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呢……没有时间猜想,我便按下了接听键。
“小夏!你们在哪?快来医院!”
昕海的语气十分急迫,甚至没等我开口就抢先说话。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边天璨从我手中拿过手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天炫他……他……”
顾不得踟蹰,顾不得难过,所有的犹豫不决都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天炫,你千万不要出事,我错了,我应该陪在你身边的……
我求求你,不要出事……
医院,冷清。病房门紧闭,拉着半边窗帘。
是叶叔叔和昕海,他们也站在门外,关切地望着病房里的情况,眼看着医生拒绝了他们进病房的要求。
我愣了片刻,仿佛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就这样站在在冰冷的走廊里,没有再向前走一步。
其他人的脚步也在随后停了下来。
天炫……不要这样……
我感觉大脑的一切思绪被完全抽离,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头好痛。
“小夏……”
是依依,她也蹲了下来,抱住我的肩膀,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止不住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为什么,我时刻告诉自己要坚强,当不幸真正摆在面前时,我却是那么脆弱和不堪一击。在悲痛一触即发的时候,一双温柔的手渐渐扶起了,是天璨。他扶我坐到门口的椅子上,我静静靠着他,那体温让我感到了一丝温暖。
那等待,漫长而煎熬。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里的窗帘渐渐拉开了。我立刻站了起来,走近玻璃窗,终于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了天炫……面无血色,无比憔悴,好像还在昏迷中,昔日那个每天驰骋在篮球场的阳光男孩已完全不见踪影。
这时,医生推开病房的门走了出来。
“刘大夫,他,现在怎么样。”
开口的是叶叔叔。
“算是稳定下来了,暂时没有危险。请问您是病人的……”
“我是他父亲。”
“哦,是这样的叶先生,现在他的病情,主要取决于他的心志。”医生若有所思地说,“这类病,如果病人自己放弃了希望,那……恐怕是很快的事。”
叶叔叔怔了片刻。
“建议您,还有病人的这些朋友,能多鼓励鼓励他,让他看到希望。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几乎处在绝望的边缘。”
“绝望边缘?怎么会呢,骨髓配型不是已经找到了吗,怎么还会绝望呢。”
“配型结果血站那边还没有出结果,现在还不能下结论。”
“为什么?那是他同胞弟弟啊。”
“即使是双胞胎,也不是百分之百都可以成为配型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双胞胎,难道不一定成为配型?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刘医生看众人满脸的迷惑、不解和惊讶,于是继续解释:“事实上只有同卵双生的双胞胎的DNA才是完全一样的,而异卵双生的双胞胎基本和普通的亲兄弟是没区别的。您……知道您的两个儿子属于哪种吗?”
叶叔叔想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医生又转过身,看了看天璨。“你是……叶天璨吗?”
天璨这才回过神来,对他点点头。
“你的血样应该快化验出来了,拿到结果后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不要太过担心,尽管不是百分之百,但希望还是很大的。”
医生向我们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便告别而去。
我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有些不敢靠近。病床上那个人怎么会是天炫?不可能,我不相信。天炫一直是那么阳光、开朗,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小夏!你怎么了!”
忽地,我感到双腿无力,差点晕倒在地,幸好天璨扶住了我。他握着我的手,“小夏,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我已顾不得自己模糊的视线,透过厚厚的眼泪注视着他有些扭曲的脸庞,强忍住那股抽泣,“天璨,要是连你都不能救他……”
“不会的……”
泪水在那一刻倾框而出,毫无防备。他是那样紧紧地抱着我,纵容着我所有的难过和悲伤……
“他醒了,他醒了!”
“天炫……”
天炫缓缓睁开了眼,毫无神色,像是刚刚做过一场噩梦。他缓缓转过头,透过玻璃窗,看见了守在病房外的我们。
刘大夫走前嘱咐我们,天炫刚做过化疗不久,最好不要进病房探视。我们关切地凑过去,却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只见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能听到那微弱的声音。
“天炫……”叶叔叔的眼中流露出对天炫的关怀,但更多的是担忧。
在人群中,他终于还是看到了我,对我挤出一丝羸弱的微笑……我忍住了泪,努力回以他微笑,并点了点头。
我想,脸颊上两道深深的泪痕大概告诉了他,我刚刚哭过。
是……天炫,我没有办法释然,也不可能完全不顾你的感受。
我才意识到我是如此地在乎你,可以超过在乎任何人。我不要你有事,你要像从前一样,每天对我微笑,陪我在广场看夕阳,陪我去游乐场散心,不顾同学的玩笑假装暧昧,不顾店铺阿姨的误解扮情侣,昕海的约会我去当电灯泡,你难过时我陪你听肖邦的钢琴曲……就是那种高于友情却又不是爱情的感情,形影不离,无话不谈,只有我和你。
可是,如果没有了你,我还剩下什么呢。
没有你,我只不过是一个空洞的我,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份在乎。
天炫,请你不要离开我。
一定不要……
“小夏,我没事,现在感觉挺好的。我头发都掉光了,你千万别来看我啊!”
每次问你都说“挺好的”、“没事”、“我好得很”……可是自从那天看见你的状况,怎么能让我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