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就叫春光去给三个妾送粽子,那些粽子是自己特地安排厨房单独包好留下的,想着过个节,她们三个又不能出席家宴,心里多少有点疙瘩,自己意思一下算了。
到这时一切都正常。
不知道事情是不是就出在这送粽子上?
郭玉塘摇着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三个人那里都送了粽子,麴姨娘那里就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不过为什么是明珠呢?
是自杀吗?不像,春光她们说明珠昨晚很高兴。
为什么是小曲呢?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还有封姨娘、明乐,这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郭玉塘有点糊涂了。
如果说当年林我存家破人亡的事件是刁德华心胸狭窄、图谋报复、从中渔利所致的话,那在昨夜的事件中,没有谁能得到好处啊。
郭玉塘翻来覆去想了又想,忍不住翻了个身。
她一拍头,对呀,没有谁能得到好处,可是一定有人会因此得到坏结果,除了死去的明珠、失去孩子的小曲、病倒的封姨娘、明乐,还有人会因此背上黑锅,千夫所指的那人就是,自己。
郭玉塘猛地坐起来,是有人冲着自己来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来到管家后,自认为做人低调,做事也谨慎,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呀?
连羊氏都以为是自己要除掉几个姨娘,可见管家上下现在已经有些什么传言了。
时近中午,天气开始热了起来,郭玉塘身上淌满了冷汗热汗。
如果真有人是冲自己来的那就糟了,昨晚有件事自己没做妥当,那就是把春光等几人的屋子院子封起来的事,在别人眼里,这分明是自己想掩盖自己罪行的手段。
不行,得尽快处理昨晚的事,加上天气热,明珠的尸身不能老这样放着。
郭玉塘站起身来,在屋里走来走去,这事要是搁在现代就好了,马上报警,现场保存得也还完好,一定能还自己的清白。
可是,在这里,别说报衙门,这种家事根本不能让外人知道,但光靠自己、宗妈妈、芫均就想把这事弄清楚根本不可能。
能向谁求援呢?管俊武?不可能,即使他在这事件中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以他的脾气,听别人那么一说,不把自己当凶手就算是好的了。
还有谁能依靠呢?郭玉塘嫁入管家后头一次觉得自己那么彷徨无依。
她一屁股坐在床边,告诫自己,冷静,冷静,拿出当年救林我存的冷静和坚强来,只有自己能救得了自己。
郭玉塘眼睛看向门,她知道,芫均和春光一定守在门外,说不定正商量着要不要进来看看自己是否还安好。
自己把自己关在屋里,说是逃避也不为过,但自己能逃到什么时候?
郭玉塘茫茫然的眼光从门移向了窗户,平日里这个时候,芫均她们早就过来把窗户支起来,挂上防蚊蝇的碧罗纱了。
突然,郭玉塘脑海里出现了窗户那里有一个人在走动,不时说着什么的样子,对了,自己可以去找芮红照呀。
她精神一振,芮红照和她的左含香在外面多多少少认识些人,说不定能给自己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郭玉塘好像看见了一缕曙光,对,就这么办,事到如今,也只能试试看了,芮红照也曾对自己说过有事去找她,当时说那话的时候并不像是随口一说。
郭玉塘想好了下一步怎么做,起身换了衣裳,开门出去。
芫均和春光见郭玉塘半天没出来,自然急得不轻,正打算进去呢,看见主子脸色如常地走了出来:“去老太太屋里。”
管老太太大概是这家里最晚知道这些事的人,明光知道瞒不住她,始终昨夜自己在春光屋里,脱不了干系,与其别人告诉她后自己被骂,不如现在就骂好了。
管老太太听完后只说了声:“玉塘这孩子。”明光也不敢接话。
听闻郭玉塘来了,管老太太忙说:“快进来快进来。”
郭玉塘看见明光的表情,知道老太太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于是也不再绕圈子,开口说:“奶奶,昨夜家里发生了几件事,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可孙媳妇要告诉你一声,这些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看见老太太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郭玉塘苦笑了一下:“我只有一张嘴,无法为自己辩驳,又不想背这个黑锅,所以,奶奶,我求你一件事。”
管老太太到底在这深宅大院里住得久了,看人的真假也还是多少看得出些来,她看郭玉塘似乎不像是说假话,就点头说:“说罢。”
“我想去请人来帮忙,帮我查清昨夜的这几件事。”
“请人帮忙?这家里的小事,就没必要了吧。”
一听管老太太的口气,郭玉塘就有点急了:“奶奶,别的我不想说,但是我的清白我要澄清,我在这家里还要再呆几十年,不想一辈子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
管老太太听到“还要再呆几十年”,不由得看向郭玉塘的脸,看见那脸上的青春光华,再低头看看自己搭在靠枕上的手,老人斑突兀明显,自己不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吗?
管老太太微合上眼:“好吧,只是我要交待你一句话,这事最后不许闹大,让外人笑话管家,也不许牵连什么人。”
保密问题不大,不牵连人怕做不到,老太太这话里有话,郭玉塘顾不上再想,得了老太太的首肯就行了,她马上站起身来施礼:“谢谢奶奶。”
回房郭玉塘立即写了封信,让春光送去,等春光带着回信回来,她看过信,立即换了衣裳,叫了轿子,带着芫均、春光一起出门去了。
郭玉塘去的正是芮红照的家。
芮红照已经在家里等着了,见面便拉住郭玉塘的手:“妹妹,别急。”
郭玉塘刚才写给她的信上只说了有急事要上门拜望,问她现在是否方便,具体什么事也没有说,芮红照正好在家,只好赶快回信叫她过来。
郭玉塘心里安定了一些,芮红照的言行给她一种可靠的感觉,她没有犹豫,也不再耽误,把昨夜发生在自己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姐姐,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有谁要害我、要害明珠、要害小曲?”
芮红照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我也想不出来。要是含香在就好了,他的脑筋可好使了。不过,你等等,我想起来了。”
说着,芮红照向门外叫了一声:“锦绣。”
门外慢吞吞走进一个人来:“什么事?”
“你去帮我把松大哥请来,告诉他,我这里有急事,请他马上来。”
锦绣应了一声,又慢吞吞向外走去,芮红照一看:“锦绣,你动作快一点啊,我要被你急死。”
锦绣哼了一声:“烦死了,这么热的天气。”又瞥了郭玉塘一眼,这才向外跑去。
郭玉塘看着那瞬间消失的身影,惊讶得张大了嘴,芮红照苦笑:“管教无方啊,惭愧。”
“她跑得好快。”
“这也是被迫练出来的……以后再说她的事给你听。”
“好的。姐姐,我先谢谢你了。唉,这事委实蹊跷,我想破了头都想不出来。”
“我叫锦绣去请的那个人一定能帮到你,别急。”
郭玉塘和芮红照说着昨夜的事,心里不免猜测她所说的一定能帮上自己的人是谁,尚未觉得不耐烦的时候,就听屋外传来一个声音:“小姐,你要的人带到了。”
芮红照急忙迎了出去,嗔道:“什么叫我要的人?不要让人笑话我的人没有规矩。”郭玉塘只听见锦绣“嗤”了一声,显见是对她小姐的话不以为然。
“松大哥,你来了,赶快请进屋歇息片刻。”
就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你叫锦绣把我从好眠中拖来,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锦绣也真是的。不过,松大哥,我这里有件案子,包你听了根本不想睡觉,来……”
说话间,芮红照手里拉了一个人进来,郭玉塘急忙站起身来,只见那人穿一身细白夏布的衣裳,姿容淡雅,虽然头发凌乱,衣着不整,但掩不住他风致洒然,潇洒脱俗之态,郭玉塘红了脸,这人根本就是还在睡觉中,只穿着内衣就被锦绣拉了来了。
芮红照却恍若未见,忙着介绍:“这位小娘子是卫指挥使司副使的夫人郭玉塘。”
那人拱手:“幸会。”郭玉塘只觉得那人的眼睛往自己身上一扫,好像什么都被他看清楚了似的。
“红照,你怎么的也得让我穿上衣裳,你看当着客人的面,我这打扮……”
芮红照这才好像注意到了这一点,大叫:“锦绣,你这是怎么搞的?”话音未落,门外飞进一个包袱来,“啪”地落到了芮红照脚前。
芮红照捡起来打开一看,没了声音,包袱里装着一套男人的衣裳。
郭玉塘忍笑低下头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将衣裳穿上了身:“红照,什么时候把锦绣给我吧,这么细心的丫头,实在深得我心。”
芮红照却不接话,走回到郭玉塘面前:“这个妹妹才是深得我心,所以请你一定要帮她。”
那男子重新打量郭玉塘,郭玉塘也把那男子看了一看,却觉纳罕,芮红照认识的男人,怎么个个都是出色的人物。
那男子大概跟芮红照熟得很,直接走到桌前,自己倒了水喝,芮红照忙着把郭玉塘的来意说明。
那男子打断芮红照的话:“让管二夫人自己说吧。”
郭玉塘虽不知男子来历,却还是认认真真把昨夜那些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那男子听完,没有说话,郭玉塘发现他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来,她一看,顿时心定了,想必他已经发现什么线索了。
芮红照也看见那男子的笑了,高兴地说:“松大哥,你有办法了?”
那男子懒洋洋坐了下来:“我也不卖关子了,省得被你打。”芮红照一听,更是作势要打的样子,那男子也作势闪了一下。