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府青奴是什么?”步摇清楞了:看起来这些人来头势头都不小,连赵老夫人都知道他们,应该不是普通的富户那么简单吧?
“就是长阳大商贾钱家的家奴啊。”跟在赵老夫人身边的彩钿低声告诉她。正待要再说些什么,只见那伙人已经赶至近前的门槛了。周围的众人有知趣的,忙自觉的闪出一条道路来,那小厮带了家丁们也不迟疑,看准了站在殿内的鸿翩大师便径直奔到近前,激动的仿佛失散了多年的父子相认,拱手纳头便是深深的一拜,说道:“大师!诚如大师你几日前所言,我们府中最近果然妖异不断。我家主人对当初怠慢了大师您深感惭愧,故今日,特命小的前来,一为大师你陪个不是,二来请大师慈悲为怀,勿要与我等凡夫俗子计较,到府中祛除妖孽。小的在此,权且代我家主人为前日之事向大师致歉。”
他躬身拜倒时,身后那几个家丁也跟着一起深深的拜了下去。
咦?这些人,不会是这老神棍请来的托吧?步摇清撅撅嘴,也太巧了吧?我这里刚要揭露你,你的人就自己跳出来了?如果这些人不是他的托,那么就是受害者被骗了。我得仔细看看再说。唉!这年头连神棍都需要讲究团结的力量了吗?
步摇清狡黠的眨了眨眼皮,拿眼偷看四周,只见那赵老夫人等一干随员都狐疑不定的望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却都不置一语。而符昭却既不像诧异也不像疑惑,依旧只是沉稳镇定的静立一边,不动声色的注视着眼前这一突发的一幕,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幽深漆黑的眸子里是看不透的沉静,令人根本无法窥测他此时内心的情绪波动。
只有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们还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着这突如其来的戏剧般情节。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只见那鸿翩大师不慌不忙的伸手扶起那小厮,然后指着一旁默不作声的符昭介绍道:“汝等没见有天子陛下御驾在此吗?如何反不朝拜,却先来拜我和尚?罪过了,罪过了!”
“什么?陛下?”那小厮听了,大吃一惊,再看那一旁的符昭,正气定神闲的站在一列虎背熊腰的侍卫前面含笑不语,虽然看似衣着朴素,却生得气度非凡,举止儒雅大方,与周围的众人气质明显不同,很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草民不知陛下御驾在此,还望陛下饶恕草民的无礼冒犯之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到底是被大家族里调教出来的奴仆,其眼光心眼也是一点就透的活泛,那小厮立马就明白过来,赶紧和家丁们都跪倒在地,叩头如蒜。
“免,不知者无罪。”
符昭却并无丝毫责怪的意思,只是笑呵呵的略一抬手,示意他们平身,而后饶有兴趣地转而问那鸿翩大师道:“大师啊,虽然朕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既然连钱府青奴都来请你了,你且大发慈悲,与他们同往除妖,朕也跟着见识一番开眼,如何?”
“陛下不愧是仁慈之主,贫僧其实也正有此意。佛门弟子,岂能见死不救?”那鸿翩大师这时候还不忘给符昭戴高帽子,只见他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有道是,他谤由他谤,他污随他污,我自素心向明月,不垢不净朝师尊。出家人嘛,自然当以众生为念,不计个人恩怨。更何况贫僧此番出山,就是为了除妖救世,既然他有求于贫僧,贫僧又怎可袖手旁观?”
说罢,那鸿翩大师饱含深意的瞄了一眼步摇清,然后很有气魄的便对小厮招手道:“小哥前面带路,贫僧且随你去会会缠上贵府的妖孽。”
“唉!大师我也要去!”步摇清很清楚他那一眼的意思:这老神棍一语双关,即洗白了他自己又无形中抹黑和鄙视了她这个半路杀出来逞能的小神棍,倘若一会让那鸿翩大师得逞了,捉个什么‘狐妖鬼怪’之类的玩意糊弄群众,自己就成了大众眼里不知天高地厚敢侮辱大师的傻蛋了。真若如此,我以后还怎么混!
“嗯?”不远处正要摆驾一同前往的符昭听了,有些意外的停住脚步,转而仔细凝视了她片刻,只见这小姑娘一脸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自信,稚嫩的脸盘上写着年少无知的轻狂,虽然幼稚懵懂,却也有几分可爱的童趣。那一双白皙的小手紧握胸前,清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上去好像一只小波斯猫,逗得他忍不住噗笑出声来,索性走至近前打趣道:“你这小丫头呵,你去做什么呢?要和妖怪辩论吗?”
“呃……我,我……”步摇清一近距离看他,就莫名的感觉不好意思,慌忙把目光转移到别处,不知所措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继而又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坚定的说:“我也要去除妖!”
“什么?”符昭一愣,眼前这个小丫头不像那种喜欢装神弄鬼的神婆啊。
“冰香休得如此孟浪!”见此情形,一旁的赵老夫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虽然对这位咄咄逼人的鸿大和尚没什么好感,但是,对于一个人前爱出风头如此多事的婢女,心里多少也有些不舒服,楚府家风一贯要求做人低调,不许下人在外惹是生非的,所以她用眼光看了一眼步摇清,意思要她赶紧闭嘴,然后对那符昭拱手拜道:“婢女无知懵懂,还望陛下勿要与她为念。小丫头家懂得什么,不过是一时好玩图个嘴上痛快罢了。陛下勿要理会她,除妖这等事,还是看鸿翩大师的吧。”
糟了,赵老夫人好像生气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步摇清被她瞪的打了个激灵,刚才的傲气顿时被打压的瞬间无影无踪:吃谁的窝窝就得服谁的说说,不管怎样,主母生气了,后果肯定很严重吧?
“呵呵,赵老夫人何必如此过谦?”符昭察觉到步摇清的微妙变化,当下什么都明了了,他看了看因惧怕赵老夫人那严厉的目光而突然噤若寒蝉的步摇清,轻声笑道:“这小丫头单纯率真,倒也有些意思。那便不妨让她跟着大师一起试试嘛。今个儿,朕能有幸亲眼目睹两位‘大师’除妖,倒也是罕有的趣事哇!不如老夫人也随朕一同前往观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