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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海妍姐妹都是帅狼星的女儿,叶狂歌是帅狼星副手常随风的儿子。十五年前,在帅狼星决定偷袭鹿鼎山庄之前,他特地把三个孩子带到安全之地。就因为这样,三个孩子才得以活命,才有了今天的复仇。

三个孩子长到六七岁时候,帅狼星手下的一名死士,也是带他们藏身的那个人,就开始策划十年后的复仇。他不愧是帅狼星特意挑选出来的,也同时证明帅狼星的眼光的确独到,这名死士最终没有让帅狼星失望。

这名死士先是安排叶狂歌装成一个孤儿,是那种无家可归,又饿又冻,身上还带着这样那样伤病的孤儿。他就躺在天骄经常玩耍的小路边上,让天骄带他回山庄。从此他就成了最靠近羿枭雄的敌人了,但叶狂歌绝没有任何刺杀羿枭雄的举动。由此,他才在山庄里安顿下来,从来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他。

复仇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直到最近,海妍姐妹都长大成人,她们再遵从那名死士的遗命,他早在三年前因病亡故,但这并不妨碍他在临死前制定了后续的复仇计划。这个后续计划就是海妍去接近天骄,让天骄喜欢上她,并且带她进山庄。

不可否认,这个后续计划也相当成功,天骄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他的地位在山庄里相当于一个小国的王子。海妍则像叶狂歌那样,隐藏了自己需要复仇的那一面,展现在天骄面前的是一副天真无邪的纯情少女形象,对于从来没有涉足情场的天骄来说,海妍无疑是最好的攻击武器,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到目前为止,这个后续计划也是十分成功的。

但这个计划并不是天衣无缝的,问题就出在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但都会忽略的一个细节上,这名死士,包括叶狂歌和海妍姐妹,都完全没有想过,如果天骄和海妍真的好起来,而且好的无法分开,那该怎么办?

应该说这是一个古老而又永远新鲜的难题,江湖上这样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有多少复仇者都因为敌对双方的男女动了真情而导致复仇失败。这名死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海妍对于爱情的渴望远远大于对复仇的决心。或者说,她已经深深陷进天骄对她的爱护和怜惜之中。她在见了天骄第一面就难以自拔,她不像姐姐海兰,海兰和叶狂歌一样,都是标准的复仇者,为了复仇他们完全能不择手段,但海妍做不到这一点。

还有一个原因是海妍的记忆里,父亲的形象很模糊,母亲在她三岁时去世。复仇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惘然的概念。有些日子,她也曾一心想要复仇,她觉得如果不是羿枭雄,她也会和别的孩子一样,拥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知道的事情越多,她发现自己的父亲并不是心里想的那么完美。

海妍的这个想法是正确的,帅狼星和羿枭雄是一路人,他们都想在江湖上独霸一方,不论是谁,只要阻拦他们的路,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以杀戮开路。这样算来,帅狼星不死在羿枭雄手里,也会死在别人手里。这一点海兰和叶狂歌从来不去想,只有海妍想到。因此在她爱上天骄之后,她清楚地看到,天骄是无辜的,自己爱上他并没有任何错误,就因为这个念头,她才执意和天骄一起逃离这个充满戾气和绝望的复仇行动,可惜在其他方面,海妍远远不如海兰和叶狂歌,所以她才跑出不远就被他们追上。

一个时辰后,海兰和叶狂歌把天骄带回小村,他已经醒了过来,但又被五花大绑起来,他们把天骄安置在一间空房里,海妍就在他隔壁。但这次,海妍并没有过来看望天骄,也不再幻想带他逃走。现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明天血战开始,她第一个向羿枭雄发难,以她的武功,那是必死无疑,不过她也认命了,反正自己已经不能和天骄在一起,还得替父亲报仇,那还不如将自己的命还给父亲,那样就显得公平的多。

海妍的这些念头,海兰和叶狂歌并不知道,他们还派了两个人守在天骄门口,防止海妍再次把他带走,他们完全不知道,海妍根本对他们的复仇计划不再感兴趣。

第二天一大早,阳光刚刚照射在这座小镇的时候,海兰和叶狂歌换上紧身黑衣,带上兵刃,预谋了十年的复仇计划,终于要在今天实施了。他俩从众多武士中挑选了两名作为同伴,剩余的等他们和羿枭雄打起来作为后援。

日上三竿,一行六人骑在马上,另有一匹马驮着天骄。除了天骄和海妍之外,大伙儿都是热血沸腾,他们认定今日之战必能一雪前耻,岂不知等待他们的将是另外一番惨烈和血腥。

中午时分,他们到达五里坡附近,这是一片空阔的草地,方圆几里之内没有一棵树木,只有没过小腿的野草,此时阳光灿烂,绿油油的野草长势凶猛,间或有几朵小花点缀其间。

按照计划,叶狂歌先去约羿枭雄,海兰他们在这里等羿枭雄来。临行前,海兰关切地对叶狂歌说:“小心点。”

“我会的。”叶狂歌应了一声,他没有再犹豫,打马飞奔,朝鹿鼎山庄赶去,一盏茶时分,他来到山庄外,四下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再往前去,只见那个老人佝偻着身体在扫地。

叶狂歌向老人走去,老人抬起头看了看叶狂歌,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叶狂歌当然知道他是谁。这老人曾经是羿枭雄手下一员猛将,名叫荆浩劫。十五年前的那场血战,他也适逢其中,当时他被打的浑身是伤,武功尽废,近几年连说话都不能够。

现在,老人来到叶狂歌马前,突然开口:“年轻人,莫不是要来血洗鹿鼎山庄的?”

叶狂歌听他开口,大吃一惊,这几年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话,可现在……叶狂歌一惊之下,随即意识到,这个老人留不得。他心随意走,抽出长剑,就向老人脖颈刺去。

老人微微一笑,身形稍稍一偏,叶狂歌根本没有看清他用的什么身法,就轻轻易易躲过自己这致命的一剑。

“没用的。”老人说,“这世上再没有任何敌人能斩我一刀一剑,你别枉费心机了,留着力气和庄主血拼吧。”

“你……”叶狂歌一击不中,信心大减,他实在看不出这老人什么来头,也不知他意欲何为。

“年轻人,”老人说,“说出你来山庄的目的,我代你传话,怎样?”

叶狂歌想了一下,就把自己的意图告诉老人。老人点点头:“我这就回去回禀庄主,你也不用在这儿空等,回到你的阵营吧,最多半个时辰,庄主就会带人去。”

老人转身往回走,叶狂歌看他脚步蹒跚,忍不住想到刚才他避开自己那一剑的身法,突然之间,他意识到今日之战可能并不会如自己先前和海兰商议的那样无往不利。自己这一方,除了有天骄这个人质外,几乎没有一处优势,可仅凭天骄一个人质,能够挡得住羿枭雄苦心经营数十年的鹿鼎山庄?

叶狂歌使劲摇摇头,大敌当前,无暇再做退却的念想,何况这也不是他的本意,他调转马头,径向来路奔回。

回到空地上,海兰正翘首以待,两名武士站在天骄身侧,防止他有异动。海妍却远远避开众人,一个人茫然看着前方,她并没有哭,但脸色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怎么样?”海兰问,“见到羿枭雄了?”

“荆浩劫帮我传话。”

“荆浩劫!”海兰吃了一惊,“就是你说的那个残废的老人?”

叶狂歌点点头,他脸色凝重地告诉海兰:“他并没有失去武功,也能够说话。”

“什么?”海兰的脸色也变了。

“我在山庄十年,居然没有发现这一点。”叶狂歌叹了口气,“还不知道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海兰默然,她看了天骄一眼。叶狂歌明白她的意思,不管怎样,他们有天骄这个人质,胜算还是占到多数的。

天骄也明白他俩的意思。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这笑意叶狂歌和海兰都看见了,但他们没有理会,眼下强敌将至,他们哪有心思去猜测这个花花公子的心思?

十一

阳光,草地,俊男,美女。这本应是谈情说爱的好地界,可现在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没有一个人能预测等一下会发生什么,也许只有上天才能决定他们的命运。

半个时辰后,羿枭雄坐着轮椅,在两名山庄武士的推动下,来到战场,随行的只有相成礼和他的两个得意门生,再有一个就是看似将行入木的荆浩劫。

看到他们到来,海兰她们心里一紧,他们如此托大?难道早有了应对之策?她忍不住将目光转向天骄,天骄脸色如恒,看不出任何表情,这倒让海兰心里又是一紧,按照常理,这个纨绔子弟乍遇大场面,应该无比惊惧才是,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海兰的心头。

羿枭雄他们来到海兰身前一丈之地停下,羿枭雄开口说:“你俩的胆识确实惊人,单枪匹马就想要挑了鹿鼎山庄,这未免太离谱了吧?”

海兰抽出匕首,抵在天骄脖子下,沉声说:“羿枭雄,当年你杀我们父亲,今日纵使血溅当地,也要报了当年之仇。”

海妍见天骄危险,往前垮了一步,但立刻停下,她的眼睛里满含泪水,双拳紧握,指关节有些发白,显是心里相当难受。

“你们以为用天骄作为人质,我就束手无策,是吧?”羿枭雄冷冷的说,青铜面具在耀眼的阳光下闪着妖异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对不起,庄主。”叶狂歌走上前一步,语气坚定地说,“我们知道,纵使再过十年,我们也没有办法与鹿鼎山庄抗衡,只有出此下策。”

“没什么对不起的。”羿枭雄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本就是江湖中人惯用的手段,可惜你们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一样,对于我这个儿子,我早就寒心,在他逃离山庄去找帅狼星的女儿时,我已经不当他是我儿子了。相总管,不必顾忌天骄,杀死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羿枭雄命令一下,在场诸人都大惊失色,海兰姐妹和叶狂歌都脸色大变,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羿枭雄竟能不顾天骄的安危,而天骄的眼泪“哗”的流下,他也没有想到,在父亲眼里,自己竟成为十恶不赦的罪人。大敌当前,他竟对自己安危丝毫不以为意,这……这说不过去啊。

相成礼面有难色,他手按剑柄,迟疑着不敢动手,羿枭雄嘶声道:“相总管,我的命令你没听清楚?”

相成礼退开一步,躬身道:“庄主,公子爷……”

这时候,荆浩劫跨上一步,对羿枭雄躬身道:“庄主,让老朽做这个罪人吧。”

羿枭雄微微一怔,荆浩劫抽出腰刀,向天骄走去,在经过相成礼身边时,突然之间,荆浩劫扬起手臂,腰刀闪电般从他身侧刺入,随即又是一掌,打在相成礼肩头,将他的尸体打出老远。

相成礼倒地身亡,可一双眼睛还是瞪的大大的,到死他都不明白荆浩劫为什么对他下死手。

荆浩劫这一举动令海兰她们也吃惊不小,羿枭雄目眦欲裂,他的双手抖了几下,怒喝:“你……”

“庄主,是该真相大白于天下了。”荆浩劫一边喘气,一边说,“当年你伺机杀死羿枭雄,自己戴了这个面具假装庄主,你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我和步东陵都知晓此事吧?”

此言一出,海兰她们惊惧不已,天骄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他不敢相信荆浩劫的这番话。这十几年来,眼前这个羿枭雄对自己疼爱有加,完全是一个好父亲的形象怎么会……

“羿枭雄”听了荆浩劫的话,哼了一声说:“这么说,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了?”

“是。”荆浩劫说,“因此我装作武功尽失,还不再多说一个字,以免你怀疑。”

“你不是羿枭雄?你是淳于兽?”叶狂歌插嘴问。

羿枭雄,不,应该是淳于兽仰天狂笑:“可怜你们一般无知小辈,十年来密谋诛杀羿枭雄,想不到早在十年前,他已经死于我手,你们还报什么仇?你们应该谢谢我才是!”

海兰和叶狂歌面面相觑,这个变故实在太大了,他们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做怎样的选择。

天骄尖叫起来:“快给我松绑!”

海妍满脸笑容地跑过去,替天骄解开身上的绳索。这时候,荆浩劫用刀指着淳于兽:“起身吧,今日之战,势必难免,你也不必再伪装了。”

淳于兽从轮椅上缓缓站起来,他扯下面具,随手扔掉,露出一张苍白之极的脸庞。这张脸倒也清秀,只是多年不见日光,白的像一张纸。此刻阳光遍地,但他的那张脸看上去不太真实,像极一个鬼魅的面具,令人汗毛倒竖。

两大高手对决,再无多言,各自施展浑身解数战在一起。在场诸人只见两团灰影纠缠在一起。瞬息之间,胜负已分。荆浩劫的腰刀在淳于兽的肩上留下一道血槽,二淳于兽将荆浩劫击倒在地,他口喷鲜血,眼见不行了。

天骄冲过去抱起荆浩劫,哽咽道:“荆伯伯,你不要死!”

荆浩劫将腰刀塞到天骄手里,想要说什么,却未能说出来,身体一阵痉挛,呼吸就此停止。

天骄放开荆浩劫的尸首,站直身子,直面淳于兽:“你确实不是我爹?”

“我不是。”淳于兽的眼神犹如岩石一般坚硬,“你想通了我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吗?”

“你在迷惑山庄里其他人。”天骄狠狠地说,“你给他们一个假象,就是你是个好父亲。”

“那么,今天。”淳于兽扬了扬眉毛,“你要为你爹报仇吗?”

“当然!”天骄双眼如欲冒出火来,

淳于兽冷哼一声,他身形电转,已扣住天骄的脖子,随即得意洋洋的说:“你拿什么报仇?当年我逼你练武,你说什么也不肯,现在后悔了吧?“

眼见天骄受制,海妍冲了上来,但天骄命在顷刻,她也不敢妄动,僵在那里。叶狂歌也要冲上来,海兰拉住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别要冲动,叶狂歌扳开海兰的手指,和海妍站在一起。

“哦?”淳于兽一脸惊讶,“你们可真是情深意重,可就凭你们几个?能救得了这小子?”

叶狂歌说:“放了天骄,我们的帐以后再算。”海兰也站了过来,她朝叶狂歌一笑:“算我一个。”叶狂歌回头一笑,又转头面向淳于兽。

淳于兽对他们的讲义气很痛恨,手指用力,准备先捏碎天骄的喉骨,再对付他们几个。就在他的手指刚一用力,突然感到肋下一痛,低头看时,天骄手握腰刀,刀刃直穿进淳于兽的身侧!

怎会这样?自己擒住天骄时,已经封了他的大穴,令他浑身无力,可……淳于兽怒吼一声,一掌推开天骄,自己也倒退两步,用手急点伤口周围的穴道,以防血流过速。

天骄紧握腰刀,对淳于兽说:“你也没有想到吧?当年你逼我练武,表面上我不肯,可暗地里,我没有一天荒废过时光,已经将你给我的秘籍上的武功全部练成。”

“你……”淳于兽皱着眉头惊呼,他不能不相信天骄的话,因为就在刚才,如果他不是身负上乘武功,怎么会刺中自己?

“我一直过着王子一样的日子,但我不是纨绔子弟,作为羿枭雄的儿子,我不想长大后被别人说,是个什么都不是的花花公子,我吃尽苦头,只想练就一身绝世武功,将来给父亲一个大大的惊喜,可惜的是,他永远都看不到了,而你,今天也必须为你犯下的罪恶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淳于兽到现在才追悔莫及,他早就知晓帅狼星的后代要复仇,可他根本不理会,凭那几个小辈,根本报不了仇,退一万步说,自己真的失手,说出真相后,他们就会自动退却,可千算万算,真正的威胁一直在身边!

淳于兽聚集全身的功力向天骄倾泻而出,天骄丝毫不惧,腰刀挥洒出万道寒芒,与淳于兽战在一起。旁观众人都惊呆了,叶狂歌心下一阵急跳,想不到天骄的武功精湛如斯,自己再练十年,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激战中,淳于兽连声怒吼,几个回合下来,他一掌将天骄击出老远,天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站起身,直视着淳于兽。海妍关心之极,奔上前,拉住天骄的手,天骄朝她点点头,表示不用担心。

这时候,淳于兽站在当地,想要再次进攻,突然之间,他浑身上下数十道血箭喷出,随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一缕鬼魂,紧紧追随荆浩劫和相成礼而去。

大敌消除,相总管的两个弟子想要逃走,叶狂歌和海兰追上去,一人一个了账。

接下来,叶狂歌嘬唇长啸,片刻之间,数百名武士从远处奔来,海兰下令:“进攻鹿鼎山庄!”

众人在海兰的率领下,向鹿鼎山庄杀去,叶狂歌对天骄说:“天骄,你怎么办?跟我们一起来吗?”

天骄摇摇头,叶狂歌说:“好吧,等我们全歼了相总管的余孽,就来跟你们会和。”

天骄点头,等叶狂歌走后,天骄转头看着海妍,海妍展颜一笑。这一笑犹如百花齐放,娇艳无伦。天骄心里清楚,两人的好日子终于来临,再也没有任何人或事情能把他们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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