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海跟在武警搜救官兵的身后,来到了一处坍塌的民房。
搜救犬“飞熊”对着楼板狂吠不止,作为营救通讯员的左佳,立刻通知指挥部派出起重机赶赴现场。
掀开楼板的那一刻,人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楼板下是一位失去生命体征的母亲,此刻的她跪在地上,用自己瘦弱的身体不可思议的撑住了重达千斤的楼板!
“她的身下一定有孩子!快去找!”经验丰富的武警官兵果断的判断着眼前的情况。
果然,在她已经僵硬的身体下面,找到了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小男孩,军医们一拥而上迅速将孩子转送医疗队。
现场所有救援官兵流着泪水,朝着那位跪在地上永远不会再站起来的母亲默默行起了军礼。阿海虽然不是军人,但此刻,除了行军礼,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孩子得救了,救援官兵在这位母亲的手机上发现了一条编辑好的短信:“亲爱的宝贝儿,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我爱你。”
凌晨三点钟,阿海和左佳回到了救灾增援队驻地。
“我去打饭。”阿海拿起桌上的饭盒正要离开。
此刻的左佳扑进了阿海的怀里,放声痛哭。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开始轻声打鼾的左佳,眼角却依然流着泪水。
阿海不敢起身,只是轻轻的抱住左佳,因为他知道她只能睡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以后,她要继续投入救灾任务。
阿海跟在疲惫不堪的左佳身后,朝着救援现场走去。
路旁一位女记者正在采访一名挑着担子赶路的受灾群众。
“师傅,您这是要去哪?”女记者将话筒递到这名中年人的面前。
“我儿子死在了学校,就在那边。”这位当地的中年人似乎听不懂普通话,指着远处的一篇废墟,有些呆滞的回答着。
“师傅,我是想问您,您要去哪?”记者红着眼眶重复了一遍。
“我老婆死在了家里,我把她埋在山上了。”中年人自顾自的说着。
“她是问你要去哪?”一位路人听懂了记者的问题,于是用方言为他翻译。
“哦,我去领救援物资。”中年人回答完记者的问题,默默的继续赶路。
阿海站在远处,看着中年人远去的背影,看到那位女记者突然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阿海打开了手机,看到两百条未读短信。
“外公。”阿海拨通了外公的电话。
“阿海!!!我的孩子,你现在怎么样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因为没有办法充电,阿海的手机经常处于关机状态,突然接到阿海的电话,外公泣不成声。
“外公,您能再为灾区多捐些钱吗?”阿海喃喃的说到。
“外公答应你,现在就向灾区捐两百万!阿海,你和佳佳快点回来吧,你妈每天都不怎么吃饭。”作为平江省最大的乐器生产商,身价过亿的林老爷子来说,只要外孙能够平安归来,即使捐出全部身家他也在所不惜。
“我要留下陪着佳佳,外公,您多注意身体,我要挂电话了。”阿海默默的挂掉了电话。
阿海和左佳跟随武警搜救官兵来到了一处坍塌的小学,搜救犬“飞熊”冲着操场前坍塌的教室开始狂吠。
听到搜救犬的叫声,废墟下突然传出了孩子们微弱的声音。
“救救我。。。”
“孩子们别怕!解放军叔叔就在外面,你们马上就能得救!”武警官兵兴奋的冲着楼板下的孩子们大喊。
接到命令赶来的起重机停放在了操场上,因为没人知道废墟之中究竟有多少孩子,所以不敢贸然开进现场。
武警搜救官兵冲进废墟,开始用手搬运石块,希望可以打开一个救生通道,进入被困孩子们的教室。
“找到了!!找到了!!!”一名小战士冲着人群亢奋的喊叫着。
由于挖出的通道较窄,成年人很难进入。
就在这时,这位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小战士冲领导大喊:“让我进去。”小战士牵起“飞熊”一同钻进了救生通道。
阿海觉得这名小战士看起来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终于,飞熊的脑袋探出了救生通道的出口,一名昏迷的孩子被小战士解救。
“里面还有十五个孩子!”小战士向领导汇报完里面的情况,立刻带着飞熊重新进入救生通道。
就在这时,汶川县的上空响起了防空警报。
“有余震,迅速撤离!”武警指导员下达着撤离命令。
所有人死死盯着求生通道的出口,祈求老天网开一面,让小战士和孩子们平安无事。
飞熊大大的脑袋再次探出救生出口,第二名孩子被解救出来了,小战士立刻转身打算再次进入救生通道。
“不能再去了!马上就要发生余震,迅速撤离。”指导员拉住了小战士的手。
“里面还有十几个孩子!”小战士嘶吼着。
“这是命令!”指导员红着眼眶大声说到。
就在这时,小战士猛然跪在了指导员的面前:“指导员,求求你,让我再进去一次!我还能再救一个!”
“这是命令!”指导员流着泪水大声重复着!
“如果有来世!我做天!你做人!!!”小战士望着苍天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看着正在撤离的众人,飞熊在原地不停的打着转。
“飞熊,快回来!”驯养员大声呼唤着飞熊。
飞熊看了看驯养员,又看了看救生通道,然后头也不回的冲进了洞口。
余震发生了。
当人们再次打开救生通道的时候,飞熊陪在被困的孩子们的身边,和他们一起“睡着了”。
在学校的废墟前,全体救援官兵和受难群众为孩子们举行了集体葬礼。
二十名在地震中被救出的孩子穿着崭新的衣服,在废墟前的空地上站成两排。
阿海用一把捡来的小提琴在现场缓缓演奏起了乐曲《秘密》。
站在第二排的孩子们,哼起了和声,第一排的孩子们开始大声的朗诵:
妈妈别哭,我现在已没有痛苦
不用再看我,你一辈子也会记住
地震来得那么唐突
没有什么可以遮护
幸存的同学真让人羡慕
那一刻,求生的愿望强烈却茫然无助
妈妈别哭,我不能陪你走今后的路
这么多人陪我我不会孤独
却担心你悲痛地泪流如注
我多么希望你能幸福
我多想长大了孝敬父母
我真的不想早走这一步
妈妈别哭,地震是大地在发怒
也许是它一时糊涂
才伤害了这么多无辜
我只是不幸中的一卒
还有更多的人惨不忍睹
泪水掀不起压我的混凝土
妈妈别哭,别再抱着我幼小的身躯
我已没有往日的温度
呼吸和心跳已经止住
请给我换上爱穿的衣服
拿来我爱读的书
假如天堂里还有学府
我会在梦中告诉你考试的分数
妈妈别哭,天灾人祸是对圣灵的荼毒
你柔弱的身躯无法挡住
只要妈妈你还活着
就是上天对我们的眷顾
因为有你,每年清明那小坟上,会多一锹土
“老婆快来看,咱们阿海上新闻了!”沈团长红着眼睛呼喊着妻子。
新闻三十分“青年企业家陪着身为军人的未婚妻共赴汶川灾区,在当地为受灾群众演奏小提琴,抚慰受灾群众心中的伤痛,当地媒体人亲切的称他为音乐英雄。”
沈团长拿出手机:“爸,看没看到咱阿海。”
“看到了,这个臭小子,总算没在外面给我丢脸。”电话那头的沈军长,泣不成声。
阿海的妈妈也是一样的举动,拿出手机:“爸,快看新闻!咱阿海上新闻了。”
“我看到了。。。”阿海的外公哭着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