不愿意,我可以送你出雁不归。”
“我自然是等。”知道他会回来,我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定了下来,松了一口气,这一刻,我想,只要还能见到他,等多久我都无所谓。
“那你好好休息,晚饭我弄好了会送过来的。”怜慕垂下了眼,转身,欲走出房门。
“你不是爱他么?为什么帮我?”在她转身的时候,我却问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也许,因为他爱你,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我爱他,也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既然他要守护你,他不在的时候,我也就要守护你。”怜慕说完,大步踏出了房门。
我一直以为怜慕对银胧的爱,是一种少女的迷恋,却不曾想过她会给我这么一个答案。或许,爱情是一场华丽的幻觉,沉重却飘渺,我们却轻易地沉迷在这样的飘渺之中无法自拔。伸手摸着颈上带着的红绳,我有那么一霎那想要放弃,说不出来的沉重。
怜慕果然直至送晚饭过来都不曾打扰过我,晚饭时才想起要问起怜慕天机老人的师弟怎样称呼,怜慕也只是淡淡告诉我,说是渺远道人。想来实在惭愧,上一次在无名山庄我竟然一直忘记了要问他怎样称呼呢!
在无名山庄的数日变得特别慢,我每日坐在庄子门口等银胧出现,然而等待的幸福又让时间充满希冀,怜慕鲜少与我说话,渺远亦不再出现了,我虽喜好素净,这样的尴尬也让日子过得有些煎熬,于是那些幸福与希冀,仿佛又充着一种无法抑制的忧伤。
终于等到了银胧从万祭深渊回来,素衣锦袍,依旧是如若妖孽般的容颜,虽已在心里幻想过千万遍他的样子,但再见他,心跳还是更快了,仿若瞬间便要蹦出体外。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想着会有千万句话要说,很多问题要问,最终,在他的笑容里,我只想静静地抱着他。亦是这样做的。
“怎么突然跑来了?”他问,揉了揉我的头。
我感觉到发根上他手指的温度,闭上了眼睛,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他也不再问,又静默了一会儿,才领我在院落里坐下,看着我,微笑不语。
终究是我忍不住说话了:“我,我只是突然觉得我应该来见你,或者,我是想你了。”
“嗯。”
“但等了好久,你都不回来。”
“嗯。”
“我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别去想前面的路有多远,只需要知道我们每走的一步路,都离尽头更近,离下一个开始更近,就好了。”
“我也知道都会过去,可是有时候就是很难熬。”
“我希望你过得开心,虽然现在这样子很难。”银胧又揉了揉我的头,说:“你开心我就会开心。”
我很像把哥哥们,皇宫里,所有烦恼着的事情一股脑儿告诉他,可看了看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银胧,我突然恐惧起来,我会害怕,害怕他在我的絮絮不止之中厌倦了这样的我。或许,是因为我此刻开始对这一段情有了欲望,有了顾虑。
于是,我又开始静默下来并垂下了眼睛。
银胧打量了我许久,说:“这不像你。”
我抬起眼来跟他对看,问:“我很想知道,在你眼里的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才讨喜?”
银胧拉我入他怀中,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你无需讨好于我,只做你自己便好。”
“可是,我有时候并不如你们所看见的那样。”我抱紧他,企图从中找到让我更为安定的因素:“我会做错判断,却自以为是地坚持错误的判断;我会在生气时做出一些让我后悔的事;又例如现在,我正在挑战你的耐性。还有很多很多……”
“其实,这些都微不足道。”银胧拂过我的背,下巴顶着我的头发说:“如果你我都足够完美,那么我们就没必要在一起了。”
“可是,你那么好,我总觉得你可以有更好的路。”
“不管是否能有更好的选择,你已经是我灵魂里的一部分了。”他将我们的距离拉开了点,看着我说。
我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其他的那些不那么重要了,甚至,没有那么压抑了。
肚子在这时候却咕噜地响了起来,事实上,在等待银胧出现的这两天我几乎没怎么吃东西,每次怜慕端进来的东西我都只动了一点点,便再吃不下去了。
银胧一笑,抱着我,施展起轻功:“我们吃去东西吧。”
还是我们上次来过的湖边,还是一样的情境,就像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我呆呆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突然又想起了那一瞬间的画面,皂色衣裳,满天雪下,茫茫一片,孤立而清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