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伊默特将心脏扔进一旁的银盘内,又转头用一种极具挑衅意味的眼神望着远处的沃兹王:“尊敬的王,接下来,该轮到您了!”
此时的沃兹王早已是面如死灰,嘴唇翕动着说:“我……我可以把头骨给你,只要你不要挖出我的心脏,我什么都给你……”
伊默特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缓缓吐出两个字:“很——好!”
深夜时分,庭院里弥漫着黏腻的湿气,夜雾缭绕,织成一片片银纱,飘浮着,荡漾着,在花草间缓缓移动着。微凉的露水,一颗一颗无声地打在碧绿的叶子上,大朵的夜来香和月见草,旁若无人地开出汁液浓稠的花朵。
一缕幽凉的月光从窗外透过纱幔似有若无的撒在床上,整个房间被重叠的阴影笼罩着。
睡梦中的我突然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就好像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幽幽地注视着我,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身体也像被钉住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尚莲,快起来,你不能再睡了……”就在这个时候,幽深的寝房里回荡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谁?”我在半梦半醒间吃语着。
“我是曼拉,或者说,是你脑海最深处的记忆,尚莲,我们是一体的……”声音飘忽不定,时而遥远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时而又近得就在耳边,“听着,你必须打开黄金匣,拿出水神殿的钥匙,找到头骨,并带着头骨回到你所在的世界,在那里,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
“可是,我没有黄金匣的钥匙。”我叹了口气。
“会有的,睁开眼睛,会有的……”声音急促地呼唤着,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像一阵飓风,从四面八方汹涌地漫过来,几乎要冲破我的耳膜。
我猛然一惊,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身,与此同时,枕边一道刺眼的亮光借着月光折射进我的眼睛,顿时,整个世界一片白茫茫的眩光。
过了很久,眼睛才渐渐放松,视线重新变得清晰起来,我用力揉了揉眼睛,看清了那道亮光的来源——一只雕刻着龙神伊特萨姆的黄金镯。
这不是戴在曼拉手上的镯子吗?不是已经随着她的尸体失踪了吗?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景象,巨大的震撼使我的身体顿时僵住,全身的血液都像冰一样凝结,心底却是暗潮汹涌。
这可是能打开黄金匣的钥匙啊!也是找到水晶头骨的唯一希望……
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床前,但眼下恐怕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于是,我连夜赶往伊特萨姆神庙,用葵花簪打开女神门的暗室,又将黄金镯上的龙神雕像对准黄金匣上的凹槽,用力一按,只听得寂静中一声脆响,匣子打开了,一团光华绽放而出,正是我日思夜想的那把钥匙,钥匙下还压着头骨藏匿地的地图!
接下来,就该到水神殿寻找最终的答案了!我深吸一口气,穿过层层厚重的大门,义无反顾地向外走去。
水神殿距离伊特萨姆神庙并不太远,这些拥有神圣宗教意义的建筑,通常都以严格的运算被排列在一起,玛雅的天文历法以及数学都是出了名的精确,运用到实际的建筑中则更是严谨,哪怕一层台阶、一块石砖也有它特殊的意义和精准到分毫不差的尺寸。
水神殿顾名思义,是为了供奉水神而建,它矗立于一片平整的白石台阶之上,由巨大的石柱支撑而起,在月光下呈现出近乎迷幻的光泽。
登上台阶,来到正门前,巨大的门板上一片光芒闪耀,各色的宝石在其间跳跃,组成迷幻的阵列,灿若星辰,连最不起眼的缝隙都镶嵌着繁复精致的花纹。
我用力一推,刹那间,眼前出现一道光,像初升的朝阳划过地平线,蔓延至整个世界。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我已经置身于一条幽长的回廊之上,两侧是五光十色的华丽壁画,代表着神圣信仰的繁复的线条和图腾彼此交织,瑰丽得像朵纵情过度,永远开不败的花。
四周没有任何声音,这种安静使人毛骨悚然,如同坠入无底的深渊。
由于陌生和恐惧,心跳如鼓点般零乱地敲击着胸腔,剧烈得使身体几乎无法承受。在无数通道间迂回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到地图上所标示的那间密室。
我颤抖地伸出手,将钥匙插进锁眼,轻轻一转,随着啪的一声,门开了。
我屏住呼吸,推门走了进去,昏暗的光影下出现了一具水神石雕,而石雕的双手所捧着的,正是水晶头骨!
我急忙飞奔过去,想要从石雕手中拿过那颗头骨,但指尖才刚刚触及头骨的表面,石雕便像受惊似的不停下沉,仿佛要将头骨带入地底。
幸好我眼明手快,抢在它消失之前,使出全身力气,将沉甸甸头骨抱了起来。
转眼之间,石雕就沉入地底,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随后一块地砖浮起,将陷下的坑洞填平,看上去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那样。
我大口喘着气,心里刚觉得庆幸,身后却突然响起一个幽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密室里层层回荡开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我的身体顿时僵住,隔了好久,才将视线一点点挪移到身后,昏暗的光影里映出一个高大且充满压迫感的身影,竟是伊默特。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万分惊讶地问。
“你不是想要水晶头骨吗?还有一颗,不知道你想不想要?”他唇边的笑容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但是,关于水晶头骨的消息却紧紧地抓着我的心。
“我……”我翕动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迈步走到角落的一堵石壁前,不知按动了什么机关,那堵石壁竟像一扇移动门似的缓缓敞开,露出一间更深的暗室。
“来吧,里面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听完这句话,我竟像被施了巫咒似的,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走了进去,就在身子刚刚穿过暗门的刹那,身后便传来石壁轰隆合上的声音,四周禁闭如囚牢,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暗室里的空间不大,只摆放着一张长条形的石台,石台上还躺着一个人,从身形和衣饰来看,应该是个女人,但她始终一动不动的,难道竟是一具尸体?
我不由地打了个寒战,慢慢地挪到石台边,仔细一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石台上的尸体,是曼拉,一丝不挂地赤裸着身体,双手交叉放在肚腹上,抱着一颗水晶头骨。更令人震惊的是,她已经死了这么久,尸体竟然没有一点腐烂,皮肤依然白皙细腻,就连原本遍布全身的剐痕也消失了。
那一瞬间,大脑里变得一片空白,豆大的汗珠不停沿着额角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大手搭在我僵硬的肩膀上,幽冷的呼吸轻轻喷在我的耳朵上:“你想不到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揭穿你是吗?”他接过我的话,“因为我还没有得到沃兹王的头骨,时机还不成熟。”
“这跟沃兹王的头骨有什么关系?”
他弯了弯嘴角:“沃兹的这颗头骨,名叫永恒之骨,能使活着的人永不衰老,能使死去的人重获新生,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它,只可惜曼拉死去太久,纵然肉身复原,灵魂也已脱离了躯壳,所幸还有你,她的转世……”
“你……你想做什么?”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要用移魂术抽出你的灵魂,移入曼拉的躯体,再将你原本的记忆抹去,重新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曼拉!”
原来,这就是伊默特一直没有揭穿我的原因!
他不仅知道我不是曼拉,更知道我是曼拉的转世,所以,想将我的灵魂移入曼拉体内,使她复活,这简直比现代世界的医学移植实验更加恐怖!
我倒吸一口冷气,厉声斥道:“生死各有天命,你这样做,是会遭受天谴的!”
他冰冷而坚决地回道:“为了能和曼拉在一起,下地狱我都不怕!”
“可是曼拉根本就不爱你,她爱的是科潘的王子帕特里克!”我脱口而出。
他的眼底顿时燃起红色的火焰,大声地咆哮道:“不许在我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
我望着他可怕的表情,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帕特里克从一国的王子沦为奴隶,还变成了哑巴,也是你的杰作吧?”
“这是他应得的下场,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曼拉根本不会死,她会和我幸福一辈子的!”说到这里,伊默特的眼神陷入痴狂,“全是那场球赛,自那场球赛他出现以后,曼拉就完全变了……”
那一日,午后的天气很好,耀眼的阳光透过树缝撒下宝石一般美丽的光芒。
他见她坐在花园里,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荷花池,径自在想些什么。
碧波荡漾的荷花池,绽放着无数亭亭玉立的荷花,就像星星布满夜空一样的布满池面,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金色,迎送着幽香。
而坐在荷池边的女子,则比荷花更加美丽,更加纯净,使他犹如被召唤般,不自觉地走上前,唤了一声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