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目光微闪,正色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姑娘尽说无妨。”
女子却摇了摇头:“此事非是一言两语便能说清,况且即便现在告知公子,公子怕也理解不能,如此公子可还愿答应吗?”她抬头看着眼前之人,平定目光深处,却有一丝隐晦。
林萧沉思片刻,迎向对方目光,道:“姑娘于在下有两度救命之恩,在下虽是身微力薄,但非是违反公理道义之事,必竭力相报。”
“哦?”女子目光一闪:“未知公子口中公理道义,又是如何?”
林萧不假思索:“既为公理,自在人心。”
女子却是摇头:“人心最是善变,如何以此为凭?”
林萧思忖道:“谨守本心,不忘初心。”
女子沉默片刻,忽而笑道:“好一个谨守本心,不忘初心,公子尽可放心,我要你所做之事绝非违背公理道义,若然功成,还将有益天下苍生。”
林萧脸色一僵,苦笑道:“天下苍生……吗?姑娘可是高抬在下了。”
女子淡然道:“公子何必妄自菲薄,未来之事谁又能说的清呢?”目光一转,“不知公子可知修行之事?”
林萧点头道:“略有听闻。”目光一转,“敢问姑娘可是修界之人?”
“不错。”女子淡然道。
林萧苦笑道:“我早该想到,”
林萧似有所思,忽道:“敢问姑娘可是修行中人?”
黑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反而问道:“公子对修行之事又了解多少呢?”
林萧摇头:“知之甚少,只听人提起,略有耳闻。”
“哦,未知公子是听谁提起的呢?”女子似起兴趣,追问道。
“……”林萧张口欲言,顿了顿,“道听途说而已。”
“我还当公子是儒门中人,又岂会不知修行之事。”女子微笑看着他,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林萧心头一跳,面上却是作苦笑状,叹道:“姑娘误会了,实不相瞒,在下虽为儒家弟子,却非门内中人,否则何以沦落至此。”
儒家,乃一家之言,一门学说,人人可学,凡是熟读孔孟圣贤之书者,都可自称儒家弟子。而儒门,却是一个庞大复杂的教派组织,门内弟子不仅要学识过人,而且皆为修行之士。
女子微微一笑:“公子谈吐不凡,学识想必不差,未能入得儒门,想来是那儒门无识人之明了。”
林萧干咳两声,尴尬道:“姑娘说笑了,于庙堂之上,满朝文士大半出自儒门,于世俗之中,又为大名鼎鼎的三教之一,学堂书院遍布神州中土各处,门下能人辈出,如繁星数不胜数。而在下不过其一末学后进,焉能与之共提。而未入得儒门,也只因在下资质太差。”说到这里,眼神微黯。
“资质吗?”女子瞧了他一眼,“公子武骨不差,体质却是过于虚弱,比之常人尚有不及。贸然修行,只是竭泽而渔,雪上加霜,最终透支的将是公子的生命本源。”
这里所言之资质,乃指修行天资,顾名思义,禀受于天,生来具有。修行天资的好坏,往往代表着修行者未来成就的高低。资质上佳者,在修行一途中自能事半功倍,而资质不足者,往往至死无有所成。
“她应是知晓个中缘由,却明知故问,看来是有意打探。”林萧心中暗道,面试却是不动声色:“姑娘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出在下情况,又对修行之事如此了解,看来在下猜测的无误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的我不过一个死去多时的孤魂野鬼罢了。”女子淡然一笑,向他一瞥:“倒是公子对修行之事似乎颇感兴趣。”
林萧眼中现出一抹向往之色,坦然道:“据闻修行高深者,神通莫测,能做到种种我等凡人难以想象之事,在下神往已久,可惜一直无缘此道,今日能一见姑娘,也算一开眼界,因祸得福了。”这倒非虚言,前世的他自幼便爱看武侠小说,对书中描绘的玄之又玄的武学内功十分向往,也曾慕名拜访过数家武馆,但俱都只是些拳脚上的外家功夫,了解之后,期望太高,难免失望,自此便没了兴趣。
此世却是不同,根据此世“自己”的记忆,这个世界倒是与他前世印象中的古代封建社会颇为相似。不过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乃是记忆中一名年过花甲的老人,仅持一截枯枝,出手迅疾如风,几个眨眼,便将六七个手持利剑、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打的抱头鼠窜。
那截细瘦的枯枝,在那老人手上,竟如金铁,坚不可摧!
那老人便是一名修行者,他所知的有关修行中人的一切也是因此得来。而据说修行者修行到一定境界,更可飞天遁地,有搬山倒海之能,比之前世书中描绘的武侠世界更加令人不可思议。
他原本还有些不信,但眼见此情此景,却不得不信,恍然惊觉,此非彼世,不能再以原来的常识和认知来看待。
“这样说来,公子可有意修行?”
林萧眼神一亮,随即又是一黯:“姑娘也曾说,在下体质难以修行,否则将会折损自身生命。在下虽有心,却无力也。”
“公子难道不知,其实公子已然一脚踏入修行之道。”
瞧见对方脸上那一抹诡异微笑,林萧心中隐有不好预感,忙问:“姑娘此言何意。”
“公子可还记得当初是如何躲过那黑蚺的?”女子神情淡然,朦胧眼中,却如三月烟雨,薄雾氤氲。
林萧皱了皱眉:“当时只觉体内凭空生出一股力量,生死交关,在下也来不及细想,本能地借力而起,向前躲避……”他当时只以为是生死之间爆发出的潜能,现在看来,似乎并非那般简单。
沉思间,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急忙转身看去,却见满地空荡荡的荒叶,不由一愣,又转头看向四周,然眼中惊疑更甚。
“公子在寻什么?”
林萧惊疑不定,看向女子:“姑娘,那黑蚺……”
女子微微一笑:“四处不皆是吗?”
林萧悚然一惊,身子僵硬,眼角余光在四处阴暗角落飞快扫视,却什么也未发现。
除徐徐风声,林中一片死寂,仿佛仅存他一人。可他并未因此放松,心知此事绝不会这般简单。
巡视未果,他只得再次向女子求教道:“还请姑娘明示……”
女子淡然一笑:“它已化为尘埃,回归天地,岂非无处不在?”
林萧松下一口气,心中却是一寒。虽不知那黑蚺发生了什么,但从对方话中听来,想是死了,尸骨无存。
“说来它可是为公子而牺牲。”
林萧猛然望向女子,眼神疑惑。
“公子体内凭空出现的那股力量并非其他,而是浊气。”她眼神奇异地乜斜着他,就像在看什么新奇事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