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阳轩醒来的时候,白日正当头,碎散的白云缓缓游弋,阳光直直地照射下来。阳轩的小脸被晒得火辣辣的。
身下很软,入目一片翠绿之色。看来自己正躺在一片草地上。
风很轻,不过尺长的草叶微微摆动。云的影子投射下来,从眼前缓缓飘游到远处不见踪影。
四周很安静,偶有虫鸣声响起,但很快就又沉寂了。
“啊!疼!疼,疼,疼……”阳轩刚想起身,顿时感觉全身有种撕裂般的剧痛,随后无力与麻木感如同潮水般上涌,目光也开始涣散了。
“呼,呼……”阳轩大口大口喘息,艰难地让自己保持清醒。他觉得自己已经昏过去很久了。
时间好像过的很慢。阳轩清楚地听到自己喘气的声音把草叶吹动得沙拉拉响,但他的意识还是很模糊。
由于身体的剧痛,阳轩现在无法用力哪怕只是动动手指,他就这样躺着无法动弹。但是这样却很危险,若有野兽出现,他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更无法抵挡。
时间如流水般漫过阳轩的身体。四周真的很安静,甚至都没有飞鸟划过天空时的空鸣。
清风微拂,风声在耳里旋转。
好安静啊!我要死了吗,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死去了吗?
阳轩的瞳孔张得很大,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株青翠的小草,上面还挂着光彩熠熠的露珠。
为什么视线这么模糊?这是小草吗,为什么感觉这么陌生?好像突然间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了。
忽地,阳轩恍惚间听见,远方隐隐约约传来断断续续的笛声,空明辽远,如池水中偶然泛起的一丝波澜。
细细谛听,仿佛还能听到零碎的柔美的歌声,清幽而又温婉。那是一位美丽的女子在清唱吗?
“是幻觉吗?”阳轩想要苦笑,可是却笑不出来。他小脸惨白,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糟糕,要是爷爷见了,肯定会很心疼吧?
对了,爷爷,现在在干什么呢?还是会像往常一样,温一壶清酒,坐在村口的老树前仰望天空吗?
每当这个时候,阳轩总是会走过去,悄悄坐在爷爷后面,学着他的样子看看天,看看云。可是,看了一会儿就会觉得无聊。
他总是不懂,爷爷在看些什么呢,天上有什么好看的吗?他翻白的眉角为何经常会轻轻皱起?
“爷爷,抱……”阳轩总是调皮地走上前去说。
“爷爷……”阳轩闭上眼,脑海里的记忆断断续续涌来。很快,他便睡去了。
……
“哗哗……”远方传来奇异的颤动声……
“隆……”
……
不知过了多久,阳轩再次醒来。阳光还是那样,有点炽烈。风清云淡,一切仿佛从未改变过。
阳轩不经意间握握拳,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恢复了不少力气。
这很奇怪,按理说重伤醒来的他应该全身瘫软无法在动弹半分才对。
难道是天天喝爷爷熬的药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很厉害了?是自己以前没受过什么大伤所以自己没发现吗?
阳轩颤颤巍巍地爬起,这个过程很痛苦,也很漫长,力气的恢复不代表伤口的愈合。
可以见到,阳轩疼得眼眶都湿润了,冷汗浸透了衣衫。
站立了好一会儿让自己适应,阳轩觉得又恢复了些力气,便步履蹒跚地摸索着找到了不远处一块光洁的大石头让自己背靠着坐下。
阳轩看清楚自己身上的情况后,小脸顿时像是吃了苦瓜一样难看。
全身的衣衫早已碎得不成样子了,衣服被撕成一条一条的,烂兮兮不说,还混合着血渍与污泥,哪里还有衣服的样子!
阳轩觉得自己就像穿了一身破抹布。
身上、四肢上到处是纵横的伤口,像是一条条狰狞的蜈蚣。还好手脚健全,没有骨头断裂,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了。
“呜,惨了......怎么办啊。”阳轩哭丧着个脸,神情要好难看有好难看。好惨啊!记得上次偷偷去山上掏大鸟窝不小心摔下山也没这么惨吧!
默默沮丧了好一会儿,阳轩慢慢缓过来,提醒自己打起精神,一定要好好活着啊!说不定现在就有很多人正在焦急地找他,自己首先不能放弃才是啊。
阳轩咬咬牙,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然后他开始环顾起了四周。
嫩绿的草地,高大的树木,清风拂云,一尘不变的阳光。
自己好像正处于一座巨大森林中的一块空地上。
不过,当阳轩回望自己刚才身躺的地方时,不由得吃惊了。
那里的草地除了被自己压出的一个人形外,再无其他痕迹。
不对啊!记得自己好像是从一处山坡上滚下来的。山坡呢?落石呢?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阳轩不解,撅撅嘴默默思量。就好像是,自己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
难道是......
“某个小世界吗?”阳轩抓抓脸,努力回忆爷爷给他讲过的一些东西。
他知道,自己原来身处的世界是一方完整的大世界,拥有完整的事物因果和规则力量。而除此之外,在大世界外面甚至是内部还有无数独立的小世界,只是它们的运行轨迹与规则还没有大世界那样完美。
但阳轩表现得好像并不开心,没有孩子发现新事物的那种兴奋。虽然他确实是个孩子。
“呜呜......完了,回不去了!”阳轩苦着脸,哀愁浮于表面。自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么说这个小世界通往外界的门户是在天上。
难道自己还能上天不成?
真的是......怎么这么倒霉啊!
“一定还有路的......去......看看!”阳轩咬咬牙,自己的身体状态很差,可总不可能在这等死吧?
阳轩也不是那种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奄小孩。小时候的那些经历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有时候睡觉时一闭上眼都仿佛能看到那些身影,那些挥之不去的阴霾......
痛苦,他早就经历过了。或许,在同龄的孩子还在父母怀中寻求温暖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挣扎于噩梦中求生了。
他的出身,就决定了他不可能拥有同龄孩子那样奢侈的童年时光,不可能随时都期盼着美好的明天。尽管,他的性格是如此。
阳轩缓缓起身。疼痛感比之刚才竟然又是减轻了不少。他在草地上试着慢慢地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随即又选了一个方向进入森林。
这座森林的树木真的太高大了,笔直通天,遮蔽天日。唯有点点阳光透过层层树叶形成条条光带,晕光环绕,神异无比。
森林幽暗,却不让人感到压抑。
空气中游离着一些金色的光点,微微浮动。阳轩还以为是某种小虫,但手掌一触碰,那些光点就“嗡”的一声消失了。
阳轩砸吧砸吧嘴,感到惊异。
很安静,一切都是那么平和,安宁而美好,如同初晨。树叶上的露珠在阳光的投射下光彩四溢。
“呼......”
好像又走出去没多远。慢慢地,微弱风声响彻耳边,并且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阳轩刚抬起头,突然间“嗡”的一声,他的右手方向传来奇异的声响,像是流水声,却又很悠长,也如同流星划过天空时脑海里想象出的那种声音。
树叶开始颤抖,露珠洒落满地。阳轩凝神看清,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远处的天空上环绕着无数奇异的七彩光芒,丝丝缕缕,若同仙子身上环绕的光带与丝绸,圣洁而高贵。
“轰!”
巨大的轰鸣声猛地响起!一道模模糊糊的庞大幻影在天穹深处显现,威严端庄但却又浑身弥漫着让人亲近的气息,很柔和。
阳轩瞪大了双眼!那是啥?神明?仙人?该不会是这个小世界的主宰者吧?他生气了还是咋了?什么情况?
阳轩分不清那个人形的幻影是男是女。整座小世界的天空都笼罩在一片七彩的光晕下,像是打碎了的虹光,像是星夜的天空中远方出现的极光。
但当他仔细望去时,那种场景却又感觉像是就浮现在自己的头顶,可它明明就在遥远的天边。这很矛盾,阳轩头有点发晕。
阳轩不停地眨眼,努力想要看清,但那光芒越来越强盛,如同万分炽烈的阳光,直直地灼烧他的瞳孔,让他的双眼火辣辣地疼,眼泪长流,难以睁开。
“唰”的一声惊响!
“轰,轰!”地面上,一道巨大的七彩光柱直冲霄汉!四面八方的白云瞬间被搅碎一空!
简直不可思议,无数闪耀的光点从虚空中汇聚而来,注入光柱中,令光柱变得愈发充实,仿佛实体一般。
神霞灿烂,光耀万丈!整片天空被一股神圣的气息所笼罩,仿佛天地初开之始,宇宙枯寂黑暗,唯有那一道光成为永恒!
“呲”一声碎裂般的响声在阳轩耳边闪过。但他已无力关注这些异动了。阳轩被一道无形的巨大压力压倒在地,甚至连神识都恍恍惚惚。
“我......唔唔,唔唔......”听不清,看不清。阳轩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无力说出口,呜咽几声后就不能再动了。
“哗......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