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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温煦来了

2016年3月30日,一个下雨的天气。路上的行人顶着公文包快速行走,汽车的雨刮器刮个不停,但似乎用处不大。整个世界都雾气腾腾,湿漉漉的。

同样湿漉漉的还有我。我感冒了。

我窝在被窝里写稿。温煦的那篇人物采访,我该怎么写?

感冒了写人物采访这样的新闻稿件,似乎不太称气氛。也许我该动手写下一期的爱情小说。生了病的人是很伤感的,而且外面还下着雨。

QQ上办公室唯一的男性,张杨功成发来一个文件夹。这个办公室唯一的男性,是我们重点保护对象。语盈说,办公室女人太多阴气重,需要功成一点男人的阳刚之气。但是张杨功成,这个四个字名字的男人似乎不太man,他瘦小,脸色苍白,是小白脸,而且还是个话唠。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他在唠什么。

比如,我们在说婆媳关系,他突然说,在国外就不会这样。我们欲听他的高见,他却忽然话锋一转,外国人喜欢自由,自然没有婆媳战争,外国人经常到处旅游,那里的风景不错,环境也好。接着他就会吧啦吧啦世界各地的景点。

而且,由于没有出过国,在他眼里,只有中国人和外国人一种分别。

他发来的打包文件夹上面标注着金科集团照片。他是我们的摄影,无外乎在他眼里都是风景。

我解压文件,温煦的照片铺天盖地的迎来,像霸道的阳光。

连拍的照片,让我感觉温煦好像在我的眼前。他的手缓缓放下,他的眼睛从左边慢慢看到前方,吓了我一跳。他的眼神是温和的,如他的名字。

选哪一张照片作为这期杂志的封面呢?

最终我选了他坐在咖啡馆望着窗外的那张。他好像是在寻找,又好像是在等待。

我在电脑上开始写。

题:《温煦来了》

温煦,是谁?或许迄今为止,在商界籍籍无名,但并不表示,在今后,这个名字不会像太阳一样升起。这个长得像韩剧欧巴宋仲基的阳光男孩,从华尔街正式回归,在上海同样有名的陆家嘴,开启了他的奔跑模式。

温煦,金科集团总裁独子,回国后曾在隆鑫集团历练,之后回到他的家族企业帮母亲一同管理公司。他说,他希望每一个人都能拥有一套自己向往的房子。

我回想起那日的采访。

温总,你想设计什么样的房子。

我认为,每一个房子都是一段爱情。你希望你的爱情是什么样子,那么房子就是什么样子?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还是庭院深深小径迂回?你的房子,你做主,这是未来金科的发展方向。

我提醒他,温总,可是还有很多人像我一样,都买不起一套房子。我的提醒其实是戏虐,对他的展望表示幼稚。

他看出了我的意思。所以,这是未来的理念,是蓝图,但是现在就要行动。

是啊,马云策划阿里巴巴的时候,是在90年代,我们还嚼着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段子,他已经开始玩起了互联网。但直到现在,淘宝才如日中天。

二十年造一个梦,不算太长。

但,二十年爱一个人,算不算很久?

下午三点,我终于将稿件完成,发给了于托丽审稿。但是于托丽的头像一直是灰的。这两年她常常去英国看望儿子,这个年纪,应该是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孩子吧。

于托丽从英国打电话过来,“不看了,就这样发吧,你自己看看,记住中规中矩,多说无益。”最后她还叮嘱,不要玩什么才情。

我大吸一口气,天哪!五年来,第一次可以按照自己的本意发稿,而且这篇稿件我写得很用心。

但是,稿件还需要给温煦过目后才能发。可是他的名片,被我扔了。我有点懊恼,杂志后天就要排版了。看来我必须去找一下温煦。没想到,温煦的短信发了过来,还有暮生的。

我打开暮生的。暮生说:老婆,等这边的工作结束,我回来看你。

温煦说:苏小姐,如果有空可以过来拿两张大戏院的票。不过是儿童剧。

我喜欢看动画片,但是暮生不喜欢。我想他是我的最佳伴侣,不是我的最佳爱人。

我回给暮生:等你回来。

我回给温煦:好的,正好要找你审稿。

感冒好像越来越严重,我起床倒了杯水,吃了颗黑片,睡意如黑夜般袭来。

照旧,天空好像忘记昨日的泪水,请出了太阳。我套上一件粉紫色的毛衣,今年的流行色,很容易撞衫。一副休闲的打扮,依旧没有化妆。

暮生爱着这样一个正在老去的女人?镜子中的我毫无生气。我对着镜子左顾右看,确定脸上没有米粒,牙齿上没有菜叶。

温煦的办公室朝南,他正坐在阳光里迅速浏览秘书送来的文件,然后又极速地签名。

温煦的秘书是个男的?我想

“温总,下午王总过来,晚宴定在了老地方。”

“好的,刘秘书,我知道了。”

温煦看到了我,喊我:“苏小姐。”

“温总好忙,不会打搅你吧?”

“还好,是他们忙,我就看看。苏小姐,今天很特别,没穿职业装啊。”说话席间,刘秘书很快退了出去。

“嗯啊,我们于总编去英国看儿子去了,我们可以穿得随意些。”

“感冒了?”

我的嗓子粗粗的,会不会砸坏这个玉一般的男子?我突然想。

“坐。”温煦倒来两杯茶,是铁观音,发出浓郁的香气。

“温总忽然喜欢喝茶了?那咖啡呢?”

“随意,好喝就行。这是今晚的票,不过看样子,苏小姐好像去不了了。”

“不,我喜欢看动画片。”

“温煦抿了一口茶,我也超爱看动画片的,看来,我和苏小姐还是有共同爱好的。”

我笑。

“这样吧,我来接你,晚上七点半开场,我六点半过来接你。”

我知道他是体贴我感冒了还要挤地铁。

“如果是别的戏,我可能不会去,但这个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儿童剧,我肯定要去看,所以麻烦温总了。”

“苏小姐也相信灰姑娘的爱情故事?”

我心里在想,你是在说我是灰姑娘吗?就算你是王子又能怎样,我不稀罕。“是啊,每一个女孩都希望能遇见自己的王子,好把她从万恶的生活中解救出来。”

我起身,有走的意思。

“那苏小姐肯定遇到自己的王子了。”

“可不是,我老公就是我的白马王子。这样吧,我比你大,以后我叫你温煦,无论什么场合。我叫苏现,你以后就这样喊我。苏小姐,实在让我受不起。”

温煦点头,手插在裤袋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为何我会恼怒?

是的,他说的没错,我是灰姑娘,而我没有王子。

王子的隐喻,是爱情。

他让我想起了暮生。暮生,此生我会负你吗?

是负你还是负我自己?

直到回到办公室,磊磊问我:“温总看了吗?”

“什么?”

“稿件啊。”

啊,我大叫一声。我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晚上六点半,温煦如约而至。他的车已经换成了国产的。

“温煦,你的凌志跑车呢?”

“送给朋友了。”

“真大方。”

“对朋友当然要大方啦!”

大戏院里来了好多小朋友,家长们牵着他们的手,小心翼翼地寻找座位。大厅两侧站着年轻的男男女女,穿着制服,我不知道他们的工作应该叫什么,但是他们会一直陪我们看戏,途中有小孩哭泣,或者偷拍照片的,他们会上前制止。而且,通过我的观察,他们对他们的工作很满意,非常的认真。而且,这些少男少女长得还很端正。

钟声敲响,报幕员提醒我们还有5分钟就要开演,请不要随意走动。我和温煦似乎已经等着不耐烦了,因为他频繁地看手机,而我则期待赶紧上演。

“我说,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去忙。”

“我可不想错过,这么好看的儿童剧。”他说。我转头看舞台,不再说话。

改编后的灰姑娘,比书本上的童话更加精彩了一些,但是始终逃离不了一个水晶鞋。水晶鞋的隐喻是什么?如果没有水晶鞋,那么王子就找不到黛丝,那么黛丝会怎么样?还有,那个仙女,如果没有仙女的帮助,灰姑娘永远都不会遇见王子。

童话终究是童话。很多在现实生活中难以出现的机缘巧合,作者都可以安排设置。

我的仙女又在哪里?还有那只高贵的水晶鞋,会送到王子的身边吗?

走出大戏院,温煦忽然说道:“仙女是遇见的缘分,高跟鞋表示遇见就不要放弃。”

如果温煦说得对。那么这辈子我遇见的那么多人当中,哪个是我的王子,而如果真的遇到了那个人,我是否又能抓住?

温煦忽然说:“今天的月光好美。”

“是吗?”我抬头看天。“明明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好吗?”

“哪有,我刚才看到的时候它没有被乌云遮住啊。”

“好吧。对了,温煦,你的那篇稿件我写好了,你审一下,明天就要出了,麻烦你晚上抽空看下。”

“不用了,就这么发吧。”

“不需审吗?”

“不需要。”他看着我惊诧的目光。补充道:“别人的当然要审,因为怕你们写一些私生活之类的。我又没有什么需要遮挡的。”

“哦。你确定?”

“但是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写得我。会不会恶意中伤我?”

“你……”

“是啊,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哪有啊。”

“明明有啊。仇富。”

“我没有仇富。”

“我感觉到了。”

我有点恼。“温煦,像你这样家庭的孩子根本不会理解像我们这样的人是如何在世上生存。我们这一代人还活在和上一代人斗争的年代,还活在为生活奔波的年代,你们这些富家公子呢?你们的母亲知书达理,你们的父亲位高权重,你们的家庭富裕幸福,你们的生活是选择题,选择过哪种生活。而我们是问答题,只能自己去做。”

“是啊,我只是比较幸运罢了。”

我没有想到温煦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我只是比较幸运罢了。

“对不起……”我希望他能说些什么,但是他没有说话,拉开车门。“走吧,我送你回家。”

今夜的风好暖,温暖如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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