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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封魔

四月初一,平淡却又不平静,仙族内,无数仙人,关注着即将得道之仙。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能成仙,地位与身份,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十万天兵,却无一兵得道成仙,他们皆是凡间中的士兵,被各方天庭选中后,以仙火、仙丹、仙液辅之,增强其肉身强度,提升他们的神源,让他们能够媲美寻常仙人,但往后,将止步于此,再难寸进。

故,整个仙族,仙的数量,相比较而言,寥寥无几。

东胜神州,太辰天掐指算着日子,今天的他,神情凝重,忧心忡忡。

一旁,清霜见他一反常态,不禁大感困惑。

“快,去旁边看看,听说官榜上的通缉犯,就在这附近。”窸窸窣窣,细碎的脚步声,贪婪的言语,悄悄传来。

清霜大惊,顾不上困惑太辰天的反常,忙道:“喂,有人要找上我们了!”

“几个凡人,无关紧要。”太辰天随意道,掐诀结印,低喝一声:“隐!”

咻!

仿佛有一道光幕,静静地包裹了他们,与世隔绝。

沙沙!

脚步声已然临近,清霜想要找个地方避开来者时,却被太辰天一把拉住手臂,后者摇摇头,轻声道:“待着,别乱动。”

唰!

须臾间,一人钻过草堆,来到他们身前,目光灼灼,似乎在盯着他们。

清霜的心,怦怦直跳,身躯在颤抖。

太辰天不以为然,悠闲地靠在树下,思索着自己所担心的事情。

然,紧盯着清霜的人,却皱了皱眉头,晦气道:“怎么会没有啊?我白花花的银子,又要没了!真是倒霉!那该死的屠村凶手!”

说完,骂骂咧咧的走开,朝另一边寻去。

“他看不到我?”清霜惊醒过来。

“这是仙术,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太辰天道。

“哼!那你不早说?害我吓了一跳。”清霜拍了拍胸脯道。

“对,那个村庄被烧毁,究竟怎么回事?”太辰天忽地问道。

清霜蹙眉,道:“我还以为是你干的呢?”

“欸,怎么不动动脑子啊?要是我干的,你还有命活到现在?”太辰天笑着说道,感觉清霜傻傻的,但却傻得有些可爱。

“哼,谁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清霜道。

这几天接触后,她没再排斥太辰天,但对他,始终以坏人的身份看待。

“傻姑娘,走吧。离开了傲来国,你就安全了。到时候,将你送到仙族驻扎之地,自会有仙人帮助你,让你能如凡人,生活在仙界中。以后,你就在仙族之地,安心地过日子吧。”太辰天说道。

“不行!我要找到星,星不能有事。”清霜拒绝道。

“这可不归我管,以前也有不少人界的凡人,因各种意外,来到了仙界。有些被仙族的人发现了,在仙的帮助下,让他们正常地生活在仙界大地上。但有些却被妖发现了,那死相,惨不忍睹的。如果你执意要找星,被妖掳走了,我可不管。”太辰天吓唬道。

清霜听了,内心一凛,的确心生畏惧,但她仍坚定道:“即便会被妖吃掉,我也要找到星!”

“随便你,我们走吧,我把你送到仙族驻扎之地,已是仁至义尽,以后可别缠着我哦。”太辰天揶揄道。

“谁要缠着你?”清霜气恼道。

“哈哈,那最好。”太辰天笑了笑,没心没肺的样子。

……

中阙天洲,广阔无垠,从高空望去,有八座高不可攀的山,耸立在天洲大地。

八座山上,盘踞着八座城池,对于仙族的凡间而言,这八座城池,便是传说中的天宫仙境,是仙人居住的地方。

并且,八座山终年被云雾缠绕,缥缈傲然,屹立万年。

上清城,禹馀宫,通天道祖的道场,仙族内,最为古老强大的一座宫殿之一。

通天道祖门下,徒子徒孙众多,创立截教,曾盛极一时。

但后来,封神一战中,名声大损,门中弟子,大都进入了五方天庭,各司其职。

如今,这座道场,显得有些荒凉凄凄。

雷渊站于祥云上,遥望上清城,俯瞰这座承载上清城的高山,带有一番追忆之色。

“唉,又回到了天洲,让我伤怀啊。”雷渊身旁,长相俊美的桀,感慨道。

雷渊沉声道:“仙族、妖族、魔族,将会逝去。师傅,你想要的时代,我来给你创造!”

“说得好!仙族什么的,算根毛,我们回来了,还是活着回来。等得到祝融与共工的内元后,就在这里,尽情地毁灭一波,如何?”桀微笑着问道。

“正合我意!”雷渊邪邪一笑,道:“不过,正事要紧,数万年前的不周山,位于如今的天洲昆仑。昆仑玉龙山雪岭,曾听师傅提过,那里时有异象发生,曾有仙从中,得到过不周山的山魂残骸。若传说没错的话,祝融与共工的内元,应该就隐藏于玉龙山雪岭之中。”

“昆仑位于天洲中部,是鸿钧老祖的悟道之地,被仙族视为启神山,可启发仙神性的山。此山,亦被凡间生灵所膜拜,视为仙山。然,昆仑常年积雪,山脉众多,其中以玉龙山雪岭、极云山、登仙峰等几山为最。这三座山,每一座都藏有让仙、妖、魔垂涎的力量,又处于天洲中部,远离三清道场,妖与魔与仙,常年混迹其中,我们想要找到内元,怕是不易。”桀说道。

雷渊冷哼道:“仙、妖、魔又如何?我们之前,难道不是其中一员吗?成为了叛仙,不被仙族认可,我们也不必过多理会仙族死板的规矩,谁若阻我,杀之便可!”

“喂喂,雷渊,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再这么狂妄,可得小心了,别又让头上的双角,被他人留了下来。”桀揶揄道。

“哼,我可不会再大意了!”雷渊说着,额头双角,不断冒出电花,藏于里面的力量,蓄势待发。

“既是如此,那就走吧。”桀说道,一步踏前,身形于数千里之外再度显现。

“走!”雷渊也不逊色,身如闪电,在云层内划过,像是一条雷龙,纵横天地,声势浩大。

……

魔境,自从鸿钧老祖创造此境后,鲜有仙族子弟进入。

正如太辰天所言,魔境乃为凶煞之地,里面魔气纵横,仿佛有无数幽怨恶狠之音,萦绕耳边,挥之不去。

被吸入魔境的夏辰,站在魔境的大地上,四周焦土遍野,被烧焦的树木,横七竖八,斜躺在地面。

但里面,没有一丝星火,树木为何会被焚烧,不得而知。

抬头一望,一团魔气,像是要坠落大地的陨石,朝前方划去,尾部留下了长长的、淡淡的魔气。

四周阴森森的,天永远是阴沉的,如外界的阴天,天上乌云密布,像是要爆发一场磅礴大雨。

气氛阴森恐怖,极为安静,连魔气的划过,也都是安静无声的。

在这样诡谲的地方,夏辰心惊胆战,他不敢想象,自己将如何在这种地方,活过九九八十一天。

一摸袖口,破身玉还在,意识随时都能回去,这让他稍稍放心。

不过,他自然而然,想到了进入魔境前的事情。

“太沉、太炽,冷眼旁观,这个仇,你们给我记住了!”夏辰紧握拳头,在心发里誓道。

随之,想起一直沉默孤立的太清竹,却坚定不移地出手,令他心里暖暖的。

“怜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夏辰神色复杂,喃喃自语。

沙沙……

然而,在他沉浸于回忆之际,轻微的脚步声,引起他的警觉。

“魔境里面,还有生灵?”夏辰大惊,急忙环顾四周,发现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匆忙躲进去。

他躲在几棵树干被烧焦,但却依然坚挺的大树后,悄悄探出头,朝传来脚步声的方向望去。

一呼一吸为一息,但仅仅过了数息,一道身影,便已出现。

“是和我一样的人?”夏辰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嘀咕了一句。

话音不大,可来者不俗,耳朵微微一动,就已察觉夏辰的存在。

他看起来很阴冷,皮肤白皙,脸有些不自然的苍白,背着一根桃木杖,显得很奇怪。

望向夏辰所在的方向,他以充满磁性的声音,却又极其冷漠的口气道:“出来吧!在我面前,躲也没用。”

“发现我了?”夏辰心道,随即也不躲藏,从树后走出。

第一次见面,两人不约而同地盯着对方,持续良久后,夏辰露出友好的笑容,道:“不知道友是谁?为何也会来到此境?”

“神易,你怎么来的,我便怎么来。”神易不冷不淡道。

“我怎么来的?”夏辰稍稍惊讶,连忙问道:“你也是仙族子弟?”

“难道还会有妖族、魔族的生灵进来吗?”神易反问道,眼神分外骇人。

夏辰打了个寒战,不敢直视神易的双眼,但从中深知其对此境了解很多,为了能待上八十一天,他必须对此境彻底了解才行。

忍住对神易的畏惧感,夏辰保持微笑,接着问道:“你好,我叫夏辰,是太氏一族穹脉子弟。”

“太氏一族?”神易神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不再那么冷漠,提醒道:“魔境里,有两个可以得道成仙的名额,神源之息,足够你我分配。在接下来的八十一天里,你最好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去感悟自己的道,吸收神源之息吧。”

夏辰听后,忙道:“多谢指点。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能否轻神易兄赐教?”

“什么事?”

“我为何会来到这里!”夏辰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哼,同是体内被封了魔,你我皆是一路人,是在仙族里,承受的伤害最深,却又不被认可的人,何必明知故问。”神易略带伤感道。

“体内被封了魔?”夏辰惊讶了,急忙解释道:“可我并没有啊,我是从人界过来的,从小就生活在村子里,哪会有魔封于我的体内啊!”

“人界?”神易轻咦一声,道:“原来你是下界的人!”

“我们村子,一向太平,村里的叔叔伯伯,又是寻常人,若有妖魔入侵,怕早已惨遭其毒手,我的体内,不可能被封了魔的。”夏辰解释道。

“你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能来到魔境的仙族子弟,身上定沾有除不掉魔气,而且体内定然蕴藏了极重的魔气。符合这些条件的仙族子弟,只能是这两种情况——要么体内被封了魔,要么被魔施展了魔功,占据了肉身。而你,能站在这里,和我讲这多话,定然不是被魔占据了肉身。因此,你只能是体内被封了魔。”神易说道。

“魔境……魔气……两者之间,为何会有这样的联系?”夏辰不可置信道。

“鸿钧老祖创造仙之秘境,本意是为了让生活在仙界的三族和睦相处,共享太平盛世。因此,具备神源的生灵,会被带入仙境,具备妖力的生灵,会被带入妖境,具备魔灵的生灵,则会被带入魔境。掌握神源的生灵,身上散发的气息,便是仙气。掌握妖力的生灵,便会散发妖气。掌握魔灵的生灵,则会散发魔气。但仙之秘境,处于仙族之地的另一处时空,如各族所在的水月洞天,因为屹立于仙族之地,仙气最为旺盛的地方。所以,很容易混肴了妖气和魔气。鸿钧老祖不得以,做出了一些改动,增强了妖境、魔境入口对于妖气、魔气的感应程度,但凡生灵能散发出根深蒂固的妖气或者魔气,便会被吸入其中。”神易解释道。

“如此说来,你身上有根深蒂固的魔气?”夏辰怔怔道。

“你我都一样!魔气在体内,根深蒂固!”神易临近夏辰,目光灼灼。

“不可能!我的体内,怎么会被封了魔呢!”夏辰打了激灵,反驳道。

“你看不到的,未必就不存在。”神易说着,神源散发,但他的神源,却与寻常神源有些不同,夏辰说不出有何不同,只是感觉上,是这样认为的。

他不给夏辰片刻的反抗机会,一手按住夏辰的肩膀,禁锢了夏辰整个身躯,另一只手猛地扯下夏辰的道袍,让他袒露上身。

“你要干什么?”夏辰无法动弹,只能喊道,同时却在暗中运转神源,试图脱困。

“给你看清自己,认清自己的本质!”神易森森一笑,扯下夏辰道袍的那只手,凝聚出一面冰镜,悬在半空,照着夏辰的后背。

紧接着,他又凝聚出另一面冰镜,悬在夏辰身前,恰好倒映出照着夏辰后背的那面冰镜里面的画面。

冰镜里,倒映出奇特的纹印,仔细观看,像是一只凶兽的头颅,并且还是青黑色的纹印,显得有些骇人。

夏辰惊呆了,愣愣地看着,放弃了反抗。

不过,神易却收回自己的神源,不再禁锢夏辰。

但他收回神源后,敞开自己的道袍,露出前胸,他的胸口上,同样有特殊的纹印,也是青黑色的,不过形状奇怪,看不出像什么。

“你也有!”夏辰深吸一口气。

神易系好道袍,沉沉道:“你我皆是可怜人,皆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因无法除去功力强大的魔,只能使用混元契,把魔封在我们的体内,让魔与我们共同成长,让我们成为控制魔的工具!伏魔的容器!”

“控制魔的工具?伏魔的容器?”夏辰全完蒙了,失声问道:“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将魔封在我们的体内?”

“魔族,曾经搅动仙界不安的强族,妖族畏惧,仙族也畏惧。魔的生命,接近永生,只要天地间有怨气、怒气、怨念存在,他们就能吞噬这些负面的情绪产物,不断增强自己。魔的体内,也有寄存其力量的地方——魔核,如仙人的金丹,妖的妖丹,魔核承载了魔的力量。可魔核又和金丹、妖丹大有不同,它能分裂成多个,只要有一个魔核没被毁,魔便会借此重生。因为,魔的魂魄,也与仙界其他生灵不同,他们的魂魄,也能分裂,并且藏于魔核中。分裂的魔核、分裂的魂魄,再加上分裂的意识,缺少的只是魔灵。可魔灵,无处不在,但凡有怨念、怨气、怒气的地方,都能让魔吸收,从而凝成魔灵。新的魔,便能如此轻易地诞生,代替死去的魔活下去。”

神易顿了顿,叹了一声,接着道:“所以,魔是很难除掉的。为此,那些要降妖伏魔的仙人,只能另想它法。于是,这便创造出契!”

“契?”

“如凡间,凡人们之间交易时立下的契约。仙族的仙术中,从此多了两种奇特的仙术,名唤混元契和浑沌契。其中,混元契需要在魔垂死重伤之际,趁其虚弱时,才能成功施展。此契极为强大,即便魔能分裂魔核、魂魄、意识,也无法逃脱。那些分裂出的魔核、魂魄、意识,无论在何处,皆会因契而被重新凝聚在一起。如此一来,魔再也无法逃脱。”神易说道。

夏辰道:“为何会选中你我作为封印魔的容器?”

“因为你我都很弱小。”

“弱小?”夏辰不解。

“若是魔被封于强大的生灵体内,则会与生灵共享力量,不久后,就能恢复力量,再之后,可能会借用这股力量,破了契的封印之力。但若封印在我们的体内,情况便大有不同。你我体内神源弱小,虚弱的魔根本无法借此恢复力量,等到我们成长起来后,魔虽能恢复力量,可契对其的封印,就已根深蒂固,容不得魔反抗。何况,与魔共生,在时间的磨合下,我们将能掌握魔的力量,那时候,魔再强,也不可能逃脱契和作为容器的我们的约束!”神易说道。

“竟是如此……”夏辰恍然大悟。

“命运是这么地无情地选中了我们,容不得反抗……”神易拍了拍夏辰的肩膀,沉重说道。

他走了,冰镜随之消散,看着他的背影,夏辰感同身受,那是从小就被无情的命运摆布所引发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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