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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家的演变:从穴居到平屋(1)

无论伫立在大地湾遗址复原的古民居前,还是从图片上看分布在清水河谷数十处不同形式的民居遗址,不管是地穴式,还是半地穴式,直到平地而建的,我们无时不被祖先的创造感动着,我们感悟着祖先们的勤劳,感悟着祖先们的智慧,同样也感悟着祖先们的创造对后世建筑无与伦比的影响,我们从心底里不由得涌出一句话:中华民族的祖先真是伟大。

居住建筑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之一,是人类活动的主要场所之一,也是人类繁衍生息的主要地方。人类自从树上落下,离开天然洞穴后,就开始为改善这一生存条件而奋斗,这种奋斗,就是不断提高文明水平的表现,我们的祖先在大地湾生活了三千年,他们不仅为我们留下了远古建筑遗址博物馆,留下了一部远古民居的建筑史,更重要是为我们留下了祖先们追求幸福不断创造的民族精神,这对后世来说是最为珍贵的。

我们来到祖先们在大地湾最早的居室遗址前,看到这圆形的地穴,穴口2.5—2.7米,居住面积仅6~7平方米,如果上面要覆上草,里面阴暗潮湿自不必说。但就是在这样的地方,我们的祖先们迈开了他们创造生活的第一步,奏响了中华民族文明发展曲的第一个音符,拉开了史前史的序幕。

我们的祖先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用原始的工具吃力地挖出的这个穴居,会给后人带来无限的遐思和启发,会让后人把他们的创造发挥的那么广,那么远,让无数的后人受益,真正的“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看到这穴居,我们想到黄土高原上的陇东,那里的一部分人就是在平地上挖下去一个方坑,其面积就像一般农村的院落,深有近三丈余,在坑的一边留取斜坡门道,然后据坑的大小设计出洞穴的位置,再在四边平挖出洞来,洞高约一丈,深一般2—3丈,一般院落坑中有8~10个洞穴,他们还在院中修出渗水井以积雨水,这种地穴冬暖夏凉,在相当长的时期内都受到人们的喜欢。这种地穴式院落当地人把它称之为窑洞,在兰州以西的红古区也有这种形式的窑洞,该村村名就叫洞子村。

这就是地穴直接演变成地穴式窑洞的产物。另有一种窑洞,就是像陕北、晋西北、陇东等地常见那种平进式的窑洞,这种窑洞改变了地穴式形式,是在土质适宜的山腰间把山坡竖着挖平,再挖出洞穴来,用穴中之土平出穴前院地,一般一家有好几孔窑。土质好的地方窑深有十丈的,我们在陕西长武就见过这么长的窑洞。陕北的窑洞也是出了名的,他们在山上一层一层的开窑,使山变的像楼一样,特别是晚上观看趣味更浓。陕北窑洞出名,特别是延安的窑洞,被称为中国革命的摇篮,毛泽东在这里领导了中国革命,改变了中国的命运,为陕北的窑洞壮了色。

在陕北清涧一带还有石砌的窑,据说这种窑数百年不坏;晋、冀也有砖砌窑,这都是当地人民因地制宜,因材而用的创造,发扬了土窑冬暖夏凉的长处,避免了土窑安全方面的短处。另外,在一些名山上还有一些修仙访道者们留下的石窑,如西岳华山传说有七十二个洞,在那坚硬的花岗岩石壁上能凿出那么多的洞穴,真让人惊叹不已。

窑洞是黄土文化的一部分,是大地湾先民们穴居建筑的发展,这种建筑庇护了多少代人,我们难以统计,如今仍有千万计的人在这种建筑中生活,享受着这种建筑带来的好处。

如今,居住在现代都市里的人想到了安静,想到了返朴归真,不少人对老式建筑发生了兴趣。上世纪后叶,建筑大师任震英先生在兰州市白塔山后修建了一座叫做九州山庄的景点,建筑师们用现代建筑材料仿建了一些黄土窑洞,很受市民和旅游者的欢迎,成为市民避暑消夏、娱乐休闲的好去处。

大地湾先民的穴居让我们踏遍了黄土高原的原野之后,再来到现代都市里,领略一下地穴式建筑的发展吧。在经济社会飞速发展的都市里,土地日益金贵,眼看着楼一天天在飞长,高楼密成了森林,仍然满足不了城市对土地的需求。这时人们便把目光描向了地下,他们要在地下做文章,他们可能不知道,搞地穴建筑他们比祖先们晚了数千年。可是,现代科技为他们帮了大忙,他们克服阴暗、潮湿、通风、渗水、排水、采光等方面前人无法克服的困难,随心所欲地翻新和发展地穴建筑,明亮宽畅的地下商场,进出方便的地下车库,地下楼,地下通道,把地下变成了一个新的世界,这里地面和市区一样繁华热闹,地铁在飞驰,人们在享受穴式建筑赐予的好处。至于和平利用防空洞的更是不在话下。

说到现代地下建筑,还是日本人走得早,走得快,有气派。日本是个国土资源贫乏、人口众多的岛国,为了解决土地缺乏的困难,他们早就在地下打了主意,银座是东京的闹市区,在这里他们已在地下建成了十几层高的楼,地下街道在延伸,商店在成片,居住人口在飞速增加,各种设备一应俱全,和生活在地上没有区别。在积累了经验的基础上,日本准备在地下再建一个银座,这消息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震惊。

我国现代地穴建筑起步晚,但正在形成一个高潮,一个古老的建筑方式在后人的改进发展下,将会出现一个独领风骚的时代。

大地湾中期民居一般都是半地穴式的,随着建筑水平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建筑面积在不断扩大,室内设施也多了起来。

所有这些,无不勾起我们对过去岁月的回忆,好像和祖先在进行一次思想的沟通,重新在品味一种民族的精神。

它使我们想起了1959年开始的大庆会战。

1959年,大庆油田开始开发,以王进喜为代表的玉门石油工人和来自全国各地的职工们齐聚大庆,开始油田大会战。当时,他们居住的房子就是叫做“地窝子”的这种半地穴式建筑。后来经济条件稍好一些,他们才有了那种叫“干打垒”的土坯平房。可见,大地湾先民们的发明创造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仍然发挥了作用,可见这种创造是多么实用、又多么经济。

它又使我们想起了“五·七”道路上的经历。在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全国人民都被推上了“五·七”道路,企业要办农场。于是一个企业兴办农场的热潮被鼓动起来了,在甘肃省的景泰县是最具代表性的。兰州地区的各大中企业抽调的职工齐聚一条山开荒种地,使这片沉寂了数千年的沙漠边缘地带一时充满了生机,而这片处女地的开拓者们,也是从“地窝子”起家的。我们没有亲眼目睹过大庆人的“地窝子”,但我们想它和腾格里沙漠边上的“地窝子”应该是大同小异的。

一条山的“地窝子”挖得很深,几乎是全地穴式的,坑深大概有近两米,小的有数平方米,大的有十几平方米,坑挖成后,在后部穴边上砌出半米高的墙,两边山墙处沿穴边砌出带斜坡的墙,然后架上木头,铺上牛毛毡,压上砖头,门开在正中,入门是很陡的门道,地窝子没有窗户,室内白天要点灯,采光通风室内空间比起大地湾先民的居住条件来无疑相去太远。当然,现代人使用的材料比先民们用的要高级多了。

当时没有人知道“地窝子”是谁发明的,还以为是我们的工程师灵机一动,因地制宜创造的。如果当时他们知道这种建筑物早在六七千年前就被老祖宗们发明,他们会是怎样的吃惊呢。

景泰川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开发出来的。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景泰川电力提灌工程开工后,大批建设者们住的也是这种悠久的“地窝子”。只是“地窝子”这种自从人类建筑起平地而起的房子后,很少为百姓采用的居住式样,却在景泰川、大庆油田等地派上了用场,让它们为革命立了新功,我们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歌颂这种创造和它的作用。甚至当时的景电一期指挥部子弟学校的教室也是“地窝子”:长九米、宽五米、深二米半,地面以上高半米,两面有四个小窗,上面有两个天窗。挖土达100多方,堪称“地窝子”之最。挖这样三个地窝子,用去了师生们半年的时间,就这样,景电工程上的第一个全日制的“地窝子”小学建成了。没有想到,古人的创造为现代的教育事业也做了贡献。

半地穴式在现代建筑中的应用也日渐增多了,使这种形式焕发了光彩,在都市里,稍高一点的楼就有了地下室,把它们作为写字间,或是商场,或是仓库,甚至被开辟为旅社、餐厅、娱乐场所等,为城市扩大土地利用率发挥了作用。这一点,你有机会去一趟山城重庆,便会有更深刻的感受。

细心地欣赏大地湾复原后的民居,我们感慨同样的多——

我们认为,大地湾先民们因地制宜,伐木为柱,斩草为庐,庐穴结合的取材方式对后世民居的建筑影响是巨大的。

今天,我们还可以在巴蜀湖广地区看到不少这样的景观,在广袤的稻田里,不时涌出一丛修竹,竹下三、五间茅草屋,一头耕牛,便有一个家的天地。那茅草屋长草压顶,显得那么的古朴,那一片家的天地又是那么宁静,不由的使人发思古之幽情,那茅屋不正是大地湾先民们创造的更新吗。如今那原先四坡之顶变成了两坡,但其材料却没有多少变化。几千年后,这种草庐还在为更多的人服务,可见大地湾先民们的创造其意义是多么深远。

其实,从大地湾先民们创造出草庐后,就连一些历史名人也与草庐结下了不解之缘,名人为草庐壮色、草庐为名人传名,名人和草庐留下了一片胜迹,这是多么的富有诗意啊!

黄山是大家熟知的天下名山,俗有“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之说,其景色之美是可想而知的。但黄山本名叫作黟山,又称北黟山。传说因黄帝在此山中结庐修道,与容成子,浮丘生炼丹于此。唐天宝六年改称黄山。可见名人结庐让名山闻名的作用是多么的大。

我国还有一座名山也是与名人结庐有关的,它就是庐山。庐山,本名南障山,现在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恐怕很少了。庐山北靠长江,南临鄱阳湖,风景秀丽。秦末有匡俗兄弟七人结庐山中归隐,因而山得今名,也称匡山,庐阜,总名匡庐。而庐山之名汉时就有了,司马迁曾自称南登庐山,是可以为证的。

另外一个与草庐有关的人物,就是大名鼎鼎的诸葛亮,他曾在《出师表》中称:“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时之事。”当卧龙从草庐中飞出,草庐为后世所瞻仰,为南阳增色不少。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矢志不移匡复汉室以报三顾之恩的志向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品格。

还有一位给我们留下不朽诗篇和草庐的人,他就是被后人称为诗圣的杜甫。杜甫字子美,在“安史之乱”中颠簸流离数千里后,寓居于成都,结草为庐于浣花溪畔,而所居中唐后已不复存在。但自北宋元丰间起,重建草堂,立祠宇。至元、明、清历代均曾改建修葺,特别是明弘治十三年 (1500年)及清嘉庆十六年(1811年)两次修建,大体奠定了后来草堂规模。杜甫居草堂近四年,作诗240余首,名篇《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不仅反映了杜甫生活之贫寒,更展现了他为天下寒士着想的广阔胸襟。草庐庇护了诗圣,诗圣歌颂了草庐,诗圣为寒士呼吁,这是多么难得的历史一幕啊!

在同谷,即今甘肃成县,杜甫也留下一片草堂,唐乾元二年(公元758年),杜甫自秦州到同谷(成县),在飞龙峡口“修茅茨容身”,并作诗多篇。原堂不存,现存为宋明重修。

名人结草为庐的例子很多,此不一一列举。但我们感谢先民之创造,使后人获益,福泽千秋的功勋。

茅草结庐让我们的思绪飞驰于名山名邑之间去欣赏田园风光;明山秀水,去追寻名人的足迹,真是心旷神怡,感慨万千,难以言表。

还是让我们再去看一看大地湾晚期的房址遗存吧。

大地湾晚期房址有的面积已达150平方米,这时最大的特点以平面起建为主,半地穴式很少见,出现了殿堂式建筑。

可见这时的人们开始从半地穴式建筑中走出,这是建筑方面的进步,也是生活方式的进步,平地建筑采光效果好,通风更加优越,房屋不易潮湿,大大的有利于健康,更方便于人的行动。房屋面积大了,进出方便了,生活也就增添了新的乐趣。

久久地凝视遗址,回首再望望清水河谷,不论是公房,还是私房;不论是高楼,还是平房,都是平地而起的。我们的心又飞到了北京的故宫和民家的四合院,飞到江南水乡的瓦舍里,飞到巴蜀人的茅屋前,还有大兴安岭伐木人的木屋,没有一家不是平地而起的。还有高楼万丈平地起,从那时起,这就成了不成文的规则,几千年,人们自觉地遵守这个规矩,在大地这张纸上,发展着古人的发明,进行着自己的创造,改变着自己的生活。

中华民族是最早实行对偶婚的民族之一,女娲在捏土造人时就给人配好了对,这个神话就反映了这一事实。所以中华民族对家的意识是非常强的,从大地湾民居的发展演变就能清楚地看到这一点。人的生存,居住是基本条件之一,有了住房,家才能成形,生活才能安定;没有住房,再美丽的爱情也会受到干扰,再幸福的家庭也会受到影响。人,只有安居才能乐业。远古的祖先对这一点是认识到的,他们有专门负责建房的官叫大庭氏,是专门解决住房的。人们有了居住的条件,才能安心生产,才能焕发出高涨的工作热情,有了这种积极性,合成一股力量,才能推动社会的进步。

当我们在复原的原始民居中,看到模拟的一家三口人像,男主人匍地吹火,女主人提着装满水的尖底瓶等待着,孩子抱着柴草向火坑走来,房舍虽然原始而简陋,但就是在这个房舍中让人感到了家的温暖;感到了生活的甜蜜。如果未婚的人来参观,她一定会想我想有个家;已婚的人来参观,他一定会想到我要爱我的家。假若没有了这个草舍,这个家还能叫家吗。所以人不论贵贱,家不在大小,都需要基本的居住条件,哪怕是条件差点都关系不大。

正是在古人这种意识的影响下,经过后世思想家们的完善,这种意识被丰富了,丰富成了一种思想,把齐家列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中去了,可见,家的作用,治家的关系是多么重大,是关系到国家利益的大事。

面对民居遗址,我们畅想无限,感慨万千,最后我们想说:我们的祖先创造了住房,几千年来使人们得到温暖,有了舒适的生活场所,这个功绩我们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的。过去有句流传很广泛的话,叫做“吃水不忘挖井人”,今天,我们应续上一句,叫做“住房莫忘结庐人”。这样,才算对得住我们发明住房的祖先了。

十三、原始大会堂的故事及其他

在我们准备暂时告别大地湾回省城之际,我们再一次登上长虫梁,想再拜谒一次中国的宫殿之祖,想和先民们及其酋长再来一次沟通和交流,也算是暂别前的辞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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