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紫衣青年转过身,朝楚天涯他们走来,丫鬟小环也随着他跟了上来。
“在下…唐心。”紫衣青年朝着楚天涯他们拱手。
“楚天涯。”“李知行。”“沈云。”“丁灵曦。”“澹台月。”五人一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哟,看你敢着紫色官服,环玉带,戴金鱼,想必是朝廷的人吧?不过,你这么年轻,怕不可能是三品以上的大官儿,想必是皇族里的,哪位世袭亲王吧?”沈云上下打量着紫衣青年。
“我怎地就不能是当朝官员?你莫不知古秦帝国,十二岁为相的甘罗甘上卿?”那唐心歪了歪脑袋,折扇轻摇。
“哟,你莫还能与甘罗相比?难不成你能从西域之国收十几座城池?”沈云戏谑。
“收十几城是难,更何况西域几国都是虎狼之兵。但,我就不能有点本事?”唐心笑笑。
“哦?你难不成还做了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事?”沈云惊讶。
“唐门第一天才算不算?”唐心闭着眼睛,摇着折扇,一副“你来夸我”的模样。
“额…这算什么本事,不就一个小门派第一吗?”沈云撇嘴。
“小门派?!唐门可是七大派之一好吗?哪里小了?”唐心撇嘴,面露愠色。
丁灵曦在一旁,细细打量着唐心。
“那个…唐公子…”丁灵曦发声。
“何事?”唐心转了转头。
“我听闻唐门第一天才是唐国公主,可,为何…”丁灵曦有些疑惑,作为南瞻最大的商会——云梦商会的千金,丁灵曦颇知晓些南瞻各国的达官显贵,及各国皇族要人。
“额…”唐心手里的折扇顿住,不知如何是好。
“啊!你是女人!”在一旁的澹台月听明白了,高喊道。
还在雪烟坊逗留的销金客们纷纷转头,看向楚天涯一行人。
“额…这位妹妹,别说出去啊!”紫衣青年慌了神。
“听灵曦师妹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印象了,唐门第一天才是当今唐国陛下最宠爱的长公主——平宁长公主。没想到皇帝陛下如此开明啊,竟然允许自己的女儿女扮男装,啧啧,还招摇过市,还进…啧啧。”
就在沈云话音刚落之时,雪烟坊门前忽然卷起了滚滚烟尘,烟尘之中,一群金甲金刀的侍卫围在了雪烟坊门口。
烟尘将息。雪烟坊门外“嗒,嗒”响起了平缓的马蹄之声。一匹负着金甲的黑鬃红马之上,立着一足蹬赤云六合靴,腰别宝玉银剑、着正黄绣龙窄袖圆领胡服,披散头发的青年。
“姐,你寂寞你找男人啊,为何来烟花之地找女人…若让父皇知道了…”那男子吊儿郎当,手提着缰绳,言语之间调侃之味甚重,甚至算得口无遮拦,毕竟,这其实关乎一个女子的名节。
“哼,怎地,我出来逛一会儿便不行吗?”知晓身份被识破,紫衣青年一把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面皮,声音也变得清脆如铃。
“你倒是好玩了,可每次你跑出来,父皇都要我去找啊!我雕东西的时间都没啦!”马上的青年不满。
“成天就知道雕木头,你可知母后为你多操碎了心!你这样,如何与其他皇子争皇位!若唐国有个德才兼备的皇子,要不要你这废物倒无所谓,可那些个皇子也是些酒囊饭袋,还对着皇位有着不该有的野心,这样下去,唐国迟早要亡在你们这代无用之人身上!”平宁公主恨铁不成钢,狠狠瞪了眼马上的青年,涨红脸怒骂道。
“额…我真的志不在高位,也没那才能,再如何勉强也没办法啊…父皇其实是想传位于你的…”青年下马,挠了挠头。
平宁公主叹息,神情尽显无奈。她一面作为一个公主,向往着宫外的自由;又作为修士,爱着自在的修行;一面,她又有着治国之才。但,她却不想干涉国政,想的只是如同普通女修般,自由生活,尽管她比之诸多皇子,更加德才兼备。
唐国兴许真的开明与强大,唐皇没守着前代皇朝女子不得干政的陈规,几次开玩笑般问过平宁公主治国之策。每每,平宁公主都应答精辟,直入要害,令唐皇惊叹。这也是唐皇喜爱平宁公主更甚皇子的原因。若不是仍旧突不破大臣们反对女皇登基的强硬态度,如今已显老态的唐皇,兴许早传位于平宁。
“回宫吧,我倦了…”平宁公主一甩长袖,再不发一言,径自绕开她的胞弟,朝着朱雀街方向负手行去。那金砖碧瓦的皇城,那遮天蔽日的高墙,真不是那么好走出去的。
放荡青年站在原地,凝望着身影消失在拐角的平宁公主。
过了些许时候,他回过身,扫了一眼楚天涯众人,不咸不淡。随即,他又看向雪烟坊内其他客人,与那些个歌女舞女老鸨。他手一立,像是发了什么命令。
“尽管本国甚是开明,但身为皇族,面子还是要的。长公主没来过这儿,你们知晓了吗?如若不然…”那本吊儿郎当,神情之间带着颓废的青年,忽然气质改换,变得颇有些铁血皇家气度。
随着青年手而动的,是亮晃的金刀。
澹台月与沈云不约而同撇了撇嘴。
青年拉起缰绳,足一蹬,准备上马。然而就在这时,在寂静的人群之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作为长姐之弟,就理应知晓为她分忧,而不是一味只顾自己,只知晓做你那所谓的痴迷之事。她那神情,想必你不想再次见到吧,皇子殿下。”
…
皇子半拉着缰绳,转身看向声音来处。
楚天涯自打下山,回到离渭城不远的京城,又看到沈云与他父亲间的相见,便变得有些神不守舍。他心底,想着的是长安城西边不远的那座小城,和小城里的唯一的亲人——楚依依。下山之时,楚天涯绕过了渭城。
望乡情怯。
…
而望着皇子与平宁长公主,楚天涯仿佛又看见了那小酒馆里,那在各桌间穿行的店小二,与在厨房切菜炒菜的长姐。平宁公主那伤心疲倦的神情,仿佛出现在楚依依面颊之上。那背身而去的长公主,身影仿佛与楚依依重合。
皇子与楚天涯目光相对。
雪烟坊内,每一道鼻息仿佛都凝住。落针可闻。
“我会的,再给我些许时候,我便会挑起她的担子。”皇子深深看着楚天涯,如同向楚天涯发誓。
“别说过些时候,便从今日,便从日落时分。”楚天涯不依不饶。
皇子点了点头,随即放开一直停在缰绳上的手,向楚天涯抱拳。“唐晟。”
“楚天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