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振海拿起一次性手机,是一条短讯。
号码以086开头。
是一个来自泰国的陌生手机号码。
必定是老八。
距离毁损上次联络过的手机sim卡,最新的接头号码已经好几天没有响过,虽然这个手机号并不是与老八曾经约定好的那一个,但一个普通的泰国人偶然将短信发送到一个陌生的中国人的手机号上,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千万分之一,况且,这个号码只有两个人知道。
总算等到了老八的信息,谢振海长吁一口气。
希望这个短讯能成为涤荡混沌世界的利器,为他的张小川打造一个没有悲伤的美丽世界。
不过打开短讯的一刻,他的脸又立刻冷了起来。
短讯乱七八糟,不知所谓,就像小朋友的涂鸦,随心所欲,字母,数字,图片表情一锅乱煮。
短讯的内容依次是,一个大写的R,加号,一条鱼,一辆小船,一栋楼,三辆车,20,150,00,三条鳄鱼。
谢振海当然明白,老八应该是想要告诉他些什么。
从老八用了一个并非接头号码来看,他应该是不得已而随机用了别人的号码。
而且老八都没有时间用翻译软件翻译想表达给自己的话,情况显而易见,不太好,甚至有些糟糕。
可是,老八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谢振海起身走向窗边,窗帘往两边拉开一些,只留能容纳一个人的缝隙。他心事重重的看着窗外,好多人,好多事,变成飞速切换的影像,从面前浮光掠影般晃过。
可很多事情,越是想拨开云雾看的透彻,越是容易钻进泥沼。想了许久无果后,谢振海黯然坐到床边,眼角不经意扫过床头上的那个首饰盒。
里面是张小川的小星星。
那一个个被淋湿了,又被吹干的小星星。她们此刻正安静的躺在那里,像极了睡在美梦中的娃娃,闪耀着五光十色的光芒。
谢振海不禁嘴角上扬,伸手拿过来。
喜欢的人,她不必说话,不必在身边,只要有关她的一切一切,都可以变成精神上最好的安定剂。
他把小星星放在手里,溺爱的看着,有一只小星星的边角上翘,谢振海发现里面隐约写了字。
原来星星的肚子里还有话!
“不知道你最喜欢吃的菜是什么?如果告诉我,信不信,我能成为做这道菜的专家”。
“我想采访你一个问题。被很多女孩子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啊?我也想体验被男孩子喜欢的感觉,不过,呵呵呵”。
“将来,我如果变成名设计师,我要给你设计一套世界上最好看的西装,所有的名模都要甘拜下风”。
“额……如果有可能,你会喜欢我吗?”
……
喜欢一个人,脑袋中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吗?
但是必须承认,这些想法让谢振海睡的很安稳。那些小星星一个个被打开,却又被细心的重装好,在首饰盒里再次欣然入梦。
…………………………
“妈妈,老八已经处理好了。”
凌菱这一夜睡的不太安稳,连续多少年可以做了坏事却仍心安理得的睡着。可如今因为老八,一夜翻来覆去做着各种悚人的噩梦,于是声音里有些疲惫答,“嗯。这事先暂时告一段落吧。今天帮我订机票,我要回国了。”
是的,感觉已经离开谢明达好几个月了。
其实仅仅三天而已。
邝泰眼中一丝失落闪现,不易察觉。
他娴熟的帮助凌菱系好睡衣腰带,又陪同她去洗漱,盥洗台上已经井然有序的摆好了头箍,牙杯,挤好牙膏的牙刷,干净的毛巾,以及她要用的化妆品,也都细心的依照上妆的次序摆好。
邝泰笔直的站在凌菱身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白嫩的双手刷牙,洁面,上妆,仿佛在看最好看的电视节目。
“老八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虽然没撬开他的嘴,但要查也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从他的下级,一个一个开始查起,总会有线索。但是一定要小心,不要打草惊蛇。记住,这次不要宁可错杀一千,本来集团就出现问题,风声再紧也会有人知道。这个时候再清洗的话,会动摇了集团的根基。”
“嗯,知道了。”邝泰面露崇拜之色,她想事情总是周全。
“对了,还有戈巴,”凌菱突然想起自己答应过的,给他牵线了一笔军火走私生意,不过一想起他那副写满**的丑陋的脸,不禁有些犯呕。
邝泰敏感的捕捉到了凌菱的细微变化,关心的问,“怎么了?妈妈?是哪里不舒服吗?”
凌菱愣了一下,又摆摆手,“我没事。我把戈巴引荐给一个香港的军火走私商了。这个生意我们不要过多的参与,军火走私不是小事。但是我需要你盯一下,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邝泰点点头,思绪还停留在凌菱刚刚不太正常的表现上。
难道?
邝泰犹如一条机警的花豹,目露凶狠。
这个世界上,没人可以让凌菱不高兴。
……………………
张小川早上心不在焉,蛋饼烧糊了,盘子摔破了一个。
伸手去端烧开的豆浆,却连手套都不带,立刻被高温烫出了很大的一块红肿,接着就起了水泡。
继母被厨房里稀里哗啦的声音弄的烦躁,骂声铺天盖地。
早餐吃的肯定心烦意乱。
张大栓可能最近工作累了,有些疲惫,第一次斗着胆子说了句,“老婆,你先等等再骂,我有要紧事要跟她说……还不过来,愣着干嘛?”
张小川搓着红肿的手走近张大栓,张大栓没好气的瞅了一眼,“笨猪”,说着去冰箱的冷冻室里,龇牙咧嘴的拿出一块冰,找了一块纱布包着,“拿着呀!你说你愣头愣脑的是随了谁!”
“哼,还不是随了你那个死鬼老婆。”继母余气未消。
张大栓顿了顿,没接话,难掩不悦之情。
说句老实话,死去的老婆,他们当年还是很有感情的。
如果没有感情的话,他也不会因为老婆的难产去世,对张小川,他的亲生女儿,有这么大的意见。他认为她是导致他老婆死掉的唯一原因,她算什么,一来到这世上,就把他最爱的人夺走?
他把冰块递给张小川,带头走到客厅坐下。第一次有些厌烦的听着老婆在厨房里絮絮叨叨骂人的声音。
“你看你这个笨猪,做个早餐都能把自己伤成这样。那马上就要去那个富家女的生日宴上帮忙,你是不是想掉进人家游泳池里淹死?”
张小川木木的想起这件事,张大栓早前说过,他所在的酒店承揽了一个生日宴,自己要过去帮忙洗碗。
“怎么不说话?我看你最近就精神不正常。一会笑的失神,一会又搞出这副死样子,就跟死了爹妈一样,哦,不对,呸呸呸……”张大栓心烦意乱,伸出手来抽了自己几个嘴巴。
张小川也实在烦乱,“我知道了,爸,到那天我不会出错的。又不是第一次做。”
“你知道就好。你如果那天敢给我捅出什么乱子,我非打的你六亲不认。”
张小川简单了塞了几口饭,实在是没胃口,手被烫伤的部位也越来越疼,吃完饭后穿上校服就走了,也没注意连睡衣都没换下。
很意外,门口竟然有两个人在等她。
而且,这两个人还不互不相让,互相嫌弃,想要把对方挤到一边去。
“蝴蝶,你怎么在这?”
对于许知濠,张小川直接选择无视,径直走向李蝴蝶。
李蝴蝶看到张小川从楼栋里出来,也懒得跟许知濠纠缠,跑过来就帮她接住书包,甩到自己肩上,“昨晚失眠,今早起了个大早。反正没什么事做,就当散步,就散过来了。”
失眠是真的。散步是假的。她的脑子坏了,好像总是听到张小川嘤嘤哭泣的声音,想必她被那个无耻败类谢振海伤的不轻,只好一直祈祷张小川不要被气得吐血身亡。
她业余也喜欢看一些言情啊,武侠啊之类的小说,这样被气死的人物不在少数。
直到半夜,有个很长时间没联系的姐妹给她打电话出去喝酒,她才免在床上躺的腰板疼。
说起那个姐妹,电话来的真是时候,她的经历真是令人醍醐灌顶啊。
张小川情绪低落,挽起李蝴蝶的手,对李蝴蝶的话简单的回了句,“哦,这样啊,散步过来了。”她还在想,如果今天在学校里遇到谢振海,该如何以对?谢振海是不是一觉起来就忘了企鹅的故事了?
二人经过透明人许知濠。
但许知濠显然不把自己当做透明的。
“喂,张小川,你这样对待朋友可是不礼貌的哦。”他一个箭步窜到二人面前,双手插兜,帅的很张扬。
张小川慌忙把头低下来。那次他的裸体行为艺术,想必在这方圆十里都出名了,她不想再与他同框,被发到网上,来个什么爱情故事后续,被谢振海知道,她简直死无葬身之地。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请走开,我们要上学。”
“那不行,我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没完成,不能走。”许知濠对张小川的态度斯毫不介意。
李蝴蝶嗔怒,“喂喂喂,你这个地痞流氓,离我们家小川远一点!哎,我想起你了,上次在校门口我还觉得你面熟,原来你就是那晚我们在网吧看到的那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小白脸!小川,我说什么了,这种人我们应该离远点。现在好了,成了农夫与蛇的故事了。不过,”李蝴蝶拉着张小川,示威般的顶撞了许知濠的肩膀走过身去,“有我在,我是专门负责打蛇的农夫。小川你不要怕。”
张小川听话的任凭李蝴蝶拉着自己前行。
可手却突然被握住,握的死死的,对方像是要把自己的骨肉捏碎,嵌进他的血肉里。
“张小川,你等等!我找你真的有事。”许知濠丝毫不在意李蝴蝶,他没那个精力在意无关的人,原本不羁的双眼透露出期盼之色,像个等糖吃的孩子。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张小川也有些不好意思,拒绝别人不是她擅长的事,她看了看一脸怒气的李蝴蝶,又看了看许知濠,声音极小道,“那好吧,你说有什么事。先松手。”
红了脸的张川,令许知濠内心一阵悸动。
有那么一瞬,竟然头脑空白,忘记天地万物。
“哦,这个”,许知濠从兜里掏出一个十分精致的请柬,递给张小川,“我这里有一个重要的场合,郑重邀请你参加。你放心,你可能不参加,但是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参加。所以,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你要把这天晚上空出来。”
早就料到张小川会当面反驳,许知濠看她接了请柬,就轻风一阵的走开,钻进他的又一辆法拉利敞篷跑车里,在发动机的轰鸣里,再次强调,“你必须要去,不然,会有人遭殃的!”
张小川放在垃圾桶上方的手,又抽了回来。
李蝴蝶不解恨,从地上随意捡起一块石头,往尘嚣的方向扔去。
却只看到风尘滚滚里,许知濠高傲扬起的左手,以及挑衅意味十足的,“拜拜~”。
张小川,你当然要去。
我要在那天,为你上演一场行为艺术。你是唯一的女主角。
张小川无奈的打开请柬,“家妹许知群生日宴会,诚邀美女参加。10月31日晚8点,朗郡豪庭6—1,务必到场,不见不散。许知濠敬上。”
“我靠。”李蝴蝶情不自禁说了句脏话,与张小川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