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舞倾城
洛婉有些无聊地看着歌舞表演，素手捏起一块桂花绿豆糕放在嘴前小口咬着。宫中的舞女个个都是拼着命似的摆弄风姿，希望能在这群皇亲贵族面前留下深刻的影响寻求能让自己解脱埋没深宫的悲惨。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尽管她们一个个都妩媚妖娆，一肌一容，尽态极妍，贵族们却从不会把她们放在眼里，她们是奴，贵族是主，这天生的等级枷锁生生禁锢了每个人的命运，更别提这等级森严的皇宫了。
洛婉眼神有些迷离，就在此时，一舞止。舞女们纷纷退下，眼神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失落与不甘。
“不知有没有哪位愿意展示才艺呢？”
“太后，臣女愿意弹奏一曲。”说话的是太常寺卿之女端木怡。只见她身着一件柳黄色缠枝纹综裙，外罩轻纱纹菊披肩，梳着垂练髻，戴着几支小雏菊发簪，清新脱俗，甜甜的笑容夺得了许多人的好感。
“好，好，太常寺卿教女有方。”太后点头赞扬道。太常寺卿连忙起身谢过，一副忠诚的样子。
端木怡让人取了把古琴，来到场地中央。“当……”琴弦微拨，音符如水泄一般围绕在周围。端木怡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随后沉浸在了演奏中。余音回荡，回绕在人们心旁。洛婉顿了顿手中的糕点，放眼向端木怡看去。能将古琴弹到这种境界实属不易，更别提这端木小姐也不过是二八年华。琴音持续，琴声中透露出一股心境，从少女一开始的萌萌羞涩，仿佛天边的月牙，白嫩嫩的，柔和恬静，到少女落入尘世，经历酸甜苦辣，幸福过，悲伤过，与恋人相遇却又分离，再到少女长大成为一名翩翩女子，于月下独舞，仿佛随时可以离开尘世，缥缈为仙。
此曲名为《珍惜》，乃是开国皇帝景明太祖所编。当年景明太祖的皇后刘氏早早病逝，太祖伤心欲绝，在一日刘氏祭日写下此曲，随后，待到国家稳固，后顾无忧之时殉情而亡。这两位先祖的遗体并没有葬于皇陵，而是合葬于雪山之巅。两人的事迹也在民间广为流传。
此曲意为珍惜眼前陪伴自己的人，不要逝去了才感到惋惜。
洛婉垂下眼眸，手中的糕点不知何时已落入盘中。不管是韶华还是皇上，只有珍惜好眼前的人，才会有未来。韶华也好，皇上也罢，不管他还是否认得出我，至少他对洛倾是真心的，我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景华坐于上位，眼神有些飘离，耳边是熟悉的曲音，心中想到的却是一个立于荷塘边的女子的背影，女子身材削瘦，但通身如兰般高贵的气息却是让人离不开眼。不知不觉，女子的身影渐渐模糊，与另一名身着紫色宫装的女子重合。景华有些迷茫。为什么？他会把倾儿和洛婉想到一块儿？景华下意识地朝洛婉看去，正巧见到洛婉沉思的精致侧脸。
她……
真的好美……
景华瞬的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头，右手指在不经意间摸向袖中的荷包。
端木怡渐渐弹到了曲末，曲罢，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曲音中，各自想着心事。
端木怡向大家鞠了一躬，随后在无数眼光中回到位上坐下。
有了端木怡的出头，各家的小姐们也都争先恐后地想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博个好印象。
“太后娘娘，臣妾听闻倾皇贵妃娘娘曾是京城第一才女，不知娘娘是否愿意献舞一支，让我等都见识见识呢？”萧淑容吹箫一曲后并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而是转头看向洛婉，眼神中带着丝丝挑衅。
“哦？”太后眼中带笑，望向洛婉。“皇贵妃，你怎么看？”
洛婉扫了萧淑容一眼，随后站起，恭敬地向太后行礼说道：“还请太后容臣妾前去更衣。”
太后点头应下，洛婉也随之退出大殿。
“琉霜，你……”洛婉在琉霜耳边暗语几句，吩咐了一些事情。琉霜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小步跑去遣人准备。
洛婉来到房内，从衣柜的最底层抽出那件舞裙。这是件鲜红色的瓣边水袖舞裙，花瓣似的裙摆拖在地上，腰间是一条精致的艳红宫绦，中央镶嵌着一片金色的叶形饰物。洛婉将发上的发簪一一拆下，戴上细长的红色丝带发簪，长长的红色丝带一直垂于腰处。取下紫水晶长耳坠，戴上金凤耳环。洛婉照着铜镜，给自己的额间画上了红色的花钿。
红衣倾城绝色，洛婉不常穿红衣，但这一穿便可碾压群芳。洛婉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叹息。
大殿内，众人已等候多时，此刻的大殿中央已铺满了各色的花瓣，花瓣雨还自上而下地飞舞打旋。音乐奏起，洛婉从殿外缓缓走进。刹那间，无数细小的惊呼声想起，不论是大小官员，皇亲贵族，还是一边的宫女太监甚至连皇上的妃嫔都不禁看着洛婉移不开眼。
景华看着一身红衣，宛如神妃仙子降临于世的洛婉，不禁感到心脏处颤抖了一下。
洛婉走到大殿中央，徐徐摆动舞姿。双手弯于左侧，缓缓放下捏在手心的袖面，袖面上用金线绣着六尾金凤，金凤仰天长啸，随着洛婉的舞姿，就好像真有一只凤凰翱翔长天。洛婉又将双手向右边划去，随后自下而上，从右往左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弧，宽大的袖口飞舞，形成一个完美的弧线。随即，洛婉腰向后一弯，两袖向两边一甩，袖子立刻变长，淡红色的绸缎一直垂于地。洛婉挥动长袖在空中绕着一个一个圈，连续不断，地上的花瓣也随风而起，围着洛婉的袖子飞舞，裙子的裙摆也随之绽开，宛如花中的女王。长而妖冶的舞袖忽的甩开，衣袖舞动，如同瓣瓣花朵凌空而舞，伴着空中飞舞的散花，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丝丝芬芳的花的香气。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洛婉低吟着，这一刻，大殿一片寂静，唯有洛婉清冷柔和的吟唱与细小的乐器弹拨声。
忽的，高台上传来悠扬的箫声，洛婉抬眸看去，只见景华立于高台之上，素手持萧，吹出这绝世萧音。世人皆知，皇上的萧技天下无双，连曾经被誉为天下第一萧师的傅灵子都自愧不如。原来的琴音散去，只有箫声配合着洛婉的吟唱与舞姿。
洛婉的舞姿渐渐舒缓起来，一挥，一转，一翻，一划，都与这箫声相融。一时间，两人的周围仿佛都成了背景板，天地间，独这对神仙眷侣于世。
景华看痴了，萧音散去，恰逢洛婉收舞，绸缎散开，铺于地上，余音绕梁，让人久久不能自已。
“好，好。”景华眼中满是欣喜与赞扬，他放下手中的玉萧，走下高台扶起洛婉。
洛婉看向景华，心中有些喜悦却又有些苦涩，不过，猛然间她的眼中便闪现出惊慌。
“有刺客！保护皇上！”
“啊！”大殿内顿时一片慌乱，两边本坐着的官家千金小姐都一个个惊恐万分，四处逃窜，场面极其混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