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选秀
年春三月，京城也热闹了起来，三年一度的选秀大典也随之而来。作为新皇登基以来的第一次选秀，大臣们都格外看重。京城内，几家欢喜几家愁。
镇国大将军洛雷膝下只有一女一子。长女洛婉，芳龄十六，自小聪明伶俐，模样也生得貌美如花，乃人人称赞的京城第一才女。其子洛宇，年仅八岁，却自小受大将军的培养与熏陶。一家人虽少，却颇为和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大将军之女洛婉，才貌淑德，颇和朕心，于三日后参加选秀大典，钦此。”蔡公公眯着眼笑着，用那拉长了的嗓音说道：“洛小姐，快接旨吧，这可是无上的圣恩啊！”
“臣女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洛婉垂眸，不去管蔡公公那夸张的表情，接过圣旨。身后的婢女随之向前，从袖中取出一个锦袋。“这是小姐的一点心意，还望公公笑纳。”
蔡公公接过婢女递来的钱袋，掂了掂，脸上好似笑开了花似的。
“洛小姐快些准备吧，三日的时间可是有些紧迫啊。”蔡公公和气地说道。
“多谢公公提点，婉儿谨记在心。”洛婉不卑不亢，应和了一句。
“那奴才可就回去付旨了，洛小姐请回吧。”蔡公公说着把钱袋往兜里一揣，转身离去。
“这是几个意思？选秀的人选不是早已定好了吗？”洛宇见蔡公公走远了，沉声说道。
“皇上在选秀大典三日前才宣布此事，明显就是内定了人选，并且还不容我们推辞，直到在今日才颁布圣旨，便是断了我们的后路。他此番所为，就是看中了我们将军府的军权，如今我们将军府虽然掌握大部分的军权，却血脉稀少，皇上刚登基不久，朝廷势力并不稳定，他这是想要趁机掌控军权，从而稳固自己的地位啊。”洛雷皱着眉，他如今已经没了年轻时的血气方刚，将军府迟早会落败，若有个依靠自是好的，但这样，岂不委屈了婉儿。
“爹，女儿并不委屈。”洛婉察觉到了父亲的担忧，安慰道。
“如今此事已成定局，既然无法阻止，那就顺应这局势好了。”洛婉扶洛雷坐下。
“倒是苦了你了。”洛雷叹了口气，这女儿自小聪慧，就连自己有时都无法看透她的真实想法，但一入宫门深似海，稍有不慎，便会尸骨不存啊。
“爹爹还不相信女儿的能力吗？大家都夸我是女中军师，女儿不求能深受皇上关爱，只求能生存下去，我们将军府也能长存下去。”洛婉的语气很温和，但却能给人以一种信服感。
“罢了，你自己考虑吧。”洛雷站起，握了握洛婉的手，随后放下，招着洛宇去了书房。
洛婉也回到了房，让婢女琉霜去请置办衣裳的绣娘来，遣走了下人，独自在窗口坐着。洛婉沉思着，拿起笔纸。
韶华，这恐怕是我们的最后一次通信了。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盛夏吗？那年你十七岁，我十三岁，呵呵，想当年，年少无知，你曾说要娶我为妻，相拥一生。你在烟花下许下这诺言，想必便是预示着这许诺必将随烟花破散吧。如今光阴似箭，三年的时日早已洗去了我们当年的稚嫩，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十年修得同船渡，你我能相识一场便已是万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牵绊和人生，佛曰：“回头是岸。”你，忘了我吧。
洛婉面无表情地将信纸卷起来放在了窗口信鸽的竹筒里，看着信鸽拍翅而去，脸上却早已泪流满面。
洛婉光上窗户，房内立马昏暗一片，她抱着衣袖，缩在墙角，脑袋埋在双臂中，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她不断抽搐着，似是在哽咽，一声低吟的哭泣声传出来，似是小兽的哀鸣，压抑的，痛苦的唏嘘。
“小姐，绣娘来了！”门外传来琉霜的声音。洛婉这才抬起头，用帕子将脸上的泪痕擦去，慌忙地给自己补了下妆，让自己脸上的痕迹淡去，这才走出去。
“民妇见过洛大小姐。”这妇人是京城有名的绣娘彩织，她虽出生贫困，却有一手出神入化制衣手艺，再加上她独特的创新能力和想法，自她手上出来的衣服即使是普通的料子，也都是绝美的。
“请起吧，麻烦了。”洛婉点了点头，声音似乎是由于刚才哭过，显得有些沙哑，却带着些许磁性。
绣娘给洛婉量了量尺寸，又退后说道：“不知洛大小姐对这布料和样式有什么要求吩咐？”
“你待会随琉霜去取那新进的水蓝绸缎吧，衣服上的花纹简单朴素些就好了，就是这时日得赶一赶了，毕竟只有两天的时间。”
“是，交给民妇好了。”彩织一一记下洛婉的要求，便随琉霜退下。
两日很快就到了，绣娘做的衣裳也被琉霜捧了过来。这是件水蓝色的宫装，没有多么艳丽，裙摆上的莲花却是绣得极为逼真，走起路来，那莲花随风飘荡，倒是有些缥缈的意境。
琉霜进来为洛婉绾发，将两侧的发丝绾为环状，置于耳的两侧。脑后的青丝垂下，梳直了自然地散在后面。洛婉本就不怎么愿意去参加选秀，因而也就稍稍打扮了下。脑后横插一支碧玉莲花钗，坠下荷叶形的流苏链子，额前配一环状的抹额，再戴上只玉镯子。脸上稍加修饰，画了个淡妆，模样清丽温和，并没有多么强烈的势气。
“好了，就这样吧。”洛婉说着，站起来便走向屋外。
选秀大典是不允许带着婢女的，专门接送秀女的马车也早已到了府邸门口。在弟弟洛宇的互送下，洛婉上了马车。
天才刚亮不久，毓华门外却早已站满了秀女，一个个都是容颜标致，粉香扑鼻。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只是低着头站着，或是互相打量着。洛婉下马车时，明显察觉到了好几股视线，这次的秀女大多都不是京城女，因此洛婉也大多不认识。
教礼仪的嬷嬷将众人领到后宫的殿内等候。此时宫中的嬷嬷太监并不在，几个秀女也开始在一旁小声交谈起来，或是在互相整理衣物仪容。
“哎，你们瞧见了吗？那边那个秀女只是个小小的县令之女，真不知道圣上怎么会找这种女子当秀女。”
“嘘，你可小声些，这里是天子脚下，圣上的心思那是我们这些小小秀女可以猜测的。”
洛婉瞧见不远处一个身着杏梅色宫装的秀女对着和她一起的几个秀女说着，自己也下意识地朝那被孤立了的秀女看去。见她一身碧色宫装，发上也不过插着一支玉簪，略显单调。模样却很是清秀，宛如出水芙蓉般，让人眼前一亮。那秀女仿佛不闻别人对她的说辞，就静静地站在那，不骄不躁。
洛婉皱了皱秀眉，朝那秀女走去。“姐姐孤身一人，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过来与婉儿作伴，也好互相帮衬。”洛婉带着浅笑，认真的眼神让人无法拒绝。
“多谢姐姐关怀，只是绫萝出身贫寒，怕是不能帮上姐姐。”欧阳绫萝看向洛婉，眼中带着感激。
“既是姐妹，何必计较这些。你我既能有幸一同选为秀女，便是有缘。”洛婉取下手腕上的玉镯子，拉起欧阳绫萝的手套了上去。“这只镯子便送给姐姐当见面礼，愿能祝姐姐入选。”
“太后娘娘驾到！”不等欧阳绫萝答谢，太监的声响就传来了。
“臣女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洛婉跪下，飞速地瞟了一眼坐上的太后。太后虽不是皇上的生母，却将皇帝从小养大。皇帝的生母乃是当时的梅妃，在皇上八岁时病逝。而当年的太后贵为皇后，却没有子嗣，便将年幼的皇子继在自己膝下。如今皇上登基，皇后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后。
“平身。”
“谢太后。”众秀女起身答谢。
“皇上公务繁忙，这次的选秀大典由哀家亲自主持。”太后从步撵上下来，坐上了殿内的主位。
洛婉低着头，心中却是暗暗想着：选秀大典，皇上这主角却不在场，意欲何为呢？
太后示意一旁的公公唱名。
“国子监司业之女慕灼，年十七。”
“盐课司提举之女尤玉环，年十六。”
“大理寺左右丞之女韩般若，年十六。”
太后一驾到，众秀女便到殿后等候着，没过多久欧阳绫萝也被唤走了。洛婉就独自坐着。其他的秀女似是都有些紧张不安，毕竟这等选秀大事，终身也就一次机会。
轮到洛婉的时候，殿后就只剩下最后几人了，想必自己是最后一波吧。洛婉起身理了理裙摆，跟着剩下的五名秀女一同走入前殿，跪下行礼，然后起身。
洛婉站在一侧，低着头，只是静静地听着太后发号施令，或留下，或落选，只一句话便决定了他人的命运。
“镇国大将军之女洛婉，年十六。”
“臣女洛婉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千岁金安。”洛婉向前一步，跪下行礼。
“你父亲近来身体可好？”太后的的话虽是关切的询问，语气却是富含着威严与压迫。
“承蒙娘娘关切，家父一切安好。”洛婉微微俯了俯身，答道。
“嗯，端庄大方，不失礼数，不错。”太后说着变让太监记下洛婉的名字，并赐下玉佩。
“多谢娘娘夸赞。”洛婉依是语气淡然，带着些许恭敬，归列。
这六名秀女中，除了洛婉，便只有一名女子入选。秀女都扣头谢了恩，随之退下。
太后坐在奢华的主座上，凝视着洛婉离去的身影。
“去皇帝那吧。”太后伸出手，一旁的宫女便向前搀扶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