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不定。
这是谢振海一天的真实写照。
无论做什么,张小川缠着纱布的手都能在眼前晃一晃。
终于还是翘了一堂课,打车去了新隆当地最好的市立医院,直接找到医院院长,谢明达的一个老友,让院长带着去见皮肤科的专家。
“振海啊,谁受伤了,人不一块带着过来看看?看你急成那样,我还以为你受伤了呢。”在去专家办公室的路上,院长气喘吁吁的问,谢振海一双大长腿走的飞快,他跟的有些吃力。
谢振海头也没回,“一个很重要的人……但她又不方便过来。”
最终到了专家办公室。
“你是病人吗?”
“哦,他不是,他的一个朋友是,不过不方便过来,你按照他说的状况,先给开些药。”
谢振海脸上写满焦急,不过仍旧有条不紊道,“今天早上刚烫的,说是端豆浆的时候汤的。可能应急已经在药店拿了普通的烫伤膏。我希望您能开些防止感染的西药,再开几副用于外敷的对症的中药,可以尽快让伤口康复,最重要不要留疤。可以的话,我会带她本人过来复查。”
专家和院长相视一笑,低头开始写单子。
谢振海回学校的时候,全校都在静悄悄的上课。
张小川虽然身心都受到了重创,不过依然很认真的在学习着。
她认死理,只要成绩够优秀,她离谢振海就够接近。
总有一天他能看到紧紧跟在身后的她。
下课铃声响起,李蝴蝶拉着张小川一起去上厕所。
教室门口有几个同学正拿着一大包东西在研究:“盒装的是西药胶囊,说明书里有吃法。袋装的是中药,需要煎熬外敷。这包药是张小川的,给她。”
念完最后一句,同学们正好抬眼看见了张小川,伸手递给她以后,起哄了几声后散开。
张小川把药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歪着脑袋看一脸不屑的李蝴蝶,“肯定是谢振海。我在这里就两个朋友,除了你,就是他。”
李蝴蝶鼻孔里哼了一声,“他?他算什么朋友。他这是典型的渣男,玩把戏故意吊着你。一会疏远你,一会又佯装关心你,玩若即若离呢。”
张小川闻着淡淡药香味,又想起那夜谢振海的冒雨爬窗,“谢振海不是那样的人。”
“哼……唉唉唉,别发春了,去不去上厕所?”李蝴蝶有些烦躁。
张小川却转了个身回教室,“不想去。你去吧。”
谢振海在远处看到张小川抱着一堆药回了教室,终于放下心来,一转身却看到许知群向自己走来。
花枝招展,一脸媚笑。
说实话,许知群长的还是挺漂亮的,但不幸的是,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让谢振海厌烦的气质,美而艳,媚而俗。
想装作视而不见擦肩而过,却被许知群似笑非笑的叫住。
“看见我就这么害怕啊?”
见谢振海沉默不语,许知群凑近了说,“不想跟我说话?”
谢振海斜睨了一眼,“对。”
没想到许知群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夸张的仰天长笑了一声,“那你可辛苦了。以后咱俩见面的机会太多,太多了。我让你跟我说话,你就得跟我说话。”
谢振海冷笑,“许知群,谁给你的自信。”
“谁?告诉你谢振海,我许知群想要的东西,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得不到的。你……好好准备准备,听说,你要参加一个生日宴会呢!哈哈哈”
伴随着许知群远去的笑声,谢振海记起来谢明达和凌菱说过的那个客商女儿的宴会。
拳头不禁握的紧紧的,骨头连连发出“咯咯”的响声。
这一切,被李蝴蝶尽收眼底。
虽然她并没听到他们交谈了什么。
但她想知道,就一定会知道。
……………………
放学时,谢振海并没有坐老齐的车回家,而是一路跟着张小川,坐她坐的公交车,走她走的路,一直目送她提着一大袋子药回家,他才转身离开。
张小川也真是神经大条,一点防备都没有,连自己在身后不远处跟了这么久都没发觉。
万一跟着她的是坏人怎么办?
谢振海决定,二人破冰后,他一定得教张小川一些正当防卫的常识。
如果她脑子实在不灵光,学不会,那他只要当她的贴身保镖了。
如此想着,很快就到家了。
在家门口外,谢振海就听到了凌菱柔媚的笑声。
一阵没来由的厌恶。
他对她的怀疑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一定就是屠师会的某个重量级人物。
这两年来,他与老八一直在查集团老底,查出大额资金往来,都是从泰国去往全世界,脏钱在这个地方洗白,然后又投资到别的领域。集团总部在泰国,这点无疑。在吴速玲死前,他曾查到,吴速玲瘫痪在床的父亲,被人接到泰国一家以治疗瘫痪为名的医院治疗,出现阶段性效果后,连同陪治的母亲都一并消失了。大概是被藏起来,用以要挟吴速玲答应与戴立升的不正当交易。
老八就是在追查吴速玲父母的下落过程中,被惊觉的。
可目前,吴速玲父母踪迹仍旧成谜,死活未知,吴速玲却已经死了。
老八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凌菱这个关键时候去泰国,不是去处理问题,还真的是去按摩?
推开门,客厅沙发中间的桌子上摆着几盒精致的礼物。
凌菱毫无异样,熟络热情的过来,“振海啊,放学了?快来,阿姨给你带了礼物。”
谢振海礼貌回应,“谢谢凌姨。泰国好玩吗?”
“啊?好玩。我主要是陪姐妹去的,我说过的么,那边的水果好吃,按摩又棒。”
姐妹?男性姐妹吗?
“振海啊,来,过来坐。”谢明达拉了拉旁边的椅子,示意谢振海坐过来。
很明显的,凌菱回家,谢明达连情绪也好了不少。
谢明达眼噙笑意,“你凌姨这么赶时间回来,就是为了明天有一个重要的宴会。这个我们都提前跟你说过。下午对方还特意打过电话来,嘱咐一定不要忘记带你。这个宴会,我们提前跟你说过,也征得过你的同意,对吧。”
谢振海想起许知群,僵硬的点了点头。
凌菱接话,“振海,记得我们让林叔叔给你寄回的那个礼物吧?明天你带着,作为礼物送给客商的女儿。”
谢振海有些不耐烦,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我先上楼了。”
“不吃饭吗?”
“不饿。”
谢明达觉得儿子没有对凌菱的归家表示出应有的热情,还欲发火,被凌菱善解人意的拦了下来。
在屋里,谢振海又再次拿起老八的短信,反复研究。
他是在告诉他什么呢?到底这些乱七八糟的图案,如何能与凌菱联系在一起?
思维突然又跳转到那个礼物上面。
他好想张小川。
像渴极了突然想喝一杯冰可乐一样的想,像冷极了非要去喝一杯热咖啡一样的想,像没有来由突然发了疯一样的想。
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爬窗户。
张小川正在小心翼翼的往手上涂药,那是她严格按照说明书,一分一秒都不差熬出来的药膏,药膏香香,她相信那是谢振海的关心凝成的。
所以,当她听到有人敲打窗户,一抬头看见谢振海的时候,并没有惊吓,反而有种美梦成真的感觉。
“唉,谢振海,你爬我家窗户上瘾吗?”
谢振海跳进张小川的卧室,简单环顾了一下,没头没脑的说,“你屋里没有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女孩子的样子?什么样子。”
“不该都是粉色的么。”
张小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说的那个是公主吧?我又没有公主病。不过,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干嘛?你……不是不想理我吗?”张小川想说的,其实是,谢振海你怎么如此善变,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谢振海调整了下呼吸,故意使口气听起来轻快又不刻意,“你的手怎么样了?”
“手?哦,我正在抹你送给我的药呢,凉凉的,很舒服。”张小川把手递到谢振海面前。
谢振海故作惊讶,掩饰愉悦,“我给你送的药?什么时候?”
张小川也有些摸清了套路,“哦?那是我想错了?不是你。那能是谁,那么关心我呢?”
谢振海倒是没料到张小川会这样回答,“你……按时擦就对了。否则手上留一块疤,该难看死了。”
二人的视线碰到一起,空气有些尴尬的热了起来。
“那个,张小川,我送你的礼物呢。”谢振海望着天花板问道。
“哦,我,我放在柜子里。你要拿回去吗?你拿走吧,我本来就说过,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要。”
张小川的思维果然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啊!谢振海无奈道,“你先把它拿出来。”
张小川乖乖的把礼物拿出来,谢振海看到为了防止盒子被擦伤,张小川还用旧的裙子细心的包了一层。
“给你。”
良久,谢振海突然有些沉重的说,“张小川,我希望你穿上它。”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觉得,如果不让张小川穿上它,他将永远不会看到她穿上这美丽礼裙的样子。
张小川没料想谢振海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她要怎么换上这条华丽的裙子?“在这?现在?”
谢振海认真的点了点头,想了片刻,又红着脸说,“我不会看。”说着走到窗边,看着璀璨星空。
张小川对谢振海是一万个放心的,唯一的疑虑就是他提出的要求很怪。
屋里静悄悄的,张小川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前,把插销轻轻插上。又坐到自己的小床上,红晕从额头蔓延到脖颈到全身,她悄然褪去了一身睡衣,青涩的身体在灯光下光滑的耀眼。
谢振海承认,他听到那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他快抑制不住的回头看了。
“好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张小川怯怯的声音传来。
谢振海回头,看到了一个从梦中走来的公主。
他从未做梦,去见什么童话里的公主。
但在看到张小川的那一刻,他确定,他看到了。
她被裹在一袭华丽的锦绣里,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散发着诱惑的清香,她披散着的头发,一丝一缕都像勾魂摄魄的绳索,把他的灵魂勾走,一片不剩。
谢振海感觉一丝沁凉。
他伸手抚去,竟然是泪。
张小川正期待谢振海的赞美,却看他无声的流泪,有些慌了神,提着厚重的裙摆小碎步踱到谢振海跟前,乱七八糟的问,“你哭了,你为什么哭了?丑哭了吗?”她也顾不得许多,伸手要去帮谢振海擦眼泪。
可她的手,却一把被谢振海抓住。
她再次被揽进那个厚实的胸怀里。
她期待的初吻,终于来了。
薄薄的,凉凉的,却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