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柔？”一个诧异的男声从背后传来，雨晴柔听出来是甫南守。
俏丽的背影微微顿然，没有转头。
一身白色西装的甫南守慢慢走近，来到雨晴柔身边。
“晴柔。”甫南守皱了皱眉，用他那独特的冰冷却温柔的声音叫道。抬头，原本期待的眼神却骤然呆愣，而热情也缓缓冷却。
半晌才恍然地低低开口，“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没事。”雨晴柔很好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微笑着开口。他能认出自己的背影……忘不了。
“嗯。”
“哥。”甫南歌挤出人堆，雀跃着抱住了甫南守的手臂，不满地抱怨道，“那个女人你还想她作什么啊，没有什么原因地和你分手，害你那么伤心。那么绝情地拒绝和你联系。”
“别说了。”甫南守抬手阻止甫南歌再说下去，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低低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明白。”
“哼，就会为那个人掩护。”甫南歌冷哼一声，头一转不再说话。
睫翼微蜷，淡淡的阴影扫在面无表情的脸上，粉红的唇无法被口红的浓烈感染，隐隐写着纠结。
“呵呵，没想到南守兄原来也是个多情种子啊。”凤眼里，深邃的瞳仁飘渺着冷意，“真是想要知道是谁能被南守兄这样爱着。”
似有若无的寒气飘向雨晴柔，是南黎的若有深意的黑眸。
“嗯，南黎，你怎么在这儿？”紧紧锁眉，甫南守走到南黎旁边，低低地道，“你，小心点。”
“嗯。”南黎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同样隐秘地对自己哥哥说了一句。这句话令甫南守下意识地看向雨晴柔。
“你的感觉没有错。”感觉？背影？晴柔？
晴柔！
就在此刻，一曲音乐不知道从哪儿过来，人群纷纷向大厅中央微微涌动。穿西装的熟练弯下腰伸出手，请自己的舞伴或者其他漂亮的小姐跳舞。
“呵呵，南歌小姐我能请你跳舞吗？”
“这位小姐，我能请你跳舞吗？”
“小东西，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前一句是不怀好意的南黎说的，中间一句是迷茫的甫南守，最后一句是已经被定义为欢喜冤家之一的叶熙。
“可以啊。”甫南歌欣然答应，能接近帅哥何乐而不为呢。
“……”微微有些犹豫，雨晴柔把手放到了甫南守的掌上，“可以。”
“不去。”冰萝白了他一眼，“啊——”却被一把拉住手，踉跄着摔进了某人的怀抱。
——
“我是甫南歌的哥哥，甫南守。小姐，你叫什么名字？”甫南守紧紧地看着雨晴柔。一向不擅长交往的他，直白开口，而手上紧张地用力握紧雨晴柔的手，也幸好雨晴柔心思不在这上面，没有发觉。
“雨初夏。”对于甫南守过于尴尬的目光，雨晴柔同样尴尬地撇开眼，低低地道。刚才南黎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是把她的身份告诉了甫南守吗？不对，自己是下意识地认为南黎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吗……
一般而言，她的感觉都很准，对危险……南黎的那双眼睛真的是好像凤凌夜，有些深邃，像宇宙的黑洞深深地要把一切东西全部吸走。那是神秘，深邃而神秘，而显得可怕。
可怕就是——危险。
也姓雨吗？甫南守愣了一下，一只脚不小心停住，而雨晴柔也没有专心跳舞，随着音乐直接踩了上去。
“唔……”甫南守闷哼一声。
“不好意思！”雨晴柔下意识地道歉，低下头叫出他的名字，“南守，你没事吧。”这是下意识的关心。
“没事，是我刚才不小心走神了，不干你的事。”甫南守淡淡一笑，开口叫道，“晴柔。”她刚才叫的是南守。
晴柔！他叫自己晴柔……她刚才下意识地叫了他……南守。
雨晴柔狼狈地别过头，身体僵硬，好久才说话：“是……”我是雨晴柔……
“晴柔。”甫南守慢慢品味着这两个字，看着雨晴柔突然变得苍白的脸，扯了扯嘴角，低声地道，“晴柔……我是不是只能带给你痛苦了。”
不是，是我不对，是我带给你痛苦了！
雨晴柔摇头，眼眶微红，原本沉稳的声音带着一份嘶哑和颤抖：“南守，都是我带给你痛苦，你没有……你别自责。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你知道的。”
“是吗？”自己偏偏如此了解她，所以才会伤心那么健康的她会患病，不相信她就这么变了，不可置信原来爱自由的她已经用她的智慧在创造着价值的牢笼，把自己困在其中。
“是，当然是。”雨晴柔向上扯着嘴角。她真的受不了甫南守这样，他越是认为她好，她却对他感到越来越愧疚。而凤凌夜越对自己好，自己越认为他带着不可告人的肮脏的秘密，哪怕他用一道弹痕救了她。
此刻的雨晴柔像孤立的一方天地。
把对自己好，自己却不爱他的人当做一道难愈的伤疤，触及是痛，所以逃避；而对朦胧中喜欢的他，不明白他的态度，不知道他是否爱自己，拒绝他靠近。
对一个是过度的愧疚，对另一个则是过度的敏感。
想要逃避前者，让前者忘了自己；却想要让后者接近自己，让后者真的爱上自己。
“你……”甫南守犹豫了一下，“我听说秦柔柔被……那个了，是你做的吗？”
又来质问她吗？一个个的。
“你认为呢？”雨晴柔没有回答，又抛了个问题回去。
“你不会这么狠。”肯定，但是犹豫了一下。
可我就有那么狠。听到甫南守的话，雨晴柔微微一笑，轻声道：“不是我做的。”
“谢谢你的信任，南守。”
面对女生的笑意，甫南守只能回以苦笑，轻轻握紧了雨晴柔的手：“我们就偏要这么陌生吗？你现在似乎离我很远。”一伸手也抓不住你的样子。
“晴柔，你告诉我，你还爱我吗？假如没有那该死的病。不要对我撒谎。”他人生中第二次爆粗口，第一次是在雨晴柔被检测出来有渐冻症的时候。
淡然的王子，眼角轻轻颤动，丝丝红在眼眶里绣出疯狂。
“我……”雨晴柔再一次不小心地踩上了甫南守的脚，不过这一次谁也没有发觉，或是两人根本不想去追究。
“我不爱你了，南守。也没有假如，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她认真地看着甫南守，“我已经放下了我们的爱情，你再这样，只会让我们两个人都尴尬难受而已。”
“我知道，可是晴柔，你不是也说过吗：感情的事情是自己无法决定的，是心决定的，而人是无法控制心的。”将雨晴柔散落在耳边的一缕细发夹在耳边，眼里淡淡地弥漫着坚定，“爱上你，我能接受；忘了你，连掌控一切的心也不行。”
“你……”雨晴柔开了开口，咬着下唇，压抑出淡淡的血丝，“南守，你爱我我不改变不了，但是作为曾经的爱你的人，我希望你真的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下去了，我永远不可能再爱上你了的。我也不希望你再为我难受。”
“晴柔，你记得我对你告白时说的话是什么吗？”甫南守突然打断了雨晴柔要说的话，认真而难过地看着她，“我当时只说了一句话：我已经覆水难收地爱上了你。”
“也许你已经忘了，晴柔。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报出了我的名字，你就一挑眉，说：你的名字叫覆水难收？”甫南守的眼睛一瞬间亮了。
雨晴柔看得心疼。
“你好天真的样子，一点也不做作。现在的你一定很痛苦吧，脱离了原本的自己，真的好吗？为了寻求自己的价值，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就算你愿意，你无悔，那么你知不知道有人会为你心疼，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担心记挂着你。但是他却尽量避免见到你，因为他怕你伤心难过。可是他有时也会像着了迷一般，不可以控制地想要出现在你面前。”甫南守难过地看了雨晴柔一眼。
“就算他知道两人不可能在一起了，就算这句话是从他爱的人的嘴里说出来的，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之后，再也无法爱上其他人了。但是哪怕你不爱我，或是爱上了其他人，我也不会去悲天悯人。”
“只要我喜欢着你就够了，就算你不接受，看不见，把它践踏在脚下，我也不管。只要我喜欢着你就够了。”甫南守摸上雨晴柔的脸庞，苦涩露笑。
“只要让我喜欢着你，有一个等你不经意回头，发现跟随在你身后的永远都有我时突然会怦然心动的机会。”
“晴柔，不要再那么狠心，执意要我放手了，你不要装傻，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不再爱你呢？”
“洗脑。”雨晴柔被说得无法再正视甫南守，却在最后一刻抬起了头，“这样你就可以忘记了。”
她说了什么？她怎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刚才完全不经过大脑思考地，话就从嘴里溜了出来。
像一条长长的皮鞭，一下下抽在甫南守的心上。两人同时张了张嘴。
雨晴柔想要收回自己的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甫南守想要问雨晴柔为什么能够说出这些话，却发现自己连张嘴的力气好像也没有了。
沉默，甫南守看着雨晴柔放下而垂在身体两边的手，“你真狠心，可是我无法怪你，我觉得我会心疼。”
“晴柔，我只要你让我喜欢着你就好了，你不要这样……不要让我连喜欢你都不可以。”
耀眼柔和的灯光下，在几十张得体微笑的脸庞中夹杂着甫南守黯然的却执意强颜欢笑的脸。
他是王子，只不过公主并不爱他。他丢下了马，站在公主身边，支撑着心痛默默凝望，他愿意成为骑士——
将伤害独自承受，将伤疤隐藏在盔甲下，将自己的爱化为单膝下跪献上的忠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