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庞飒早就该想到的,冯捷之所以带他一起去约会,完全是因为冯捷自己找不到那个咖啡厅。在距离咖啡厅还有不到一百米距离的时候,庞飒被冯捷残忍的抛弃。冯捷告诉他说,马路对面有个RB料理,看起来挺不错的。
庞飒顺着冯捷手指的方向朝马路对面看去,隔着四排车道,看到了他说的那家餐馆。餐馆门口立着个会闪光的大牌子,牌子上写着比牌子本身还要再亮些的几排大字,日式料理铁板烧,自助晚餐一百五十八元一人。
庞飒看看那牌子,摸了摸口袋,咽了口唾沫,笑着说他不饿,四处走走好了。
不知道冯捷有没有当真,反正在庞飒说完这番话之后,他就心安理得的撇下庞飒一个人,朝咖啡厅去了。步履生风,显然是害怕错过了约会。
亮闪闪的玻璃窗前,庞飒看到冯捷停下脚步,整了整他的西装和丝毫不乱的发型。
冯捷推门走进咖啡厅之后,就被服务员领到往了深处的一个位子。夕阳西下,余晖洒在玻璃窗上,反射出的刺眼光芒让庞飒觉得睁不开眼睛。摸摸自己身上穿着的内里加棉的衬衫,还是觉得有点冷。
在门口转悠了几圈之后,庞飒还是忍不住拨通了老搭档马本衡的电话。电话是接通了,可电话那头静悄悄的,不知道这小子正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本衡?我,庞飒!”听不到那个“喂”字,我只能先开了口。
“庞飒!爸,是庞飒,你听啊。”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动静,可惜,话不是对我说的,“我说了的,我今晚约了庞飒出去,不能听您讲您的英雄事迹了。我这就得走了,庞飒这刚刚出院,病还没好呢,不能让他等我。你看你看,你看庞飒都等急了……叮,叮,叮,叮……”
电话就这么被挂断了。
庞飒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该揣起来,还是再打回去。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镶嵌着马本衡的那张胖脸。
按下接听键,没等庞飒开口说话,那头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唠叨了起来,“庞飒啊,庞飒,你这电话真是来得太及时太及时了。救了兄弟一命,记你一功啊!昨天耍我的事儿……嗯,就算了。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没事才找你。”庞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叹气。
路灯已经点亮了,他扫了眼咖啡厅的方向,只觉得胸口有点堵。
“哟,心情不好啊?”马本衡的语气可谓是幸灾乐祸,不过很快,他就掩藏好了那种不应该表现出来的快乐,“好吧,好吧,正好哥哥今天没事儿干,就勉强陪你春宵一度吧。说说,你在哪个角落里咬着小手绢啜泣呢?”
庞飒抬头看了眼模糊的路牌,告诉他说,自己在塘河街五路公交站点等他。
马本衡从来不会让他久等。
就在庞飒从咖啡厅走到公交站台,等了不过五分钟,就看到马本衡开着他那辆七座的金杯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上车吧。”马本衡把脑袋探到副驾驶的一边,冲庞飒喊道。
很巧,他们两个都饿着。
更巧的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马本衡开着车,带着庞飒在附近转了两圈,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你到底想吃什么?”马本衡趴在方向盘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庞飒抬手看了眼表,说:“还是下车看看吧。”
马本衡一拍方向盘,直起身子说:“听你的。”
咖啡厅旁边,一家生意很冷清的兰州拉面。
“你确定吃这个?”马本衡指着仅有两个人的小面馆,转过头,问庞飒。
不愧是生意冷清。他们两个满以为是有两个客人在吃面,走进去才看清楚,是老板和老板娘对坐在桌子两边,每人面前都有一座瓜子壳堆成的小山。
看到有客人进来,老板呸了一声,吐出一片瓜子壳。拍拍手上的渣子,上前打招呼,“两位吃面啊?”
马本衡看了庞飒一眼,庞飒本想摇头,可他饿了。
等着拉面上桌的工夫,马本衡跟庞飒诉苦,“我那个老爹啊,整天想着让我继承他的光荣传统,继续去胡同口修车。你说啊,庞飒,你给评评理。修车是凭本事吃饭,那说相声就不是了?老爷子还说了,我跟我哥,都是下九流,都是戏子,都是要饭的。你听听这话!这……哎呀,不愿意说他。”
“马叔这话说的不对,怎么会是要饭的呢?”
“说得是啊!凭本事吃饭,怎么就成要饭的了?过两天你去我家,帮我好好开导开导他。”
“嗯,好啊。”庞飒欣然同意,并且陈述了一下他的观点,“我们不是要饭的,我们一般只要钱。”
“你……”看马本衡的样子,似乎是差点儿咬到舌头,“那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庞飒一边从筷笼里抽出两根筷子,一边跟他解释,“要饭,是给什么吃什么。要钱不一样,要钱是吃什么买什么。”
作为一个捧哏演员,注定了无论台上台下,都是吃的哑巴亏。马本衡争论不过我,就歪着脑袋,看着外面,假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不多时,外面突然乱了起来。
马本衡看得直了眼睛,伸手拍了庞飒一下,指了指他身后,问他:“哎,那个人很像你表哥诶?”
不看不知道,回头一看,可吓了庞飒一跳。
借着面馆招牌的亮光,他清清楚楚的看见,冯捷正被两个身材很是健壮的家伙追打。
“闹什么呢这是?”虽然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该帮谁,庞飒还是很清楚的。站起身来,手里还攥着那两根筷子,就从面馆里冲了出去。
马本衡在身后跳着脚叫他,他也听见了,但是没时间回应。
跑到近前,庞飒一抬胳膊,生生接住了其中一个壮汉砸向冯捷脑袋的木棍。钻心的疼痛从手臂上传来,他却顾不得了,抬腿照着那壮汉的肚子就是狠狠地一脚。
两下而已,庞飒的战斗力基本上已经发挥到极致了。余光瞥见冯捷正抱着头往敞着门的面馆里闯,正好撞上了抱着板凳跑出来的马本衡,当场就被撞了个跟头。
不过说实在的,跌倒了也是好事儿,起码这混战之下,没人会特意跑到角落里,弯下腰去打他。
随着马本衡的加入,胜利的天平渐渐压向了正义的一边。两个壮汉直到逃跑之前,还没忘了撒狠儿。撂下话,让我们在这儿等着。
“等吗?”马本衡问了一句。
庞飒的胳膊疼得要命,耳朵也是嗡嗡直响,听到这话,当然摇头,“等个屁啊!等他们带人回来打死咱?”
马天衡瞪了我一眼,在庞飒耳边高声喊,“我是问你,疼吗?!!”
“不疼!”庞飒不过脑子的回了一句,捂着胳膊,朝冯捷走过去,“哥,咋回事儿?”
冯捷抬头看了看他,眼神中满是惊惧,拼命的摇头说:“我没有,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