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白雪珍点了点头,望着竹下淑贞说:“今天多亏你帮忙,太谢谢你了。”
竹下淑贞拉住她的手,恳切地说:“姐妹之间,千万别这样讲,你尽管放心,有我当你的保护人,今后谁也不敢再欺负你。”
白雪珍心里充满对竹下淑贞的感激之情。淑贞虽然也是日本人,但她心地善良,性格敦厚,跟那些凶恶的日本鬼子完全不一样。白雪珍扑到竹下淑贞的怀里,真心诚意地叫了声“姐姐!”然而,时隔不久,白雪珍就发现自己对竹下淑贞的印象根本错了!
那天下午,她正在应付一个鬼子兵,忽听得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震得房子都摇晃起来,玻璃碎片像雨点似的洒落院子里。正压在她身上,对她纠缠不休的那个鬼子兵吓掉了魂,忙提起裤子,慌慌张张地奔到院子里。白雪珍不知出了什么事情,随后也走出了房门。她看见一股浓烟从楼上冒出来,慰安妇们和担任警卫的鬼子兵在楼梯上奔来奔去,吆喝声、尖叫声响成一片,整个慰安所乱成了一锅粥。
白雪珍心头乱跳,站在那儿不知所措。这时竹下淑贞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大声问:“所长在哪儿?你见到所长了吗?”
白雪珍摇了摇头,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飞机扔炸弹?”
竹下淑贞浑身颤抖着说:“一个当兵的用手榴弹吧……把崔美玉和他自己一块炸死了!”
崔美玉是一名朝鲜慰安妇,年纪很小,十六岁还不到。平时性格文静,少言寡语,别人讲话的时候,她从不插嘴,最多只是笑笑。白雪珍不明白,一个当兵的为何要跟她同归于尽。
竹下淑贞说:“近一个月里,这个当兵的经常来慰安所,而且只要崔美玉。有一次,另一个当兵的打了崔美玉几下,正好被他看见,他就拨出刺刀冲上去,差点儿把那个人杀死!大家都说,他爱上了崔美玉。一个慰安妇被男人爱上,崔美玉高兴才是,但相反,她的表现却很古怪,其中必有缘故。我曾问她几次,她都不肯讲。直到昨天晚上,她才吞吞吐吐地告诉我,那个当兵的是她亲哥哥!我预感到会出事,但没想到这么快,所以还没来得及向所长报告。显然,崔美玉把这个秘密告诉我的时候,就已经准备死了。刚才崔美玉的哥哥冲进她的房间,把正在里面的一名士兵狠揍了一顿,然后拉响了集束手榴弹。兄妹两个人全部都炸得粉身碎骨,墙上地上到处是血迹和肉浆,吓死人了!”
白雪珍跟崔美玉从没讲过话,见面时只不过相互点点头,至于她哥哥,更是连面都没见过,但此刻,她却为他们感到深深的悲哀……
手榴弹的爆炸引燃了房间里的被褥和隔板,造成一场火灾。人们忙着打水救火,慰安所里人来人往大呼小叫,一片混乱。
竹下淑贞望着这个场面,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了声“我得去找所长了”,急急忙忙离开了白雪珍,对她这种蹊跷的举动,白雪珍不免疑窦满腹。片刻之后,白雪珍看到一部分担任警卫的鬼子兵退出救火的行列,在花谷的带领下,牵着狼狗冲出了慰安所的大门。同时,一个惊人的消息在慰安妇中间流传开来:徐秀珠趁着刚才的混乱逃跑了,花谷所长己带着人去追捕她!
慰安妇是花谷所长手中的摇钱树,他最深恶痛绝的事情,就是慰安妇逃跑。他曾不止一次威胁过,逃跑的慰安妇一旦被抓回来,将要受到最最严厉的惩罚!但在此之前,这样的事情还从没发生过,所以花谷所说的惩罚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才使人觉得可怕。这一夜,白雪珍辗转难眠,心里为徐秀珠捏着一把汗。其实何止是她,这天夜里,“梦幻之船”的慰安妇都没有睡着,徐秀珠的命运牵动着所有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