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在熹微的光芒中,阳轩睁开了眼,微眯着,似乎还没有完全醒转过来。
真的是太累了啊,坐着也能睡这么久。
“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们说的,我是因为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生命气息才得以苏醒的,对吧?”“鬼”凑到了阳轩身边,背靠着墙,贴着阳轩坐下了。
阳轩往旁边挪了挪,使劲点点头。不远处的蓝霖昏睡着,有些破烂的上衣搭在腿上,遮住了他引人注目的大红裤头。
另一边,云鸾听到了动静,睁开眼看了看,然后又闭上了。它的头颅微侧着,却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这里。
“我感受到,那股气息,应该就来自于你。我们联手,或许能够离开这里。”“鬼”摩擦着手中的骨剑,定定地看着阳轩。
“我?”阳轩一愣。生命气息?他不记得自己有这种东西啊。
“我怎么了?”他有些疑惑,是不是这位前辈感觉错了?
“鬼”只是注视着阳轩,他那幽蓝色的眼眶中似乎闪动着明灭不定的火焰。这时阳轩才能够真正看清他的样子,虽然肌肤上的纹理模糊不清,可是从那面庞上的轮廓也能看出,这位前辈曾经也是颇为英俊。
或许之前他也从未想过,今天会变成这样一幅样子吧?
“把手给我。”
阳轩“哦”了一声,伸出了左手。“鬼”握住阳轩的手,两根修长的手指搭在阳轩的手心,轻轻敲击着,似乎是在感应着什么。
“鬼”的双手十分冰凉,让阳轩下意识地愣了一下。但随即他就屏气凝神,尽量不出声打扰。
在另一边的云鸾伸长了脖子,聚精会神地看着。显然它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们能从那么多九头蛇的嘴下逃跑。可惜当时的它早已不清醒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啧。”“鬼”砸吧砸吧嘴。阳轩眉头一挑,不知道他是否是看出了什么。
“另一只手。”阳轩乖乖地伸出右手。
“鬼”在阳轩的手心轻轻一点,顿时“嗡”的一声,阳轩手心的皮肤就像水中的波纹一样不停晃荡着。
这让他感觉有些酥酥麻麻的。
其实阳轩很想知道,“鬼”是不是感应到的是自己的小道台?毕竟连爷爷都没看出它的来历,或许其中就有什么生命波动也说不一定,只是自己察觉不到罢了。
不过阳轩也在犹豫是否要说出小道台的事。爷爷也说过,这种世间少见的东西还是不要太张扬了,不然万一被哪个感兴趣的大能知道了给捉了去,那才真的是欲哭无泪。
“很奇怪。”“鬼”皱着眉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怎,怎么了?”阳轩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却怎么也动弹不得,被完全陷入了沉思中的“鬼”捏得紧紧的。
阳轩暗暗咽了咽唾沫,心里忐忑着。眼前这位算不算对自己感兴趣的“大能”?
“前辈,看出什么了吗......”阳轩戳了戳“鬼”的手臂。
突然,“鬼”猛地抬起头,双眼发出灼灼的光,死死地将阳轩盯着。
阳轩顿时毛骨悚然!并且,有一股无形的波动笼罩着他,慢慢蔓延并覆盖到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上,让阳轩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种感觉就像,在水里潜游时,突然被湖底黑暗深处冒出来的无数水草裹住了一样。那种波动似要穿透他的皮肤,将他身体里里外外都窥视一遍。
腹心的小道台像是感受到了威胁,猛地颤动了一下。那环绕不停的灰色雾气顿时扩散而出,像那侵略而进的无形波动发起了进攻!
“等,等等!”阳轩大叫,但很快就发不出声音了。两种能量对撞,像是两军对垒一般,将阳轩的身体当做了战场。
轰隆隆!
血液像是在翻滚,在咆哮。肌肉似在扭动,在膨胀。
这种冲撞是无形的,没有体积可言。同样是无声的,让阳轩从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
“怎么了?”蓝霖迷迷糊糊地说着,转动了一下身子,倒在了地上,继续睡着。
云鸾心里震惊不已,急忙冲到两人跟前来,不停地摇晃着修长的脖颈想凑近看看。
“轰”一小股能量剧烈波动,一下就将云鸾的脑袋给震开了,让它一时晕乎乎的。
阳轩心里苦啊!虽然这种情况下他不是很疼,可是难受啊!他感觉身体就像变成了一个蜂巢,无数蜜蜂不停钻进钻出爬来爬去,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不一会儿,那灰色的雾气似乎是占据了上风,开始从阳轩皮肤的每一个孔洞里钻出,像是正将什么东西驱离出去。
云鸾瞪大了眼。这小屁孩怎么像个大烟炉一样全身冒烟?眼睛、鼻子、耳朵里都是灰烟,难道真的有七窍生烟这种说法?
云鸾也着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在一旁扇着翅膀干瞪眼。
“找到了!”“鬼”轻喝一声,空间里的无形波动瞬间退去,阳轩身上的灰雾也骤然回缩,重新化为一缕流光环绕着沉寂的小道台。
“鬼”向阳轩的手心猛地一拍。“啪!”清脆的声响仿佛在昭示着“鬼”的这一下力道是有多重。
“疼疼!前辈等等......哇啊啊!天,这是什么东西!”阳轩喉咙里的叫疼声戛然而止!瞬间像是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乱吼乱叫。
他的手心里,居然......长出了一株草!
“小子你是泥巴做的吗?”云鸾脱口而出,娓娓动听的声音中掩藏不住的震惊。
“很不凡!”“鬼”神色肃然,带着几分疑惑。显然他也没料到他要找的东西会是这个。
阳轩跳将起来,使劲甩了甩手,却发现怎么也甩不掉手心那株“草”。阳轩牙关一紧,刚想用手去拔,却见那草叶突然像是活了过来。只见其上的一片嫩绿幼芽轻轻垂落,像是婴儿的手指一样,轻轻敲了敲阳轩的手掌。
幼芽微微摆动,抚摸着阳轩的手,像是在向他问好。
“这,这......你......我......”阳轩说不出话来。
这草居然是活的!居然还在摸他!
本来以为自己“生”了个小道台出来已经够不可思议了,没想到他手里居然还长了一株草!活的!会动!
“它是活的!”阳轩大叫。
“它本来就是活的啊。”云鸾愣了愣。
“我是说,它会动,会动!它好像还能听见我说话!”阳轩的小脸涨得通红,情绪有些激动过头了。
“原来你也不知道它的存在。”“鬼”冷静地说,目光审视着这似乎还不能称之为草的幼芽,想要看出些什么。
这株幼芽表面上看上去很普通,模样与路边那些雨后刚冒出泥土的寻常小草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它似乎特别地翠绿,给人一种绿得快要滴出水的感觉。
细细观察,在它的茎叶上好像模模糊糊地有一些很微小的纹路。可是当你注意到这点再仔细看去时,却又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空气仿佛在几人的震惊与沉默中凝固了。“鬼”与云鸾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株小草,让阳轩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哟胳膊好酸啊!阳轩其实很想甩甩手,举着手掌这么久他手臂都有些生疼了。但他感觉这样很尴尬,只得继续将手僵在半空,心里暗暗叫苦。
都别看了吧!不就是长了株草么?说出来不怕吓到你们,我肚子里还有个圆台呢!
阳轩咧着嘴,实在坚持不住了,刚想把手放下来,只听见面前的一人一鸾异口同声地大喊:“别动!”
“哎!”阳轩吓了一跳,右手一下子被“鬼”抓住了。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东西,想让你帮我证明一下。”“鬼”见阳轩一脸幽怨的表情,笑了笑说。
感受到了阳轩的目光,云鸾一下子扭过头去不做理会。阳轩似乎听见了一声轻哼。
“怎,怎么证明?”阳轩扯了扯嘴角。
“我会及时停止。”“鬼”也没解释什么。他端起阳轩的右手放到眼前,闭着眼睛静立了片刻。
而后他睁开眼,神情专注而又慎重。
他将手搭在阳轩的手腕上,口中喃喃着什么。随即,一小股淡淡的蓝色气流从他的指尖溢出,沿着阳轩的腕脉连接到了那嫩绿小草上。
“尝试用心神沟通一下它,告诉它,我只是想借用一下它的力量。”“鬼”神情专注,语气略显沉重。
“借用力量?”阳轩暗暗疑惑。但他还是尝试着去感应手中这小草的存在。毕竟这小草是长在自己手里的,想来会和自己有很多联系吧?
“诶,有用!”阳轩轻呼,他感觉到一种非常模糊的联系,虽然微弱,但是并不排斥他。
随后他尝试传达自己的想法,要将一些力量借用给“鬼”前辈。
像是理解到了阳轩的念头,幼芽挺直了身子,两片幼芽伸展开来,做出一个托举的动作。
接着阳轩震惊!那小草上竟开始汇聚起一些绿色的光点,并不停转化为绿色的雾气,层层环绕,霞光轻放,十分奇异。
随后,阳轩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不受控制,自己就突然对着小草吹了口气。
呼。
绿色雾气如轻纱般飘起,拂过阳轩的手掌,拂过“鬼”的手指,然后飘然向上,汇聚到“鬼”的眉心。
“这是......”“鬼”瞳孔一缩,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生命能量正向自己涌来!这种能量,和九头蛇的骨髓很像,但是十分纯粹。
微微考虑了一番,“鬼”便扬起头,放开心神,选择接受这如甘霖般的能量。
“哗。”“鬼”那幻化出来的衣袍翻飞不已,他身上的气息正在节节攀升。云鸾开始后退,它感受到了“鬼”的力量正在变得强大,就像是冰山上的冰雪正在急速融化,雪原下沉睡的巨人正在苏醒。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鬼”微微一笑,对着愣神的阳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