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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故人相见

行不一会,就来到城南一座大院之内,正是黄河帮清溪口分舵。唐青拉着褚剑雄进了客厅,就吩咐众人预备酒菜。

众人分宾主落座,唐青居首,陪酒之人有副舵主青面鲤高炎广和一个老者,正是分舵总管李秀才。

几人开怀畅饮,那韩桂儿也是豪爽之人,喝酒竟不下男儿,拿起大碗一饮而尽。

韩香儿却不怎么喝酒,只是今日见众人都是豪饮,她又喜欢褚剑雄,偏要逞强,也是拿起碗就干,连干了三大碗,便醉的不成样子,被两个女佣人扶到客房睡了。众人直喝到月上中天,尽欢而散。

夜半时分,韩桂儿醒转,就见对面房屋似有灯光,起来一看,正是褚剑雄所居西厢房。

此时已是六月时分,夜晚虽有凉气,但已不甚寒冷,韩香儿轻轻起身,披了一件敞篷,推开门,向外一看,西厢房前站着一人,正是褚剑雄,只见他仰头看着天空,一言不发。

韩桂儿关了门,轻轻走至近前,褚剑雄尚兀自发呆。

韩桂儿轻咳了一声,褚剑雄忙转身施礼。

韩桂儿笑道:“褚兄弟想必是想你的小师妹了吧!”

褚剑雄刚刚喝了很多酒,酒劲上来回屋便睡,三更时分忽觉一股凉风吹进屋内,便从梦中惊醒,再也无法入睡。他十分惦记师妹,虽听韩香儿说师妹尚且安全,但也难以放心,又因今日痛饮,那唐舵主与他兄弟相称,却更让他思念自己的邓大哥,两件心事放在一起,叫他心中隐隐伤痛,回屋睡着后,恍惚间也总是噩梦连连,突然梦到自己当日与邓琼在林间奔跑,始终被人追赶,最后双双跌落悬崖,又梦见师妹被人强行拉开,恍惚之间就不见了,自己拼命追赶,也是追寻不到。所以轻风一过,便醒了过来,梦中情景不断在脑海中重现,反倒将酒气击散,人清醒了许多。

他点了油灯,起身穿了衣服,来到院中,仰望苍穹,倾诉着对师妹和邓大哥的思念之情。

韩桂儿虽然问了一句话,褚剑雄苦笑了一下,也未回答。

韩桂儿又问道:“你觉得香儿怎样?”

褚剑雄一怔,不知她此问何意。

韩桂儿又说道:“你倒是回答呀。”

韩桂儿以为褚剑雄思念师妹,以致夜不能寐,便有些吃醋,经过这两日相处,她觉得褚剑雄为人厚重,行止稳妥,又多次救了自己姐妹,更加喜欢,直欲要将妹妹嫁与他,她也是豪爽之人,也不顾及男女之嫌,竟来到跟前就问。

褚剑雄被打断思绪,回到:“香儿性格活泼,人又很美。”

在他心里,韩香儿若天仙一般,世间绝难有人可胜她一毫,但他一向重视人品,对这容貌倒也不是十分看重,所以纵使她娇艳无比,也比不得师妹在心中的分量。

韩桂儿又问:“香儿比起你那师妹来,可是如何?”

褚剑雄寻思:“她说话真是奇怪,怎么非要拿我师妹与她相比?”但又觉得不回答她定还会再问,于是说道:“我师妹重情重义,世间少有。香儿妹妹只与我萍水相逢。怎可,怎可……”

他本欲说师妹与我情深意重,而自己与韩香儿刚刚认识,她在心里怎能及得上师妹分量?却又觉得难于出口,所以说了半天也未把话说完。

但是韩桂儿却明白他的心意,心里想到:“他如此看重师妹,又屡次救我姐妹,若是再有所隐瞒,倒真是让人小觑了。”便说道:“你师妹离此不远。清溪口,茅舍前,故人可相见。”

褚剑雄一听,知道她说的便是师妹去处,正欲详问,韩桂儿已转身回屋。褚剑雄呆立月下,琢磨许久也不明白,只好回到屋内。

第二日,唐青陪着众人吃了早饭,褚剑雄知道韩桂儿不会再说,便冲着唐青问道:“唐大哥,清溪口在哪里?”

唐青一听,回到:“清溪口,出城南行不到十里既是。我们这就是黄河帮清溪口分舵。”

韩桂儿听他问清溪口在哪,拉了妹妹就要走,韩香儿不解,问道:“姐姐要去哪里?饭还没有吃好。”

韩桂儿心里痛惜,说道:“你褚大哥要去寻找师妹了,咱们也该告辞。”

韩香儿一听,喜道:“褚大哥知道了师妹的下落吗?那太好了。姐姐,咱们也一块去吧。我也要见见褚大哥的师妹。”

韩桂儿见妹妹执意要跟着褚剑雄去,一下立在那里,陷入深深的回忆,想起当年之事。那时她还没有妹妹这般年纪,父母尚在。她们一家四口在熙州城内,生活得十分甜蜜。父亲是个郎中,在城西开了家药铺,母亲在家相夫教子,她和妹妹无忧无虑。一天,父亲带回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左臂缠着白布,后来从父亲口中得知,此人是被仇家所伤,幸好逃进熙州城,到了父亲铺子,父亲替他包扎好伤口,见他眉清目秀,谈吐有礼,便将他带回了家,叫他住在偏房养伤。那时韩桂儿情窦初开,与这青年男子接触几日,竟不能自拔,深深爱上他。这男子也是喜欢上了韩桂儿,二人月下相约,互露心计。可是这男子后来为避仇家,竟不辞而别,自己再也未能见上他一面,也不知道他如今下落哪里,心意如何,但是自己却始终情义不减,一心等他归来。后来阴差阳错,韩桂儿便成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巫女。江湖人说她对江湖之事无所不知,但是她竟一直未能探得那位男子丝毫消息,于是始终将此事藏在心中。她见妹妹今日喜欢上褚剑雄,丝毫不去计较任何事,也不去想将来如何,只是一心一意对他好,竟和自己当初一般无二,心情十分复杂,可谓喜忧参半。喜的是她今日长大成人,也有了自己的意中人,若是父母在天之灵得见,也会高兴,忧的是她的性格与自己相像,认准之事便十分执着,若是不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也和自己一般命运,又如何对得起自己的父母?

再说这黄河有数百条分支流入,清溪便是其中极小的一条,只有数米宽,到当世早已不在。虽然水量不多,但是入河之处,竟然将黄河浊流冲散,数里不浊,人们惊讶此事,便称为清溪。

听了唐青之言,褚剑雄十分开心,便约他带着前去。

那边韩香儿也缠着姐姐一并前往。

收拾停当,唐青叫了几匹马,众人骑了马跟在唐青身后。

众人出了城,向西走了大概几百米,便是一条沿河之路,顺着河往前走,又走出数里,就来到与黄河交汇处,只见河面渐宽,由原来的几米一下子宽到数十米。河边芦苇茂盛,河面烟雾弥漫,水鸟横飞,远处数百米河边有两座茅舍,面向河心,四周都有栅栏围住。

唐青回到:“到了。原本这清溪口是个小镇,怎奈黄河发了水,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示意众人下马。

褚剑雄心想:“莫非师妹便在那茅舍之中?”顿觉心跳加速,呼吸不畅,紧赶几步,就要过去。

一个身影忽然落在路中,褚剑雄仔细一看,是一个青年男子,就见他身穿绸缎装,外罩青衫,一看便是富家子弟,再一看,就觉十分面熟,却又想不起来。

那人说道:“你到此何干?”

褚剑雄听他一问,又仔细看了看,一下想起来这个男子便是当年救了邓琼一命的双月门的少年英雄,心里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那人又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若不报上名来,我可不客气了。”

褚剑雄回到:“在下褚剑雄,欲见茅舍主人。当年你还救过我邓大哥一命,今日我代他谢过!”

那人冷冷道:“我就是茅舍主人,见我有什么事?”

褚剑雄心想:“这人脾气怎的如此古怪?莫非我弄错了,师妹不在这里。”回头望向韩桂儿,韩桂儿只是抱着肩漠然看着,也不理睬。

褚剑雄又到:“在下是铁扇门弟子褚剑雄,来寻找师妹常月娥。不知这位大哥可曾知道……?”

那人冷冷道:“不知。你去别处吧!”

褚剑雄信以为真,便回身走向韩桂儿。韩桂儿冷冷说道:“若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了。”

褚剑雄又转身欲前行,那男子突然一掌打来,褚剑雄略一迟疑,侧身闪过。那男子见没打到,有些气恼,又跟着打出一掌,褚剑雄又是一闪而过。那男子接连打出几招,都是没有打中,暗暗诧异,想到:“开始我进招较慢,他能躲过,可算是侥幸,怎么我进招变快,他也能躲得更快呢?”想罢进攻更加凌厉,拳头如暴雨般打向褚剑雄,在第十五招打在褚剑雄肩头,褚剑雄踉跄后退,十分气愤,怒道:“我要去茅舍,与你何干?”

那男子冷冷道:“我不同意,谁都别想去茅舍。”

褚剑雄无奈,看了看众人,众人都不搭话。他也知道,其余人就算一起上来,也打不过他。

那男子又冷冷说道:“若有一天你打得过我,自然可以过去了。”

褚剑雄不免冲着那茅舍高呼了数声,那河水哗哗作响,此处离茅舍又远,就算纵声高呼,茅舍中也定是听不到,无奈之下褚剑雄带着众人按原路返回。

回到分舵,褚剑雄怒冲冲对着韩桂儿说道:“你定是知道这人是谁,为何不先说与我!”

唐青也是好奇,盯着韩桂儿等她说出答案。

韩桂儿笑道:“你单单问了你师妹在哪,可没问我这个男人的事。”

褚剑雄想想也对,只好闷闷生气。

韩香儿说道:“姐姐,你怎么不早些告诉褚大哥呢,他万一被那人打伤,怎么是好。”

韩桂儿取笑道:“你倒是十分惦记你的褚大哥呢!”

韩香儿撒娇说道:“姐姐,你就不能帮帮褚大哥么?”

听韩香儿如此说,褚剑雄十分感激。

唐青在一旁搭言到:“那男子武功套路十分奇特,我生平未见,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韩姑娘,那男子究竟是谁?还是告诉我们吧!”

听唐青这样一问,韩桂儿回到:“这男子名叫秦还玉,是双月门掌门的大公子。”

褚剑雄一听,说道:“当年他还救过我邓大哥一次。当时他只是随意打出一掌,就将周郭祥打败了,武功着实厉害。”

唐青也道:“怪不得武功这么利害。”

褚剑雄又问道:“我师妹就在那个茅屋之中?”

韩桂儿点了点头。

褚剑雄又问道:“那我如何才能见到她?”

韩桂儿摇了摇头。

褚剑雄说道:“明日再去,若那个男子不在,我就可以找到师妹了。”

第二日,吃罢早饭,褚剑雄骑了马又向清溪口赶去,韩香儿跟在身后,唐青也随同前往。

众人刚到,那男子又是出现在昨日出现的地方,将褚剑雄拦下。褚剑雄也不与他说话,上前就动起手来,又是十几招过后,褚剑雄后背中了一掌。褚剑雄气恼,却又无法,骑了马就回到分舵。来到后院,开始静心琢磨男子的招式。

褚剑雄以往与人交手不多,在山中也是自行修炼武功,虽然进步很快,临敌之际尚有不足。这几日却因与秦还玉交手,反倒使他悟透了许多关键之处,武功招式精进不少。又因敌人比自己高出许多,他全神以待,内力收发更是到了极限,反而激发出更大潜能,一下突破固有障碍,反倒觉得心中空旷不少,内力游走更觉自然。

其实这内力修习,就好比袋中盛物,若是一个劲往里装,就算装满,也尚有许多缝隙,若是不时晃一晃袋子,则使物物之间变得紧密,腾出不少空间,而袋子本身也尚可收缩,如此一来,也能将袋子撑开一些,所装之物就更多。褚剑雄本就十分刻苦,内功根基十分扎实,如今与男子交手后又回来练习,便如同晃袋子一样,内力精进之速远非平时修习所比。

如此半月有余,褚剑雄已可与那男子交手百回合以上,可是仍是打不过他。那秦还玉也是暗暗称奇,二人交手,自己武功不断提高,却不像开始一样胜他十分随意,如此一看,明显少年武功进步更快,心里合计:“我双月门武功称霸天下两百年,我虽然谈不上武功登峰造极,但是练到这个程度也算不易,怎么这少年与我交手却变得愈发厉害?刚开始他还明显不敌我,怎么一月下来反倒能与我交手百余回合?他的武功路数我也瞧不出来是哪门哪派,但绝不是铁扇门可比。”于是有心与他再多交手几次。

二人又是如此交手半月有余,此刻秦还玉若想胜得褚剑雄已是万难。就在这一日,二人又打在一处,身后唐青也是啧啧称奇,韩香儿韩桂儿武功平常,但是见褚剑雄能与这秦还玉越打越久,自然也是佩服他如此毅力。

就见褚剑雄侧身闪过秦还玉打来的一拳,顺势追出一掌,秦还玉出掌相迎,二掌相接,啪的一声,掌力四散,竟将身旁一颗碗口粗细的柳树击断,二人都是咚咚咚后退数米,秦还玉就觉内息翻滚,良久方好,褚剑雄也觉内息激荡,深吸一口气,又出一掌,秦还玉竟不敢硬接,飞身闪开,又急速前行,推出两掌,褚剑雄运足内力,迎出双掌,秦还玉想撤招已是不及,只好硬着头皮欲接他此掌,但是心里明白,自己此刻内力已不及他,这双掌若是接了,自己定然负伤,起码也得修养月余,自己受伤无碍,但是双月门的名声可是叫自己丢尽了,心下不觉黯然。

就在此刻,横空突然打来一掌,迎在秦还玉之前,将褚剑雄双掌接了,褚剑雄蹬蹬蹬后退数米,就觉双臂发麻,呼吸不畅,忙坐在地上运功调息,唐青众人赶忙围了过来。

而那人也未说话,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停在韩桂儿身上数秒,然后猛回头,拉了秦还玉就向北面走去,秦还玉回头看了茅屋一眼,无限留恋,却还是跟着那人走了。

褚剑雄看了那男子一眼,正是当日跟在秦还玉身旁之人。过了半个时辰,褚剑雄才调匀内息,站了起来,说道:“此人武功高深莫测,竟比秦还玉武功高出甚多,双月门真是藏龙卧虎。”

韩桂儿怔怔说道:“他,他叫秦还秋,他竟然告诉我他叫辛月。”又喃喃说道:“是了,辛与秦谐音,月不正是说他是双月门的人么?是我太笨,竟然没想出来。怪不得这么多年都寻他不到。可是他却早已把我忘了。”说到此处,豆大的眼泪扑扑掉在地上。

众人不知她喃喃自语何意,韩香儿拉着姐姐手,轻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韩桂儿突然哇哇大哭,良久方停,她擦了擦眼泪,说道:“好了,我没事。褚兄弟,你师妹就在前方茅屋内,你还不快去。”

听到此处,褚剑雄看了一眼韩香儿,示意她照顾好姐姐,韩香儿点了点头,褚剑雄骑上马飞奔前去。

到了近前,褚剑雄将马拴在栅栏上,抬头一看,就见左侧茅舍门前写着两字‘碧园’,右侧茅舍门前也写着两字‘翠园’,心想:“这两个茅舍定是同一主人。”

正欲上前推开栅栏门,就见翠园之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村姑打扮的女子,那人见门前有人,也驻步端望,二人四目相对,良久,褚剑雄轻声喊了一句:“师妹。”就见那女子浑身颤抖,手中拿着的物什哗啦一声都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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