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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作羹不可疏一日,作腊仍堪贮盈笈

晨钟鸣彻,百鸟惊啼,又是一日清早,杨坎将昨日所抄门规交与任天佐检阅,接着便去后院习武了。

众弟子正在天井之中操演两仪拳法,却见马教头领着沐讲禅师走将而来。待众人一套拳法练罢,马教头让弟子暂行歇息,说道:“这几日沐讲禅师正巧在馆中做客,我与馆主已同他讲好,让禅师在此多留几日,给你们指教些功夫。”

禅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指教不敢当,久闻大理任氏医武世家,老僧能与诸位后辈互通有无,幸哉,幸哉。”

在场众人早听教头说起沐讲禅师有搏杀猛虎之勇,今日闻得能获禅师指点,皆喜出望外。

沐讲禅师脱了袈裟,众位弟子纷纷散坐角落,拉开场子。只见禅师信步走定天井正中,向四周扫了一眼,而后再次合十曰:“老僧献丑了。”

说罢,禅师起势开练。沐讲禅师所演拳法,名曰“太乙金刚拳”,相传乃是上古时期鸿钧老祖所创,其套路古朴,刚柔相济。只见禅师拳脚四平八稳,力势紧凑,惊、弹、抖、炸虚实之技,迅敏多变,引得四周观者称赞不绝。

待禅师一套拳法练罢,众皆叫好,忽听小皮大声喊道:“马大宝,你跟禅师比划两下子呗。”

小皮话音刚落,便听周围弟子纷纷起哄,让马教头与禅师切磋一轮。马教头见状,忙摆手推辞道:“沐讲大师功力高深,我这连门中武学皮毛都未摸清,怎能与禅师相较?”

“教头不必自谦。”禅师说道。

马教头虽是嘴上自认不如,心中却是痒痒,毕竟沐讲禅师威名广传,能与他切磋一番,虽不能胜,也当获益匪浅。恰好手下弟子起哄的紧,马教头也就顺水推舟,搭手抱拳,向沐讲禅师请道:“既然大家想看,不知禅师可否赐教?”

“哪里,哪里,任家武功精妙非常,老僧粗拳陋腿,还莫笑话。”

“还望沐讲禅师手下留情。”

马教头抱拳说罢,便走至当中,与禅师四目相视。听得一名弟子号令开始,二人随即交起手来。天井之下,二人身形交错,拳脚相迎。只见马教头腾挪闪展,变幻如风,而禅师所使招数,却是直路往返,贴身劲打,身如铁球滚地,出手成圆。

两人接手未打几个回合,禅师便已占得上风。马教头虽技法之上未输几个来回,但于内功修为却相差甚远,拳脚相接之时,只觉碰在金刚塑像之上,手中内息劲力一触即散,泛不起半点波澜。

沐讲禅师心中自然清楚马教头功力倍差于己,故其所用招式未加许多变化,多是直来直去,大开大阖之势。可他一招一式虽是简单,却皆为军中百炼战技,虽无什么繁杂花巧,却招招精要,稳如泰山。

马教头几个回合下来,已是大汗淋漓,虽已使上浑身解数,却像遇上一堵铜墙一般,无从下手。无奈之下,马教头倒退两步,拉开三尺距离,同时凝神聚气,集力而发,随同一声大喝,便有灵虚一指点向禅师腹下气海穴去。

而禅师见其发招,不慌不忙,双手沉肩抱圆,向前推去。话说此式名曰“摩柯无量”,只见禅师掌风如浪,势若摧枯,其雄厚掌力好似万马齐奔,呼啸而至。而马教头所修内力,既不若禅师深厚,又不及其精纯,故他指力迎于禅师掌风之上,顷刻间便已化为虚无。

沐讲禅师一掌推出,虽未尽全力,却也隔着几尺便让马教头连连退却十余步,险些跌坐在地。双方此刻既已分隔丈余,便顺势抱拳行礼,点到为止。

“承让,承让。”

“禅师功力高深莫测,马某受教了。”

马教头虽是早知沐讲禅师武艺高超,但在交手之后,才知其内力雄厚至斯,想来怕是师父与他切磋,若不使出“三十六路封脉手”阻其内息,也难占得便宜。

待禅师稍作休憩,便教众弟子围拢过来,在其所用拳法之中,拣取几招入门招式授与众人。诸弟子师法禅师拳路,步武习练,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听得马教头叉腰笑道:“小伙子们练得不错,今天中午馆主管饭,你们就不必去外面干饭啦。”

“好啊!”众人皆喜,蜂拥跑往饭厅去了。

这济世堂已在大理行医百年,所受诊金虽是不多,也是攒了不少家底。但任氏门风一贯崇勤尚俭,乐善好施,其馆中炊灶事物均由馆主发妻段氏打理。且说今日沐讲禅师光临,也是难得贵客,又于解毒一事慷慨相助,馆主便让段氏操办一桌斋宴,以谢禅师。而门下弟子如杨坎等人,则一同请往偏厅用食。

众人入厅坐定,便有两位师兄去往厨房帮忙端菜。待到饭菜呈上桌来,只见小皮忽地两眼放光,涎液似从嘴中泛了出来:“哇!吃菌子呀,今天有口福啦!”

杨坎不知小皮口中“菌子”所谓何物,便欠身往盘中看去,见桌上菜式多是见过,想来这菌子便是指的蘑菇了。于是,杨坎问小皮道:“小皮师兄,我看这蘑菇与我在江南所见不同,不知这叫什么名字?”

小皮嘿嘿一笑,道:“嘿嘿,这可是好东西呢。这菌子名叫‘见手青’,可是大理山中野菌珍味里最鲜美的。”

“‘见手青’?”

小皮接着说道:“这‘见手青’单看色彩与其他菌子无异,但若用手压在上面,便成了靛青色,因此得了这个名号。而且现在刚刚入春,并非采菌时节,能吃到这等菌子可不容易,非得要将它烘制风干,才能留到现在。”

杨坎听得小皮说罢,心中也是馋虫蠢动,正欲动箸尝食,却听门外传有脚步,重踏而来。杨坎扭头看去,见得任天佐怒气冲冲踏进门来,向杨坎喝道:“杨慕云,你给我出来。”

杨坎心下一慌,不知其所为何事,忙投著起身,出门而去。只见任天佐手拿杨坎昨夜所抄门规,怒道:“我责你罚抄我任家门规十录,你看你这最后两录,抄的是个什么玩意?”

杨坎慌忙谢罪:“弟子知错。”

“拿去重抄两遍,再加罚三录,下午你不用练功去了,抄完之前不准吃饭!”

“弟子明白!”杨坎赶紧接过手抄,正欲往花厅走去,忽听一妇人叫住杨坎,转头看去,却是馆主之妻段氏。

段氏见馆主动怒,上前以白语问其缘由。听得馆主叙罢,段氏劝道:“现在正值吃饭的时候,相公你就别让着伙子挨饿吧,等他吃完在罚抄也不迟。”

“不可,我任氏门风,当知错立改,信赏必罚,他昨日抄录未完,你怎能助他惰怠?”

段氏自知拗不过他,只好嘱咐杨坎道:“那你快去抄吧,这次可莫再敷衍了事。我去为你留些饭菜,待你罚完之后,记得拿去厨房热了再吃。”

杨坎谢过段氏,便往花厅罚抄门规去了,其心中虽是可惜未能趁热品尝菌子美味,但毕竟事由自己昨日懈怠而起,也怨不得其他。

杨坎五录抄罢,已过了两个时辰,早已饿的前胸贴上后背,赶忙将所抄手稿交与任天佐审阅。待任天佐批阅之后,便放杨坎去饭厅用食了。

再入饭厅,见得桌上倒扣一筛筐,掀开看去,正是段氏所留饭菜,有一菜一羹,米线一碗,相较平日伙食,已是颇为丰盛。

眼下杨坎腹中饥肠辘辘,早把段氏所言抛至脑后,也不及将饭菜送去厨房加热,便匆匆大口饮嚼起来。

云南之地,林木繁盛,气候湿暖,乃各类蘑菇宜居之所,而此味“见手青”则在百属野菌之中,最得百姓喜食,故每逢夏日时节,云南百姓成群结队入山采菌,亦是一道风景。

杨坎今日所食见手青,乃是将干菌泡水发涨,再入滚油之中稍加炸制,佐以茱萸姜蒜炒至鲜香而成。菜成之后,便有飘香满院,四邻皆知。杨坎夹得一块放入口中,立觉一股异香散入喉中,好似自己平时吃过万般美食,竟不及其万分之一,道是此等绝世珍馐,本当天上才有,只觉今日尝得此味,便是这趟人间也不枉一遭。

杨坎几口小菜下肚,口中鲜辣无比,便端起手旁羹碗喝下。却说此羹名曰“白玉菌丝羹”,金白交映,点翠生辉。饮入口中,只觉白玉豆腐爽滑圆润,金丝野菌鲜美奇香。杨坎这一口下肚,竟是收不住了,只听“咕咚咕咚”几声,便将大半碗灌入腹中。

此等人间仙味,绕齿留香,真是应了宋人杨万里所作《蕈子》一首,诗云:

空山一雨山溜急,漂流桂子松花汁。

土膏松暖都渗入,蒸出蕈花团戢戢。

戴穿落叶忽起立,拨开落叶百数十。

蜡面黄紫光欲湿,酥茎娇脆手轻拾。

响如鹅掌味如蜜,滑似蒪丝无点涩。

伞不如笠钉胜笠,香留齿牙麝莫及。

菘羔楮鸡避席揖,餐玉茹芝当却粒。

作羹不可疏一日,作腊仍堪贮盈笈。

大快朵颐之后,杨坎嘴里回味无穷,恍觉自己好似喝了几两美酒一般,迷醉其中。待杨坎将碗碟送入厨房洗刷完毕,静坐凳上歇息,口中菌菇余香犹未散尽,仿佛自己置身碧茵之上,有飞萤流蝶环绕左右,真乃云堦月地,人间仙境。

如梦似幻之中,杨坎恍惚听到门外有琴笛之声传来,依稀辨得是两谱古曲,一首似是《梅花三弄》,另一首则为《阳关三叠》。

杨坎心中奇怪是何人在此抚琴弄笛,扶墙出门看去,竟见两个小人儿端坐院中,皆高不盈尺,坐地引弦吹乐。杨坎见得这俩小人,心中却未觉奇怪,反倒饶有兴致走上前来,蹲坐静听。

待两小人古曲抚罢,竟开始拌起嘴来,各说自己技艺更佳,争吵半天,也未辩出个结果来。这是,听得其中一小人说道:“那好,既然你我丝竹之艺分不出高下,我们就以武功来决雌雄吧。”

“好,我也正有此意!”

说罢,两个小人儿就像变戏法一般,收了竹笛玉琴,拔出兵器斗作一团。只见两人一个使剑,一个使棍,兵刃相接,乒乓作响。

杨坎看着心中称奇,不由自主凑上前来观看。而那两位小人却似全然看不到杨坎一般,自顾比武,心无旁骛。而那两人手中所使招式,虽似招招相同,却又变幻万千,是以一招三式,一式三形,一行三变,一变三巧。只见二人身形,好似墨行绢上,如诗如画,通真达灵,教杨坎在旁看入了迷,又似那两人变作了毛笔,恣意洒墨,影书杨坎心卷纸上。

不知不觉,这俩小人已从下午斗到黄昏,犹未分出胜负。而两人武功走势又同属一路,皆以巧攻百变为长,奇招迅灵,幻锋诡影,教人赞叹不已。

杨坎已不知在此坐了多少时辰,周边路过之人也全无在意,一门心思目盯他们看着。此时,后院之中学拳弟子均已放课归家,有一瘦小少年蹦蹦跳跳经由此地,搭眼瞧见杨坎在院边角落呆坐出神,心觉好笑,便悄悄溜至杨坎身后,抬手朝他背上一拍。杨坎受他一惊,回头看去,原是小皮。

“小师弟,门规抄完了啊?嘻嘻嘻嘻。”小皮躬身扶膝笑问。

“回师兄,抄完了。”

小皮绕至杨坎身侧坐下,继续问道:“你既然抄完了门规,那为何今天下午不来后院练拳?是不是想偷懒了,小心马大宝罚你蹲坑。”

杨坎方然想起自午后始只顾看这俩小人儿斗乐比武,自己竟一事未做,忙解释道:“在下真是无意偷懒,只是见这两位小人在此比试武艺,心中觉得有趣,便在此地坐看了一下午,把其余诸事全都忘了。”

“两个小人儿?哪有两个小人儿?”

小皮顺着杨坎眼睛向前看去,当然看不到什么小人比武之景,正欲起身向前查看,却被杨坎拉住衣角,悄声说道:“他俩现在打斗正酣,你可莫惊扰了他们。”

小皮转过头来,像盯着傻子一般朝杨坎脸上看了一阵儿,眼珠一转,终于明白其中原委,因笑道:“嘿嘿,我明白啦,你呀,是吃着菌了,哈哈哈哈。”

“吃着菌了?中午不就是吃了菌吗?”

“哈哈,没错,你吃着菌了,哈哈哈哈。”

杨坎不知小皮为何忽发大笑,忙低声劝阻道:“嘘,你可小声点,我看那两位小人儿武功高强,你可莫要惹到他们。”

小皮被杨坎逗得捧腹大笑,倒在地上翻身打了几个滚,只觉肚子都被笑痛了。待小皮笑得没了力气,方才爬起身来,擦了擦眼角泪痕,强忍笑意道:“你说,噗哈哈哈,你是不是抄完门规吃饭的时候,没把菌子热了再吃?呜呜噗哇哈哈哈。”

“是啊,当时我腹中饿的厉害,就直接吃了。”

小皮笑问:“那你可知道馆主夫人为何让你将饭菜热了再吃吗?”

“在下不知。”

“我告诉你吧,这‘见手青’虽是鲜美无比,却是毒菌,若不将它炒熟了吃,是要中毒的。这济世堂中每年夏天均要收治吃菌中毒者五六百人,像你这样把见手青放冷掉吃的,也会中毒。”

杨坎闻言一惊,方才发觉这光天白日之下哪里会有什么小人,忙转身问道:“啊?如此说来,我在这所闻琴乐之声,所见小人比武,都是中毒所致?”

“那可不是,你这是吃着菌了,看见幻觉啦,哈哈哈哈。”

杨坎笑道:“咦,那此种毒菌倒也挺有意思,中毒之后还能看见小人儿比剑,哈哈,有趣,有趣。”

“你可别笑啦!”小皮抬手握住杨坎双肩一晃,道:“这菌子的毒性可厉害着呢,你赶紧去找馆里郎中给你瞧一下,若是中毒严重了,当心你小命都交代在这。”

杨坎见小皮神情严肃,倒不像是玩笑言语,又恍然感到有些头昏恶心,道是刚才全神贯注看俩小人比武,竟未发觉身上不适,忙起身谢过小皮,晃晃悠悠跑去求诊。

好在杨坎所吃毒菌数目不多,而这见手青又经风干炸炒,虽是食用之时业已放凉,但毒性早已减了大半,并未造成大碍。这任家郎中也是常年遇到此类患者无数,听得杨坎报来病因,也省了望闻问切之序,直接给他开了两副药方,教授其服药之法,让他这几日先好生休息。

这郎中所开药方,一副乃是解毒条理之药,而另一方则是泻药。杨坎按其医嘱将药服下,当晚便拉了十几次肚子,直至拉得腹内空虚,面色惨黄,方才消停下来。同寝众位师兄听说杨坎吃菌中毒,皆聚拢笑之。而杨坎此时头晕眼花,又泻得浑身无力,也未管他人如何,倒在榻上勉强睡了。

次日,杨坎睡至巳时方才醒来,众师兄道他中毒体弱,故未喊他起床练功。昨夜杨坎已将腹中所食毒菌排得干干净净,又经解毒调养之后,此时眼前幻觉已是消了,但脑袋依旧有些晕眩,不想做多活动,遂草草下床服药,又出门买了些干粮果腹,而后便卧回榻上躺着了。

杨坎这一觉,又是睡了半天,醒来之时,已经入夜,同铺师兄早已回房安睡,而杨坎确是睡了一天一夜,此刻全无睡意,而脑中昏厥之意也已消除大半,只觉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便悄声起身下床,走出门来透气。

初春夜色,天阶如水,隐涩月辉洒入院中,犹添清冷。杨坎闲庭信步,踱至后院之中,想起今日卧床一天,还未练拳,念得习武之人最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遂趁着夜深难寐,走到天井之中,独自演武。

杨坎先是习练了一套两仪拳法,又按马教头所授点穴发力之势练习手形,可他虽说已在专心操练,但昨日幻境所见之景,却依然印刻脑中,挥之不去。

待到一轮套路习罢,杨坎额上已渗出不少汗来,便盘坐地上稍事休息,但脑中却又不禁想起昨日两位小人武功,既是似曾相识,可又从未见过,遂走向墙边角落,挑出一根四五尺的竹竿,再回到院中,依照脑中影像模仿起来。

昨日那两位小人儿所使剑棍招式,虽精妙高深,变幻莫测,但其均是杨坎脑中幻象而成,故杨坎虽仅看了一遍,倒也记得清楚。加之早年身处书院之中,父母健在之时,曾教与杨坎许多练剑法门,虽然杨坎当时未习成套路,加以时至今日相隔数年,亦是忘记许多,但毕竟幼时所学,今日剑法起势将出,其余动作,倒也顺得出来。

杨坎不知不觉已是练了半个时辰,功法渐入佳境,虽是各招各式略显声色,但也舞得有模有样。而杨坎自来任家之前,从未学过一套完整功夫,仅从父母之处习得些许零散招式,故其今夜所仿武功,也未分剑棍,而是将那两位小人各自套路掰开来揉碎了,再拼合一起。此等招法,使在手上虽是奇怪,倒也能一气呵成,飘洒自如,真是畅快淋漓。

杨坎此时所练招式,均是随性而为,心中如何作想,身上便如何操演,直至脑中影像尽数练完,方才停止。杨坎刚刚坐地歇息,忽然听得身后有人鼓掌称好,转身看去,竟是沐讲禅师,已是不知何时,静立墙角观看许久。

原来杨坎舞竿之时,已是心无旁骛,再假以昨日所食见手青残余毒劲,脑中还是朦胧得很,在此状况之下,竟误打误撞入了天人合一之境,凡尘杂念尽数摈弃,自然没有发现禅师到来。

杨坎见了禅师,连忙起身行礼。只见禅师走近身来,合十赞曰:“阿弥陀佛,老僧平生仅闻任家点穴神功精美绝伦,而今亲身前来大理游学,方知门中剑法亦是高深莫测。今夜老僧有幸亲眼得见,实在佩服。”

杨坎挠头笑道:“禅师谬赞了,这哪里是什么任家剑法,只是在下胡乱挥舞罢了。”

“小施主不必谦虚,老僧这半边耳朵虽是不太好使,但眼力还是有的。你这套剑法看着虽无章法,但一招出手,即变化无穷。说来惭愧,愚虽是一介武夫,适才在旁观摩多时,竟也未瞧出其中奥妙,不知小施主此路剑法乃是师从哪位高手?”

杨坎受得沐讲禅师盛赞,心中不禁暗喜,便将昨日吃菌中毒见到幻觉,直至看到两个小人儿比武一事告与禅师。

禅师听罢杨坎所述,也是又惊又奇,说道:“想不到世上竟有此等奇事!这‘见手青’之毒理我也尝有耳闻,误食之后所生幻觉应是平日见闻之物,你既从未见过此等剑法,又是缘何真空妙有?奇哉,奇哉!”

杨坎听着也是奇怪,道曰:“那两个小人儿所使武功晚辈的确从未得见,但其中有些招法却是眼熟得紧,似与我爹娘所授剑法与昔日故人所使武功,或有肖似之处。”

禅师闻言,恍若醍醐灌顶,当即大悟道:“原来如此,老僧明白了。小施主所使剑法,乃化自从昔所学所见招式之中,再以机缘相助,糅合而成。故此套路虽是无端而来,却生于因果,是以‘万物皆空,因果不空’,阿弥陀佛。”

杨坎听得似懂非懂,又听沐讲禅师继续说道:“小施主,你这路剑法虽是玄妙奇巧,但每式剑招却是松散零碎,不成路数。倘若以之应敌,虽能借奇招暂得上风,但相互拆招之时,怕会露得满身破绽。不过,若小施主不嫌弃,老僧愿凭生平所学,略尽绵薄之力,助你梳理心中招法,以成一家。”

杨坎闻言,大喜过望,忙跪谢道:“多谢师父不吝指点,弟子感激不尽。”

禅师连忙将他扶起,笑道:“小施主不必如此,这套剑法本多半由你所创,老僧仅是稍添润色,交流武学而已,何来师徒之理?况且你这剑法别树一帜,老僧助你完善招式之时,若能窥得其中精要,于我武功亦将大有裨益,若如此说来,我还当谢你才是。”

“禅师真是折煞晚辈了,能得沐讲禅师指点,在下不胜荣幸。”杨坎恭恭敬敬抱拳问道:“只是在下适才舞剑之时,只觉心神俱忘,恣意浪行,全无在意自己剑招几何,不知破绽存于何处,还请禅师指点迷津。”

沐讲禅师笑道:“惭愧,惭愧。老僧年迈体衰,此时本该卧床而眠,实在困倦不堪,怕同你讲不了太多时间,还望多多见谅。若小施主肯稍等些许时辰,可暂先回房歇息,待到明日,再另择佳所相见。”

杨坎闻言,豁然想起此时已是深更半夜,忙请禅师先行回房安睡。二人约得明日黄昏之后,见于洱海之滨,便各自分别,回房休息了。

杨坎回房之后,听得众位师兄鼾声起伏,便悄悄溜回榻上,拥被侧躺,但想起刚才幸得沐讲禅师慧眼垂青,却是满心兴奋,辗转难眠,直到天边泛白才勉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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