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雪峰和张智慧告别了张民权,去镇上新华书店和百货大楼逛了一圈,田雪峰买了一本书——《会计成本管理》,张智慧买了两盒活血止痛膏,她母亲膝关节疼得厉害。随后他俩就沿着褐黄色的砂石公路往回赶,将近二十里的山路,连三轮车都很少遇到,只能靠两条腿步行了。
早春的山野生机初露,坡上茅草显现一片绿意,不少落叶树木的枝头已经鼓满了苞芽,松柏、杉树等常绿乔木脱了一地的老叶,换上嫩绿的新芽,燕子已经来了,在树丛中穿梭飞舞,一些耐寒的野花羞羞答答地开着,这里一簇,那里一簇,如夜空中稀疏的星星点缀在坡坡坳坳里。阳光和煦明媚,山色清朗,水光潋滟,路上的行人敞着冬衣散热,春风柔柔地抚弄着他们的头发和脸颊。
田雪峰和张智慧徜徉在初春柔美的风光里,心情特别地轻松畅快,对未来充满了热切的希望。是哦,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春天是播种希望的季节,春天是充满活力的季节;正值青春妙龄的人们啊,赶上了这么明媚的春天,赶上了这样美好的时代,他们怎不欢呼,怎不热血沸腾,怎不奋发努力呢!
他俩并肩走着,觉得脚下的步伐特别轻快有力……
“雪峰,你猜猜上次我婶子说的是什么事?”张智慧侧着头看着田雪峰,有点羞涩地问道。
“不好猜。”他眼光凝望着远山,茫然地说。
“真笨,我二叔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你还猜不着。”她乜斜了他一眼,似乎有点生气,“要不要听啊?”
“你说呀,洗耳恭听。”雪峰见她撅着嘴,赶忙打趣地说。
“我二婶是山水涧小学老师,她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是她同事,县师范学校刚毕业的,比我大一岁,多次催着要我去相亲,我爸妈也和我絮叨,烦死了。唉——”她十分苦恼地长叹一声,“老同学,你说我见还是不见?”
田雪峰思索了好一会儿说:“我觉得还是见一面好,看看来不来电。”,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相亲嘛,不相怎么亲。”
张智慧听了,沉吟了半晌说:“噢——,我明白了,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
她的心一下子从沸点降到了冰点。这么多年过来了,难道他对她就没有一点感觉?一点不明白她的心意?他俩小学五年一直坐同位,记得有一年夏天,班上有个调皮的小男生坐在她背后,轻轻地用钢笔在她的白衬衫后面写字,被他发现制止了;放学后,那个男孩还为此和他打了一架,他的鼻子被打出了血,是她找棉花替他堵住止血的,是她陪他到泉水旁洗净脸上的血迹回家的,那一回她就悄悄地喜欢上他了。特别是在山水涧读初中时,她长大了,懂事了,朦朦胧胧地知道一点男女之情,对他的一举一动倍加留心关注了。她吃住在二叔家,但每个周末她总是和他、凌寒结伴回家,就像现在这样走在这条高低起伏的山间公路上,说说笑笑,谈老师,谈同学,谈学习,谈未来……,过了一坡又一岭,过了一村又一庄,二十里的山路不知不觉地就走完了,丝毫不觉得寂寞漫长,一走就是三年,她从一个黄毛丫头发育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她对他的感情也一天天地增长起来。后来初中毕业了,她上了卫校,他考上了高中。他俩分别时,她伤心想哭,但又不想让他知道,强忍着泪水往肚里咽。她想给他写信诉说别后离情,但又不敢。好在现在他俩都回乡了,并且在一起工作,又能朝夕相处了,她的内心有股说不出的高兴与满足……
想不到,他竟然一点也不懂她这些年的感情,她积了一肚子的话想对他倾诉哩,这个糊涂虫!这个可恶的家伙!
她伤心,她生气,她在心里咒骂他,不想理他了,她加快了步伐,走到了他的前头。
“智慧,智慧,你慢点,听我说……”他在后面叫着,她不想听,也不想说,忍着泪,走得更快了。
“这人真是,说得好好的,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见就不见嘛,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也愤愤地嘀咕着。
夕阳晚照,西天燃烧着一片火红的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