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进燕南泽的寝宫,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外面的慧宁公主就进来了。
“皇兄!”
燕南泽看着我,听到她的声音,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问:“没事就在自己殿里呆着!”
我估计因为慧宁公主对轻尘狂热的爱慕,惹得燕南泽也不大爱见她了,说话都冷邦邦的。
“见过太后。”她手里抱着一副画卷,先是直扑燕南泽面前,然而似乎的意识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转过身朝我见了见礼,我端庄一笑手一抬免了她的礼,再看去,她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红,估计也是羞的,毕竟在她眼里我只是个有家族辈分的外人!
“你又有什么事?”
“我……”慧宁公主侧眸偷偷瞥了我一眼,却听燕南泽道:“太后不是外人,说。”
慧宁公主支支吾吾好一会儿,终于按耐不住道:“皇兄你就成全我吧,我都打听到了,云宣喜欢的那个女子早就死了!他根本就没什么心上人了,您也不想看着他孤独终老吧?”
我一愣,死了?我好好的站在这儿呢!
燕南泽厉色,道:“休要胡说,像什么样子!”
“我没有胡说,你看,这个就是他心上人的画卷,他身边的随侍说漏了嘴,那个女子早在两年多前就死了!”
慧宁公主说的毫不含糊,我心里咯噔一下,缓缓朝着画卷靠近。
慧宁公主仿佛是怕燕南泽不信,手忙脚乱的打开画卷,她越弄越急,紧张的额头都沁出了薄汗,燕南泽看不过去也帮她打开画卷。
画卷张开,一张清丽脱俗的仙人姿容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呼吸一窒,险些站立不稳。
“你看就是这个女子!”
“胡说,不过一副女子画卷!”燕南泽不信。
“是真的!他身边最得力是云福亲口说的!”
“他身边的亲随何以会向你透露?”
“是我找人陪他喝酒,灌醉了他嘛……”慧宁公主说到这儿,咬了咬唇,似乎有些尴尬。
燕南泽再度看向那画卷,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我一颗心跳得慌乱,连思绪都是一团模糊。
耳朵嗡嗡间,似乎听到慧宁说:“这个人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啊!她的眉眼同……”
她的话没有说完,人却已经转了过来,对上我惨白的脸,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来。
是的,那画中的女子,确是眉眼与我很是相似!
当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对镜梳头,突然,镜子里的脸变成了画卷中的女子,伸手把镜子推翻,眉眼遮纱的如烟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她说:“你是假的,你永远都只能做别人的替身,只能是替身!”随即一阵放肆的狂笑,我惊得一声冷汗。
那是一个梦魇,一旦被缠上就会没完没了的梦魇。
在我最心力交瘁的时候,总有人会把握时机,趁机将我一举灭尽。
当我被那只毒镖射中以后,我的意识开始模糊,隐约中,我好似听到了一个来自记忆深处最初的声音。
“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我叫宁相思,我姓宁,宁是南国最大王侯的姓氏,它代表着尊贵。
从小我就知道,我是无比尊贵的天之骄女,我的父亲是南国的王侯,我的哥哥更是年少有为文武双全,我以为有着两个男人在身边,我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但我没有想到,就在我十三岁那年,我遇到了他。
春暖花开的望江楼上,我第一次见到他,暖暖微风里,他帮老婆婆拾起飘落一地的剪纸画。
他叫云轻尘,南国最富盛名的云家商铺的二少爷。
他家很有钱,但没有我尊贵,商人永远低于权贵,这是我从小便知道的道理,所以我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即便我很喜欢他。
我很霸道很任性,但是十五岁以前的我对此一无所知,我一直以为自己的霸道是一种炫耀的资本,深宅内院里,官宦香闺,没有人不忌我三分。从小混迹与府宅后宫的我,对于勾心斗角从来都是无师自通、驾轻就熟。
十五岁以前,我不觉得那是问题,直到那一天。
爹爹反对我和轻尘来往,我知道,他是嫌弃轻尘的出身,他觉得我该配更好的人,比如我的皇子表兄,世子堂哥。
所以我做了一个让我后悔一生的决定,我约了轻尘私奔。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个决定给我和我的家族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如果在我认识轻尘的那两年里,一次,只要一次好好的注意他,也不会被表象所迷惑。
因为,我成了云家跃升权贵的跳板。
当我站在望风崖上回头看他的时候,我问:“为什么?”
可我看到的不是他,而是他们云家早已埋伏好的绝顶杀手。
当我坠落山崖,被树枝刮花了脸蛋,是一个人救了我,那个人是江湖人称名医圣手的阳煦,也是孟谦的二师兄。
他还是那个,我坠崖三日前,曾在同一地点救过一对主仆的好人。
而那对主仆,正是孟瑶和银丝。
他第一次动手为了改面,便是将死去孟瑶的面皮换给了奄奄一息的银丝,也就是我后来见到的……如烟。
他采药从山地走过,发现了几乎气绝的我,他对我说:“别怕,不会有事的。”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阳煦告诉我,云家被皇家封为皇商,我的爹爹死了,而我的哥哥历经苦难,只为等我回去。
他,可以帮我。
于是,有了那一场顺水推舟的庙堂诈死!
我埋首御桌前,提笔批完合上了最后一本奏折,僵硬的身子靠向椅背,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最近上官浩那老东西的小动作越来越多,碰上那个女人中毒昏迷,他就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哼,当朕是瞎子呢!
说起那个女人……也不知道她的毒解得怎么样了!
睁开眼,窗外已经黑透,室内也不知是何时被宫人点上了灯,张嘴轻轻唤了句,吉祥便推门而入,一把年纪腿脚却依旧利索,想我能有如今也免不了他从前的帮助,所以我对他,还是十分信任倚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