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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回到家,我就开始思索一个新的命题。论,我是不是受虐体质。
“今天干什么了?”
我接起鹿衍的电话,“受虐……”
话筒里一阵沉默。
“呃,不是,我游泳去了。”
话筒里又是一阵沉默。
“你干什么啦?”我有点奇怪。
电流震荡,传来他低哑的一声,“录节目。”
“哦。”话题终结。
“那你早点睡吧?”我试探地问他。
“不。我去游泳。”
我憋了三秒钟,明白过来之后哈哈大笑。
“一会儿我们视频吧。”我厚着脸皮说。
“你个****他也忍不住笑了。
“跟谁学的呢,”我故意用温柔的语调装蒜,“不~知~道~呀~”
“你明天过来找我吧。我给你定机票。”
“这么想我呀?完了你要爱上我了。”上帝可证,这句话我是无心说出来的。
“我本来就爱你。”他很自然地接上。
“又聊不下去了。你能不能不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笑笑,再没说什么。
我呼了一口气,继续说,“对了,今天我给老高拍图去啦。我觉得发掘了自己身上作模特的无限潜能!”
“呵呵呵,你在自信这一点上还是很有建树的。”
“你别不信,今天拍的图效果比我想象的好很多很多,等成品出来了给你看。”
“谁说我不信了,我本来就知道啊。”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于是接下来我心情很好地跟他聊,人生与理想、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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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晚安。
但是我却并没有如愿睡得着。
因为我突然回忆起了那天在鹿衍家时,那一瞬而逝的奇怪感情。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比如,为了一份薪水打工时,逼自己在太阳毒晒的日子里出门挤需要后面乘客帮忙推才能上车的公交车时的心情;那是一种神圣的自嘲、充满希望的自我哀怜。
我知道,和鹿衍在一起是一件让自己快乐的事情。但是做到这件事的方式,以端茶送水为例,让我不受控地在心里嘲笑自己。
当“只要能在他身边”的前提命题得以实现,“我愿意放下我所有的自尊”的承诺命题却变了卦。
到底是我太贪婪,还是人皆是如此?
又是一个失眠夜。不过也许过不了多久,出于本意或不是,我就能解脱这种自我拷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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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鹿衍外出录节目的第三天,我意外接到上次见过的经纪人的电话。她约我在一家小馆里见面。
我先到,出于礼貌先点了两杯摩卡,等她来再点餐。
“兆珃,”我闻声抬头,微笑地跟她打了声招呼。“陈姐。”
我正全神贯注地猜测她会和我谈什么呢,这时候被打断、一抬头发现还是故事主人公。
陈姐从容坐下。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就随便点了点。”服务员适时送上另一杯摩卡。
我的话音未落,陈姐遗憾地表示“我不喜欢喝摩卡,不介意我重新点一杯吧?”
“当然。”我悻悻然地低头啜了一大口咖啡。
来者不善呐,善者不来。
“这么突然打电话给你,有点意外吧?”在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卡布奇诺之后,陈姐问我。
我笑笑,“我觉得应该我先联络你才对,今天一定让我请客呀。”
“小鹿的眼光果然没错。我们平时调侃他注孤生,他说起你的时候我们都不信,我看这下他终于不会孤独终老了。”陈姐笑着等我的回应。
我和她一起笑。
“看着年轻人谈恋爱,真好。”她接着说。
我舔了下下唇,寻找着合适的字句。
“小鹿的女朋友不好做,想想就觉得心疼你,有委屈跟姐说。”
我点点头,“太好了,有姐在我就不怕鹿衍欺负我了。”
陈姐很高兴,“我也不是什么都能管得了。就像他的恋情一定得保密,我虽然不想看你们躲躲藏藏,可是站在公司立场我不得不跟你说一些想法。”
我猜到她会说起这些。“必须的,你尽管说。”
“因为小鹿的住址不是完全保密的,所以你还是尽量不要出现在他家,你知道记者很厉害的。”
我正好低头喝咖啡,减少了不必要的尴尬。“我会注意的,”她说的没错。在哪个位置上就要承担起那个位置的责任。
她又另外说了一些,我不论合理与否,照单全收。
也是因此,陈姐十分开心地跟我说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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筋疲力尽。我由一个咖啡店过渡到一个酒吧。这时候天亮得让人以为不会有黑夜,酒店前台一个长得很帅的小男生压抑住惊奇,故作沉稳地走过来帮我点单。
“酒,度数很高的那种。”
可惜我终于还是过不了面子这一关,加了一句,“打包。”
男生听到这句话终于绷不住笑了,可是还是很有修养地靠近我耳语,“这里是酒吧不是便利店。想要打包买醉的话,建议左转去超市。心里已经不舒服了,何必让钱包也不舒服呢?”
我望着他语塞。“你……说的有道理。”
再也没有比我更怂的人了。当我在太阳下从酒吧里两手空空、头脑清醒地走出来时,沮丧地自我嘲讽。
不过当我拎着满满一塑料袋的罐装啤酒回到小公寓的时候,我已经不想喝醉了。
沮丧只是一时的。学会忍耐也不失为一次有趣的挑战。更何况,那是为了我喜欢的那个人。
我抬头看看窗外,太阳变成橘红色的发光体,在玻璃窗上描着斑斓的光彩。我拎起钥匙就大步跨出房门,狠狠地把多余的情绪都丢到门里,咣当一声。
这应该是一个下班的时间,我却从无所事事中来。
我看得见路人的行色匆匆,也听得见附近麻雀群不算动听的鸣叫。
突然我听到旁边有小孩子嬉闹的声音,鬼使神差地就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